東京,裕仁的皇宮內舉行的最高戰爭指導會議上爭吵依然在繼續。福岡的陷落讓他們意識到,繼續作戰下去已經沒有可能了。


    能夠走到這個位置的,都不是白癡。戰局如何糜爛,他們心中有數。這個時候還彈抵抗的基本都是下麵的激進派軍官們。


    在高層,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默認了西園寺去談判投降。唯一的爭執,就是應該提出什麽樣的條件。


    內閣再次散架之後,裕仁不得不讓西園寺提名重組內閣。同時,為了安撫陸海軍並和激進派的軍官們溝通,裕仁選擇了幾個忠於自己的激進派將軍們入內閣。


    “你們認為我們現在還有提出條件的權利麽?!福岡都已經沒了,海軍的聯合艦隊也沒有了。那位猛虎和他的下麵的那群惡狼們正在虎視眈眈,我甚至認為他們都在期盼我們不投降。好一路直接殺到東京來……”


    被西園寺提名為首相,暫代首相之職的鈴木貫太郎看著陸軍部和軍令部的兩位首腦,道:“因此,我認為隻要國防軍能夠答應‘國體維持’那麽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做這種無意義的抵抗。這麽打下去,隻有徒增傷亡而已。”


    陸軍大臣阿南惟幾看著鈴木貫太郎,冷然的道:“僅僅是如此肯定是不夠的!作為帝國軍人,我們至少要維持帝國最後的一點榮譽!”


    “所以,附加條件我們還是要提出的。至少國防軍不得進駐日本,所有的戰犯必須由我們自行審判。還有,戰爭賠款太高了必須降低並允許我們延長還款年限……”


    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和外務大臣東鄉茂德等人用白癡一樣的眼神望著這位陸軍大臣,你以為你現在是勝利者麽?!


    還要跟人家提條件?!人家都打上你本土了,幾個師團不過是數日之間便灰飛煙滅。日本還有什麽資格能夠提出條件?!


    “阿南閣下,並非我對您有什麽看法。而是您所提出的這些條件,根本就不可能會被接受!”外相東鄉苦笑著道:“我們現在的情況,您作為陸軍大臣是應該心知肚明的。”


    “我們根本就沒有提出條件的底氣。上次不過是陸軍部的幾位官員多說了幾句,就導致了福岡十數萬帝國軍人的覆滅。您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那位猛虎會接受我們的條件麽?!”


    “就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提出!”阿南冷然的道:“我們必須要保證,戰後我們還能夠有機會崛起。否則,這種投降隻能是葬送整個國家!”


    “我也同意阿南將軍的話。”軍令部長豐田副武點了點頭,道:“如果投降就是讓整個國家變成他們的附庸國,那還不如不投降直接戰死算了!”


    “怎能如此草率?!這關係到了帝國的命運,關係到了帝國千萬臣民的生死!豐田閣下,您怎能如此草率?!”海軍大臣米內光政一下子就火了。


    你自己想死、願意去死無所謂。但不要拉著所有人跟著你一起去死啊!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的,沒事兒誰想陪你quan家富貴去啊?!


    自己站在了這個位置,生死已經由不得自己來控製了。但好歹給家人留下條活路不是?!而陸軍大臣陸阿南惟幾、軍令部長豐田副武為代表的另一方也並非不同意投降。


    他們是還認不清形式,上過戰場的將軍不多了。曾經和國防軍對陣的將領,不是戰死就是自殺。這導致的是現在的這些日軍將領們下意識的認為,自己還能夠堅持完成一些條件。


    這樣的爭執讓雙方僵持不下。會議進入了僵局。鈴木貫太郎很無奈,自己出來組閣雖然是西園寺的提議。但陸海軍的軍官們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但不讓他們進入內閣,卻又不行。之前西園寺的談判出現問題,就是因為陸海軍不滿西園寺在談判中將他們排除在外而做出的舉動。


    這迫使西園寺不得不重新組閣,並將軍部的人吸收進來。並同意群龍無首的大本營,自行選出自己的新總長。


    事實上,西園寺現在幹的活兒最為吃力不討好。裕仁希望戰爭盡快結束,日本恢複到平靜時期的狀態。而同時保障皇族的地位,也就是所謂的“國體維持”。


    而軍人們也想保障自己的地位,甚至保全自己的小命。所以他們提出必須要附加額外條件,也就是國防軍必須同意不駐軍日本、戰犯交由日本自己審判。


    否則,他們寧願打下去也不願意投降。他們心知肚明的是,自己已經是國防軍的死敵了。看看那些以往和國防軍作戰的日軍將領的下場就知道。


    他們的命運不會比那些人好到哪裏去,甚至很可能被國防軍羞辱至死。而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錯失了這次機會他們將不會再有什麽未來了。


    西園寺費盡心機組建的內閣,在第一次的會議上便鬧成了僵局。但所幸至少軍方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而不是背地裏自行執行自己的想法。這或許是這次會議召開後西園寺唯一的收獲。


    “你是說,阿難將軍他們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想法是嗎?!”西園寺苦笑的對著麵前的鈴木貫太郎問道。


    後者點了點頭,對著西園寺深深的一個鞠躬輕聲道:“對不起!未能完成陛下與您的囑托,鈴木深感慚愧……”


    “這不關你的事情,說到底還是軍部的那些激進派們太張狂了。我們給予了他們太多的權利,我們並沒有對他們監管到位……”


    西園寺苦笑著,現在的他極為無奈。明顯的軍部並不希望在戰後,他們退出曆史的舞台。這些個軍人們還妄想著能夠留下什麽。


    但可能嗎?!憑著他們的作為,那位猛虎肯定不可能會讓日本繼續存在著軍隊。而那些軍人們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這位猛虎清理掉。


    如果日本試圖拒絕這種清理,那麽這位猛虎則是會毫不猶豫的連日本一起清理掉。在這位猛虎麾下的數百萬軍隊,決定了他能夠執行這項計劃。


    “我去宮內見見陛下吧,或許這件事情已經到了陛下不得不親自出麵的時候了……”西園寺沉默了一會兒,對著鈴木貫太郎揮了揮手道。


    “我相信,陛下也希望能夠盡快的結束戰爭。至少這樣,我們能夠為這個國家保存下來一絲絲的元氣……”


    鈴木貫太郎聞言起身,深深的一個鞠躬後緩步退出了西園寺的書房。隨後西園寺更衣備車,悄然前往皇宮。


    第二天上午六時,現任日本首相鈴木貫太郎召集最高戰爭指導會議。在雙方再次爭執不下的情況之下,鈴木貫太郎提出了召開禦前會議。


    將這裏的情況直接匯報給天皇裕仁,然後由裕仁來“聖斷”。鈴木的提議得到了讚同,即使阿南等人不願意,也不得不同意如此去做。


    當眾人趕到了皇宮內禦文庫地下室的時候,卻發現裕仁早就在此等候了。看到了裕仁的臉色,阿南等人不由心裏咯噔一下。


    “此事朕已經知曉,帝國奮戰至今雖軍民英勇然敵勢強大。此非戰之罪,乃時不予朕、時不予帝國也……”在雙方陳述完畢後,裕仁才緩緩的用著他那所謂的“玉音”對著文武大臣們道。


    裕仁所使用的日語,和一般的日語是不同的。字句中有著很多的艱澀詞匯,如果翻譯過來的話更像是文言文。


    盡管裕仁的答話又臭又長,一堆的修飾詞還堆積在裏麵。但這些日軍的文武高官們還是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下去。


    因為這就是日本皇室的規矩,在這種會議場合裕仁有這個權利。當然,氣瘋時候的裕仁就不在乎這個了。直接開口就罵。


    “……雖時運之所趨,然朕欲忍所難忍、耐所難耐,以開太平於萬世。”一段又長又臭的話終於說完了,裕仁沒有停留直接拂袖而去。


    留下了還在發愣的文武大臣們。裕仁的話很明白了,那就是:無條件投降。既,國防軍提出的任何條件,都必須接受。這就是“朕欲忍所難忍、耐所難耐,以開太平於萬世。”


    “阿南閣下,陛下已經做出聖斷。請問還有異議麽?!”鈴木貫太郎對著陸軍大臣陸阿南惟幾、軍令部長豐田副武問道。


    “陛下已然聖斷,臣下定當執行……”阿南滿嘴苦澀,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像日本武聖乃木希典那樣的死去,去完成一個武士的榮光。


    乃木希典是阿南父親的朋友,在阿南小時候當時還是第十一師團師團長的乃木希典就曾來看過他,並大力的稱讚他的劍道。從此,乃木希典便成了阿南醫生的偶像。


    而阿南的兒子陸士56期的阿南惟晟少尉,就是在中國戰場上被國防軍轟殺成渣的。到了現在,屍骨都沒機會找回來。


    “那麽我們便知會中立國公使,讓他們轉達我們的意見吧……”頓了頓,鈴木貫太郎沉聲道:“而我們的談判代表,陛下已經指定了西園寺閣下了……”


    為了讓談判順利的進行,日本內閣在經過討論之後確認了需要知會所有的盟國。同時宣布退出軸心國。


    隨後駐瑞士公使加瀨俊一、駐瑞典公使岡本季正皆收到了來自於日本的命令。瑞士公使加瀨俊一負責通知美國和中國,駐瑞典公使岡本季正則負責通知蘇聯和英國。


    隨後,日本退出軸心國、並希望國防軍重啟談判的消息頓時轟動了世界!所有記者們拚死向著日本蜂擁而去,希望能夠在那裏得到第一手的新聞。


    而同時,盟軍內部士氣大振!這是開戰如此之久以來,第一個軸心國國家宣布退出並提出談判投降。


    在發出電報的同時,日本方麵派來特使攜帶著西園寺的親筆信,希望國防軍能夠暫停作戰重啟談判。這份文件很快的便遞交到了屠孟賁的手裏。


    說實話,剛剛打下福岡在蘇宗轍等人心裏這時候是乘勝追擊的時候。但屠猛虎卻不同意,這讓蘇宗轍等人有些氣悶。


    “先看看日本人打算給我們什麽,剛剛打下福岡。戰士們需要修整,而且打下去補給線會逐漸拉長,我們需要更多的準備。”


    屠猛虎笑著勸解道:“我們的海軍陸戰隊和海軍還沒有準備好,不然我們甚至可以直接威脅到東京。現在也是我們修整一下的時候了。”


    屠猛虎都如此說了,蘇宗轍等人隻能是無奈的點頭表示同意。的確,海軍陸戰隊還在整合並演練登陸東京的作戰。


    而同時,海軍一下子吸納了太多的戰艦也導致他們暫時無法恢複作戰能力。戰艦數量上去了,但兵員素質卻下來了。


    而且,給那些俘虜的航母配備上新的艦長、艦載機飛行員和大量的艦載機。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成的。


    對東京進行登陸作戰,是海軍整合的一次好機會。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要等下一次這種大型登陸作戰還不知道何年何月。


    “好吧,我也想要聽聽西園寺那老家夥打算說什麽。”楊宇霆聳了聳肩,道:“說實話,我對這次談判期望還是挺大的。那群白癡被咱們收拾了以後,估計會老實不少。這樣至少那些激進派會知道,他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


    日本現在的確無路可走了,但那些激進派可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他們仍然在考慮著繼續前進,當然他們也知道前路的路途最終隻有步向懸崖。


    “他們這是背叛!這是犯罪!!他們這是在出賣帝國,而為首的就是那位曾經在明治時期為帝國做出貢獻的西園寺!!”


    日軍大本營總部內,軍事課長荒尾興功大佐,同課課員稻葉正夫中佐、井田正孝中佐,軍務課員竹下正彥中佐,同課課員椎崎二郎中佐、畑中健二少佐等十餘人聚集在了一起。


    他們就是現在日本陸海軍激進派的核心人物,他們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止西園寺去走談判。從而可以說服內閣來執行他們所提出的兵力動員計劃。


    “但我們現在還能怎麽辦?!多次的戰敗失利,已經導致陛下對我們信心全無。而內閣和大本營的所有人都不會支持我們……”


    荒尾興功大佐苦笑著道:“阿南將軍那裏,我已經去打探過好幾次了。但將軍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說他會遵從陛下的命令……”


    “陛下已經被那些小人蒙蔽了!尤其是那個經曆了明治時期輝煌的西園寺,他用他的詭計和軟弱迷惑了陛下,堅持作戰!甚至不斷的進行遊擊戰,才是我們贏得勝利的最後機會!”


    軍務課員竹下正彥中佐呼哧呼哧的道:“我們現在必須要去這件事情,哪怕是沒有人支持。我們也必須要做下去!”


    “竹下桑,我已經收到了來自於頭山先生的警告。”畑中健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頭山先生警告我們,不得對此事進行幹預。否則,他會親自來處理此事……”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不吱聲了。頭山滿的厲害,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他在日本的勢力,甚至可以說比裕仁更大。


    即使裕仁倒下了,他都還未必倒下。太多跟著他吃飯的人了,也太多可以為他付出性命的人。無論是明麵上的勢力,還是暗地裏的勢力事實上他的影響力都極大。


    當然,除非裕仁親自表示自己不再信任頭山滿。否則他的勢力會一直都在。那些隸屬於他的門徒都相信,自己的頭領是最為接近裕仁的人之一。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頭山滿……”荒尾興功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作為陸軍部內部的人,他們都知道頭山滿的影響力如何。


    甚至可以說,好幾次的叛亂密謀都有著他的身影在後麵。而如果他明確的表示了反對,那麽自己等人還真不敢硬來。


    頭山可不是軍部那些人,一旦他說親自出手了那麽自己出事兒也就算了。很可能會禍及家人。在這點上,頭山滿可是得心應手的。


    “如果我們能夠取得大本營的長官們的支持,那麽頭山就不敢亂來!”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竹下沉聲道:“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哪怕將軍們不會對我們明確的表示支持。但至少他們能夠保障我們家人的安全……”


    荒尾興功沉默了一會兒,才對著眾人道:“我們先去求見阿南將軍,他是我們帝國軍人現在的中流砥柱,我相信他會給我們提供支持。至少……他會保障我們家人的安全……”


    軍務課員竹下正彥掃了眼眾人,他是阿南惟幾的妹婿。眾人之中,隻有他最有資格、最有條件去找阿南惟幾來談論此事。


    “我們現在就過去吧,將軍現在應該回到家了。這個時候去,他還沒有休息。”竹下看著眾人,沉聲道:“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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