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貝貝哪裏是氣,隻是想到昏迷前那命懸一線、千鈞一發的危急和驚險,至今仍然心有餘悸,驚魂未定;那樣的情況下,生還的可能性實在是渺茫,她當時已經是抱定了必死無疑的決心,認定此生再也見不到這個惡魔了,那一刻心裏的痛和不舍又豈是言語可以表達出來的。安懷在就。


    可現在,她居然活下來了,居然又看到了這張無比熟悉的臉,居然……還聽到他這樣卑躬屈膝的安慰,這叫她怎麽不委屈,不想哭呢……


    石磊落這樣溫柔似水,茹貝更是淚如泉湧,當時痛入骨髓、恐慌到極點她都沒有落下一滴淚,心裏滿是要與歹徒搏鬥到最後的凜然與憤怒!而現在,看到石磊落這樣含情脈脈的望著她,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憋著嘴死命的哭,嚎啕的跟個孩子一樣……


    看見茹貝眼裏璀璨的淚光,石磊落的心更亂了。那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感激,他能理解,他知道她心裏此刻的情緒有多麽的複雜,多麽的難以傾訴,唯有靠著這眼淚才能發泄出來。可是,看著她流淚,他的心真的很痛很痛,仿佛那些淚水都是從自己心坎裏流出的一樣……


    想要將她抱在懷裏安慰,可又怕帶動了傷口讓她更痛,石磊落心疼的俊臉扭曲,隻能微昂起上身捧著茹貝的腦袋按在懷裏,一聲一聲的安撫猶如哄著繈褓裏的嬰兒,“好了,好了……不哭了,已經沒事了……你沒事,飛機也沒事……我們現在好好的在一起……”


    縱然這樣“平靜”的安慰著懷裏的女人,可石磊落自己都抑製不住顫抖。他不敢往下想,如果那幫歹徒沒有被製止住,飛機失事,別說茹貝無法活著回來,恐怕就連找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成了奢望吧。想到這裏,男人背上也是一陣一陣的恐怖涼意襲上來,輕拍著女人的大掌禁不住輕輕顫抖……


    胡秋萍看著一對小冤家在經曆了生離死別之後,抱在一起失聲痛哭,也禁不住紅了眼眶。低低的歎息一聲,胡秋萍無奈的搖搖頭,輕輕帶上門出去,把空間留給小兩口。


    “好了,不哭了……沒事了,沒事了……”他胡亂的安慰著,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是不停的重複著這三個字,與其說是在安慰茹貝的,倒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茹貝還是哭,還是哭……石磊落忽然心裏一痛,忍不住收臂將她抱得牢牢的,緊緊的,仿佛要證明些什麽,仿佛這樣才能驅走兩人內心裏久占不去的恐懼,他也不想是否會弄痛她,就這樣劈頭蓋臉的吻了下來。


    帶著急切,帶著慌亂,那樣用力的吸吮完全不是他平日裏的作風,仿佛又回到了兩人最初確定關係的那會兒,每一次親吻,他都要用盡蠻力粗暴的對待才能將她禁錮在懷裏,索取片刻的歡愉。


    茹貝不知道控訴了多少次,生氣了多少次,石磊落才終於學會溫柔繾綣,可現在他又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隻是將她捺進自己的懷裏,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想借由這種親密無間證明她是真實安全的呆在他的懷裏!


    茹貝也不掙紮,左臂虛虛的垂著,右手不自覺的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絲浮木一樣,再也不肯鬆手。


    他強烈的氣息灌進自己的感官裏,那麽的蠱惑人心,那麽的安定神智,直到這時,她才敢真正相信,她已經脫離了那場虛浮的噩夢,她腳踏實地落在了地上,她被他緊緊攥在懷裏!


    不知何時,貝貝終於停止了哭泣,兩人如膠似漆般吻在一起,向世界末日一樣。或許是他將她弄痛了,茹貝嚶嚀一聲,石磊落才如夢初醒的放開她。兩人拉開了一些些距離,視線卻還是膠著在一起,石磊落情不自禁的伸手,溫柔的拭去她滿臉的淚水,輕輕的勾起嘴角,“早知道這樣吻著就能讓你不哭了,我就早些吻你了……”


    茹貝似乎是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又似乎是狠狠的瞪了石磊落一眼,身體還有些虛弱,她一醒來又是哭又是吻,這會兒又覺得累了,一句話沒說,她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石磊落見她睡的安然,呼吸慢慢均勻下來,隻是時不時的輕微抽搐一下,想必是還有些心理陰影,便坐在床邊一直捏著她的手,寸步不離的守著。


    胡秋萍進來,端了一盆溫水,擰了熱毛巾要給貝貝擦一下臉,石磊落看看母親,低低的道,“媽,昨晚你都沒怎麽睡,她現在醒來就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我來照顧。”


    胡秋萍不放心,“笨手笨腳的,做得好不?”


    石磊落老老實實的保證,“我一定輕手輕腳!”


    胡秋萍欣慰的一笑,“行,那就你照顧吧,我去午睡。”


    “嗯……”


    擰了熱毛巾,把女人臉上殘留的淚水一點一點擦下來,石磊落做著做著無語的輕笑了。一直以來,都覺得這女人跟個女戰士一般,剛強堅韌,天不怕地不怕,除了被他“欺負”的幾次委屈的紅了眼睛以外,還沒有看見她什麽時候這麽敞開大哭過……


    哎,女人終究是女人呐,恐怕這一次被嚇得不輕吧!


    一邊小心翼翼的擦著她的鼻、她的臉,石磊落一邊搖著頭低低的歎息,“茹小貝,你可終於讓我做了一回男人!”


    以往的她,總是那麽好強,風吹不倒雨打不垮,甚至小時候他都打不贏她!這樣的事實曾一度讓他挫敗極了,找不到做男人的優越感。而今天,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抱著心愛的女人在懷裏安慰,仿佛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那種無比崇高的偉岸感,讓石磊落心裏的大男子氣概一下子膨脹。可在滿足這種男人尊嚴的同時,他也深深的痛著。


    看著懷裏的女人劫後餘生哭的不能自己,那種既慌亂又心疼的感覺,雖然不至於痛的要人命,可也一聲一聲哭到了他的心裏去,讓他向來剛強的心攪成一團,讓他怎麽也降不下調的大嗓門低到最柔……


    哎,茹小貝……能讓我石磊落這倔傲不遜的漢子變成這般繞指柔“娘們”的人,除了你茹小貝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你怎麽還會懷疑我跟別的女人有什麽呢……


    ***


    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睜開眼,茹貝惺忪的視線觸不及防的就撞進男人深潭似的瞳孔中,溺在一片溫暖的柔情裏。


    石磊落還是握著她的手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凝睇著她,茹貝微微轉眸,視線怔怔的迎上他,就這樣定住不動了……


    夕陽餘暉灑下,透過窗子照進來,從潔白的地板反射之後,又投向男人英俊的五官,頓時將他雕塑的猶如鑲了金邊的神祇一般。茹貝看著英俊溫柔到一塌糊塗的男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兩個人都是呆呆的,視線膠著,恍若隔世。


    不知過了多久,石磊落英俊的嘴角漾起輕輕的弧度,身子微微湊過來一些,低低的調笑,“怎麽不哭了?”


    茹貝先是害羞的別過去視線,而後又凶狠的瞪回來,“流氓!”


    見她終於說話了,石磊落心裏總算是徹底的放鬆,捏著她的手揉一揉,聲線依然溫柔,“傷口痛不痛?”


    茹貝沒好氣的翻眼,“你又不是沒中過槍傷……”


    石磊落氣的一哽,想要橫聲又生生的憋回去,“那你剛醒來,我總得找些話說吧……”


    “你不是說跟我好好道歉的麽?”


    茹貝那會兒還昏昏沉沉,意識並沒有完全清醒,可居然還記得這句話,石磊落意外的眸光一閃,“嗬,還記著這茬兒呢!”


    “可不!”女人沒好氣,“是不是如果我沒出事,你還要繼續冷戰下去?”其實,在飛機上那麽危急的關頭,她想的是能生還的話,就再也不跟石磊落置氣了。可是中午那會兒剛剛醒來就聽到他說要好好的道歉,她突然又矯情了——那就讓他道歉吧!聽聽他說什麽!


    既然提起這個話題,石磊落也不逃避了,拉著她的手在掌心把玩,一會兒跟自己十指交握,一會兒又比比大小,茹貝看著這個反常的石磊落,一時不敢認。


    “我沒想跟你冷戰下去的啊……其實我也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來,誰知道你就是不跟我聯係……我就——”石磊落扭扭捏捏的,“從小到大,每次鬧得不高興,都是我先低頭,這一次,我就想……”就想憋著,看看最後誰先低頭!


    “那你現在還想著等我先低頭麽?”茹貝悠悠的問,“說好吵架了,咱們一人哄一次過的……本來這一次就輪到你哄我了,為什麽要我先低頭……”


    石磊落低低的歎息,“哎……是我的錯。幸虧你安然回來了,不然我這輩子都要在遺憾悔恨中度過了……”一想到可能失去她的恐懼,石磊落的手還是禁不住的會抖一下,“我早就想好了,隻要你能回來,你要我怎麽道歉都可以……相比我們安然無恙的在一起,還有什麽坎是不能過去的?茹小貝,這次是我不對,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這麽小家子氣跟你鬥,也不應該跟你冷戰,不要生氣,嗯?”


    茹貝拿喬起來,“就這樣?”說罷,無限委屈的道,“我怎麽知道你是真的認識到問題,還是因為被這件事嚇得妥協了……”而且,聽他的口氣似乎隻是因為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意味。


    石磊落抿唇,“這有區別嗎?”


    茹貝一翻白眼,微昂起腦袋盯著他,“當然有啊!”


    就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什麽都不懂,隻是因為那差點的生離死別嚇著他了,所以才來道歉的。


    見茹貝這麽衝動,石磊落微微一笑,“你躺好躺好……聽我慢慢說——”


    茹貝放下腦袋睡踏實,等著石磊落下文。


    “其實,就算是你沒有出事……我也最多隻能忍過昨天那一天了,肯定就要跟你聯係的——這幾天,我也想了很多。那天的事情,雖說我不是有意的,但可能我的態度給你造成了誤導。小貝,我跟王亞寧真的沒有什麽,那件事選擇不跟你說,是真的怕你多想,本來沒什麽的事兒,被你七想八想的反而弄出什麽來。那天你那樣質問我,我確實有些生氣,我覺得你不夠信任我。”


    “小貝”這個稱呼讓茹貝驀地一驚,心裏不由自主的甜蜜起來。從小到大,大家叫她的昵稱也都是“貝貝”,石磊落給她起了數不清的外號,最好聽的也就是“茹小貝”了,每次這樣連名帶姓的叫,總覺得像是兩人吵架鬥嘴一般。而現在,他這麽深情的喊“小貝”,仿佛她就是他心頭的小寶貝,著實讓她震驚又甜蜜了一下——這個男人,居然還會叫出這樣肉麻的昵稱來。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就是覺得你不應該瞞著我……我們都已經是這樣的關係了,難道還有什麽事是不能坦誠相對的麽?”茹貝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那你是不是覺得,我瞞著你就代表我跟王亞寧有什麽了?”


    “不然呢?如果坦坦蕩蕩的,你為什麽要瞞著我?之前她打擂台,贏比賽,你對她讚不絕口,都坦坦蕩蕩的跟我講了。可為什麽當你知道她喜歡你的事實後,你反而不跟我說了?”


    石磊落有點受傷,“你這不是不信任是什麽……你還是覺得我跟她有什麽所以才瞞著你。之前坦坦蕩蕩的當著你的麵讚揚她,你不就醋意大發麽……說我跟她怎麽怎麽樣……那我怎麽還敢跟你說她是真的喜歡我啊?”


    “你這麽說……又是我的錯了?”


    一見茹貝挑眉,石磊落趕緊投降,立刻轉變態度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就事論事,跟你解釋我當時那樣想的初衷。我真的是為了避免我們之間的一場戰爭而選擇隱瞞的,誰知道……最後反而鬧得更凶。”


    “女人都很小心眼的……反正你當時的做法讓我不得不懷疑——”茹貝揪著嘴,聲音越說越低。rvhm。


    “好,是我的做法讓你懷疑了。”石磊落順著她的話哄,而後又低低的安慰哄勸,“那天,我有句話說錯了——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即使知道你會跟我吵,我也會選擇把那件事告訴你。你說得對,我們都是這樣的關係了,怎麽能還瞞著對方事情呢……茹小貝,以後我也會有什麽事都告訴你,行不行?”


    “軍事情報也跟我說?”茹貝心裏一樂,故意為難。


    “……”石磊落頓一下,為難的道,“這個就算了吧……”


    茹貝啞然失笑,可還是忍住了,擺出一本正經嚴肅深思的模樣。


    其實他的態度已經非常的出乎意料了,可是茹貝心裏還有氣,自己跟他冷戰幾天,弄得重感冒了,現在就這樣幾句話哄好了?也太廉價了吧……


    見茹貝不說話,石磊落急了,“喂,茹小貝,你不要不說話啊……”


    茹貝不放心的抬眸,“你跟王亞寧真的沒什麽的吧?”


    石磊落都有一種想要掏心掏肺的感覺了,可茹貝居然還在質疑著這個,無奈的低下頭深吸幾口氣,石磊落逼自己千萬不要動怒,千萬不要大聲,抬起頭時又和顏悅色一臉深情了。


    “茹小貝,我們之間,從你九歲,我十二歲認識,之前更小的時候在我們家見過的麵不算,現在也已經快十五年了,茹小貝,你覺得人生有幾個十五年,你覺得這輩子還會有誰走進我的心裏,可以磨滅掉我對你十五年的記憶?臭丫頭,你不是一向那麽強勢的嗎,怎麽這件事上就怯懦了?沒有別的女人可以進駐我的心了,真的,隻有你……以後不要再為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胡思亂想,不要再為了這雞毛蒜皮的事大動幹戈了,好不好?這件事是我的錯,我現在認識到錯誤了,也很真誠的跟你道歉,你可以原諒我了麽?”


    這番話發自肺腑,石磊落說的有多麽認真多麽深情,茹貝已經從那雙墨黑深瞳的眸裏看見了。所謂因禍得福吧,她差點跟歹徒同歸於盡,幸存後居然能博得男人如此深情真摯的表白,茹貝忍不住又紅了眼眶,聲音沙啞的道,“我沒想跟你大動幹戈的……是你一直不理我,你跟我冷戰!”


    石磊落心裏一痛,趕緊坐上床抱著茹貝的腦袋,“好了好了,我的錯……我應該早點跟你聯係的,早點跟你承認錯誤,不應該冷著你不管,更不應該害的你感冒生病弄成肺炎!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要再哭了……哎呀……你怎麽現在突然這麽愛哭了呢?都要水漫金山了!”


    茹貝破涕為笑,想要伸手打他,可是右臂被他抱在懷裏,左臂受傷不能動彈,她才動了念頭,頓時疼的眉頭一皺,石磊落見狀,趕緊安撫,“先不亂動,等你傷好了,你想怎麽打都行,好不好?”


    茹貝吸著鼻子,不好意思的從他懷裏爬出來,故作凶狠,“你別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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