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貝和石磊落俱是一愣,兩人都沒有說話。


    石磊落看一眼淩雲,風華正茂的年紀,可卻滿臉的憂愁和心事,哪裏像是這個年紀的男人該有的精神氣,他忽然相信了妻子的話——這就是一個孩子。


    無論他表現的多麽成熟,多麽有城府,都掩蓋不了他是一個孩子的事實!甚至因為他成長在那樣的家庭,周圍缺乏愛與真美,使得他心裏童年、少年那一塊始終欠缺著,所以在某些時候,他表現的越成熟穩重,其實他的心裏是越無助彷徨。哎……誰說錢是萬能的?至少換不來一個孩子對家庭幸福的追求。


    淩雲知道這句話又把三個人之間氛圍弄得窘迫尷尬了,可還是忍不住繼續說下去,“茹姐,遇到你是一場意外,雖然我知道這是無花無果的,但是我不後悔認識你。你真的是一個好女人,勇敢、善良、待人真誠,比我的親人對我還好。雖然很多時候,你一見到我就露出厭煩和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但我知道,其實你心裏是關心著我的。不過我也清楚,你對我的這種關心,無關乎男女之情,隻是你會對每個萍水相逢的人都會表現出來的友好和關心,可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更讓我心動和欽佩。”


    茹貝一時怔楞,這個話不知道如何接下來,隻好笑笑,“那個……淩雲,其實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沒有……你說的這般完美,嗬嗬……”一邊說一邊看看身旁的男人,生怕某人吃醋又要發怒,弄得場麵難堪就不好了。


    淩雲嘴角扯出淡淡的笑紋,“你還很謙虛。”


    “呃——”


    “夠了夠了!”石磊落不耐煩的出聲,有些不悅的打斷淩雲的話,不過這種口氣並不是生氣或是憤怒,隻是單純的一種提醒,一種對朋友才會有的態度。


    一把將茹貝摟進懷裏,石磊落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我的老婆有多好我自己知道,犯不著你來誇獎!我請你來吃團圓飯,隻是好心收留你,可不是讓你來挖牆腳的!”


    茹貝聽完,無語的瞪了丈夫一眼,似乎不滿。可那一眼在淩雲看來,卻包含著無限的愛意與深情。


    淩雲聳肩,還沒有說話,石繼磊跑了過來,“漂亮阿姨,漂亮阿姨,我們一起玩飛機吧!”


    石磊落見兒子又起來了,摸摸兒子的頭頂,“怎麽回事?剛才不是睡下了麽?”小家夥每天中午都要午睡的。


    胡秋萍跟在孫子身後下樓,笑嗬嗬的道,“小石頭很是喜歡淩雲,連覺都不睡硬是要下來找‘漂亮阿姨’玩。”


    茹貝蹲下身輕輕摸摸兒子腦後潔白的紗布,“還疼不疼啊?”


    小家夥已經開始好了傷疤忘了痛,有力的甩甩頭,“不疼!”


    又見兒子額頭也是一個觸目驚心的包,隱隱泛著青紫,茹貝心疼極了,親親的吻一口,“小家夥,看你以後還調皮!”


    石繼磊不理媽媽,轉身去拉淩雲的手,“漂亮阿姨,漂亮阿姨,走吧,我們去玩飛機!”


    石磊落氣極,真是作繭自縛!居然主動邀請情敵登堂入室,又是跟妻子表白,又是擄獲兒子的“芳心”——這世上有他這麽傻的笨蛋麽!


    茹貝見淩雲也很喜歡小石頭,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牽著手去客廳裏玩飛機,她扯扯丈夫的胳膊,“喂,別板著臉啦?”


    石磊落心裏不爽快,見茹貝含笑嗔怨的看著他,他氣的一低頭狠狠吻在茹貝臉上,逗得茹貝驚叫一聲,引得淩雲不由自主的看過來。


    哼!臭小子,別以為你講一講自己的血淚辛酸史,收服了小屁孩的歡心,就真以為自己越來越有分量了!


    淩雲接收到石磊落頗為挑釁的目光,淡淡的努一下嘴,麵無表情的轉過臉去,笑的傾國傾城,繼續跟小石頭玩,逗得小石頭歡呼聲不斷!


    本來說的是吃一頓中飯淩雲就離開的,誰知道這一玩一個下午就過去了。晚上一家大小圍在一起包餃子,說笑聲不斷,其樂融融。胡秋萍又熱情的挽留淩雲一定要吃了餃子再回去。淩雲真是愛上了這個地方,毫不扭捏的點頭答應了,惹得胡秋萍連連說再多包幾種餡兒的,讓淩雲好好嚐嚐她包餃子的手藝。


    在淩家,光是做飯的廚子就有來自好幾個省份的,每個廚子都是一種菜係的頂級師傅,可謂山珍海味享用不盡,可淩雲卻覺得,這樣一個普通的家庭包出來的餃子卻輕易勝過所有廚師的拿手好菜——這是他吃過的最美味的餃子!


    正吃得歡暢,淩雲忽然動作一頓,緊皺眉頭。茹貝坐在他對麵,察覺到他的反應,關心的問,“淩雲,怎麽了?”


    淩雲沒說話,伸出手從嘴裏摳出一枚硬硬鐵片一樣的東西,疑惑的問,“這是什麽東西?”


    拿出一看,居然是一枚硬幣!


    這硬幣怎麽到了餃子餡裏麵去了?


    胡秋萍一看,高興的道,“嗬嗬……淩雲新年有好運喲。”


    淩雲怔楞,沒懂——隻是覺得從餃子裏吃出一枚硬幣……這,這——誰知道這硬幣有多少人的手摸過。


    茹貝一下子明白淩雲可能不懂這個,趕緊解釋,“這是北方的習俗,除夕夜包餃子時,會在餃子裏放上一枚硬幣,如果誰吃到了硬幣,就預示著誰在來年會有好運氣、財源滾滾。”


    胡秋萍不知道淩雲的家境富可敵國,接話道,“這麽多人吃,可就淩雲你一個人中彩,來年一定會好運當頭的,多多賺錢,財源滾滾!”


    石磊落嘴上沒說話,心裏腹誹:人家家裏的財多的幾輩子都用不完,還財源滾滾的!


    這若是在淩家,別說從食物裏吃出一枚硬幣,就是食物做的鹹了或是淡了,這個廚師就準備卷鋪蓋走人。可是石家,居然故意把硬幣包在餃子裏,吃到的人象征新的一年交好運!淩雲覺得驚奇。


    看著滿座歡笑與祝福,淩雲心裏的陰霾和疑惑一掃而空,將硬幣當做寶貝似的裝進兜裏,笑著感激,“謝謝伯母。”


    特殊的一天,特殊的一年。淩雲的心境在經過這特殊的一個除夕夜之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樣和諧美滿的一家人,任誰也不願意破壞。


    ******


    大年初一,走親訪友。暖暖冬日下,一群人坐在庭院裏曬太陽閑磕牙,孩子們在一起玩遊戲打鬧,時光靜好。


    茹貝無意間說到淩雲除夕在家裏過的,讓周靜怡和林嬌都是大大的吃了一驚,“不會吧!你膽子真大!”周靜怡驚呼,“你都不怕他在家裏做些什麽——”


    茹貝笑笑,“這不是沒有麽……再說,這決定是石磊落做的,我還吃了一驚呢!”


    林嬌笑,“你男人這是想以德服人!”


    “嗬嗬…或許吧。”


    “那最後……最後他有沒有什麽觸動啊,感激啊……之類的?”周靜怡比劃著手勢,問道。


    茹貝搖搖手,“不知道……吃了晚飯,他接到一個電話,就走了。”


    林嬌道,“前幾日聽懷恩說起,淩氏現在正在進行一項很大的收購案,資金動向涉及幾十億,似乎對淩氏未來的發展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家裏正在進行著這麽重要的工作,那個淩雲都不回去幫幫?”居然還在別人家過除夕,真夠淡定的!


    “哎……他一直抗拒家裏的安排,怎麽會回去幫忙。”茹貝歎息,“再說,他媽媽過世,他心裏難受,自然也沒有心情與精力。”


    “哎……算了算了——不要想這事兒了。我覺得這個淩雲隻要稍微懂事一些,現在就不可能再糾纏你了。你們夫婦這樣善待他,還帶他回來過年,‘恩將仇報’不好的吧?”


    “嗯,希望吧。”


    院子裏,石繼磊、曹操、陳夕,還有大院裏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的不亦樂乎。看到石繼磊腦後的白色紗布,大家自然是少不了一番關心。石磊落跟曹中華和陳懷恩坐在一塊兒,本來也聊著什麽的,聽到“女人幫”談論的話題,某人趕緊插話過來,“哎……養孩子真不容易啊——這還一個就得成天操心,想不明白過去一個家庭裏那麽多小孩,都是怎麽過的。”


    曹中華今年難得在家裏過一個年,聽到老戰友如此抱怨,頓時吐槽,“男孩子打打鬧鬧,磕磕碰碰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哪裏用的著這麽擔心!你看我家曹操,我巴不得他再好動一些!”曹操雖然也會有男孩子的調皮,但總的來說還是有些內向,尤其是到了陌生的環境,總是表現的像個小姑娘一般扭扭捏捏的。


    “那是因為曹操本來就聽話!你要是碰到這樣一個混小子,有你受的!”


    陳懷恩搖頭淺笑,“所以我說,還是養閨女好。”安靜的話,淑女;活潑的話,俏皮。


    陳夕像是聽到了爸爸在誇獎他一般,正跟小朋友玩的高高興興的呢,忽然跑到陳懷恩麵前,仰麵甜甜的叫,“爸爸!”


    陳懷恩捋捋女兒的頭發,“慢點跑,一會兒玩的都是汗,衣服打濕了會著涼。”


    “沒關係!我身體棒著呢!”陳夕笑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曹操一眨眼沒看見陳夕了,四下張望,很快跑過來牽著陳夕的手,“七七,七七,走,我們再去玩兒。”


    陳夕被小哥哥牽著,步子有些跟不上,“曹操哥哥,你慢點呀……”


    本來跑的飛快的曹操,一聽到身後小妹妹的話,趕緊放慢步子,牽著小女孩慢慢走。


    石繼磊一轉眼見身邊兩個好夥伴都沒有了,回頭一看曹操跟陳夕還在“漫步”,扯著嗓子喊,“你們兩個,又在談情說愛了!”


    庭院裏的大人,頓時哄堂大笑。石磊落一豎眉毛,“臭小子,都是在哪裏學的話?!”


    石繼磊見自己逗樂了大家,頓時有一種無上光榮的感覺,一連貫的衝著石磊落做了一係列鬼臉,表示自己藐視老爸的威嚴。


    而曹操跟陳夕,因為看著大人們的笑,兩人一時都有些窘迫,居然不好意思的放開了小手,別別扭扭的跑遠了。


    “哎呀……現在的小孩子,真的早熟啊!”林嬌感慨,“前幾天,陳夕下幼兒園回來,不停的擦著臉蛋兒,我問她怎麽了,她說放學時,有個小朋友親了她一口,她不喜歡那個小男生!我當時就笑了,我問為什麽呀,她說,那個小男生好調皮的,她不喜歡調皮的男生!哎呀……一番話說出來哪裏像是出自一個孩子的口啊,簡直就是七八歲的大孩子!”


    茹貝聽完好友的話,看看陳夕,小姑娘一把馬尾辮,烏黑油亮;紅潤的臉蛋,嬌嫩可愛;秀氣的五官,恬靜的笑容,真正的一個小淑女,“哎……我還指望讓七七將來做我的兒媳婦呢……看來,我家小石頭算是沒指望呢!”人家小淑女不喜歡小調皮!偏偏石繼磊就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魔頭!


    “哈哈……看來幹女兒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周靜怡高興的笑道,而後提議,“要麽,嬌嬌,咱們來個娃娃親?”


    林嬌爽快的答應,“隻要你家曹操看得上!”


    “哼!有什麽看不上的,那麽溫婉秀氣的姑娘,配他一個傻小子綽綽有餘!”


    茹貝吃醋,揚聲喊,“懷恩哥,嬌嬌背著你把寶貝女兒賣了!”


    陳懷恩溫潤的笑笑,挑眉,“是嗎?那正好,我不用擔心了!”這幫孩子從小一起玩大,無論將來誰跟著誰,他都覺得是龍鳳配,無須擔心。


    茹貝見懷恩哥明顯的向著妻子,頓時哀叫連連,看向某人,“石磊落,你兒子找不到媳婦兒了!”ssl2。


    石磊落冷哼,“他的事情他自己操心去!養大他就不容易了,還要我給他找媳婦?!”


    眾人歡笑。


    周靜怡想到剛才石磊落關於孩子難養的話,悄聲問茹貝,“你現在想兒媳婦的事兒,為時過早!先說說眼前的,聽你老公的口氣,是不會要二胎的呀,你這先斬後奏不知道進行的如何了?”


    茹貝心虛的看石磊落一眼,低低的道,“噓……千萬別提,他不知道的啊。”


    林嬌悶悶的笑,“你們倆啊,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有意思,生個孩子也能弄得人心惶惶、偷偷摸摸的。可以想象等到東窗事發時,你們倆肯定又是一頓大鬧!”


    茹貝無所謂的一瞥嘴,“隻要能懷上,鬧就鬧,到時候我一個頂倆,我還不信拿不下他!”


    石磊落跟曹中華正聊得起勁兒,忽而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還差點咬了舌頭,惹得女眷們大笑,“呀呀,這是不是有人在想念啊?”


    石磊落沒好氣的一摸鼻子,“我倒覺得是誰在背後咒我。”話音未落,看向嬌妻。


    茹貝忍住笑,俏皮的一滾眼珠子,“自己沒做虧心事兒,別人幹嘛咒你?”都說兩個孩子好,偏偏他就是不同意!害得她每天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讓某人避孕失敗。


    “哎呀呀……要打情罵俏,等我們走了,你們倆回房盡情上演!現在一群孩子在呢!”


    周靜怡一說,眾人都笑了。茹貝拍周靜怡一下,“都老夫老妻,打什麽情罵什麽俏啊!”


    林嬌一時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像是掩蓋著什麽重大秘密。等到茹貝和周靜怡說笑夠了,她才清一下嗓子,“咳,告訴你們一個消息!”


    周靜怡眨眼,正在剝桔子,“什麽消息?說來聽聽,大過年的絕對要是好消息!”


    林嬌忍俊不禁,“對於我來說絕對是好消息,對於你們……嗬嗬——”不得而知。


    周靜怡一邊聽著林嬌的話,一邊把剝好的桔遞給兩人,林嬌順手接了,茹貝卻搖搖手,“不想吃。”


    “我看你中午都吃的挺少的,怎麽了?節食呢?”


    “沒啊……昨晚餃子吃多了還是怎麽的,一直覺得不餓,沒食欲。”茹貝隨意的道,而後問林嬌,“你別光顧著吃啊,到底什麽消息?”


    林嬌很平靜的道,“我又懷孕了!”所以,吃點桔子,酸酸涼涼的感覺很不錯。


    “什麽?!”周靜怡和茹貝被林嬌雲淡風輕的態度弄得一驚,茹貝更是興奮,“不會吧!這麽快!”說完看向她的肚子,奈何冬天穿得多,這個時候什麽都看不出來。


    林嬌高興的笑,那叫一個如花似玉,“別看了,還不到倆月。今天早晨我自己驗出來的,然後就去醫院了,確診!嗬嗬……所以來你這裏晚了些。”


    茹貝埋怨,“你真能藏的!來的時候問你做什麽去了,你還笑而不答,到現在才說出來!”


    林嬌笑的更高興了,“這不是怕刺激你麽……”


    茹貝看著林嬌的笑受不了了,“呀呀,靜怡你看,她還傲嬌起來了!真不愧名字裏有個‘嬌’啊!”


    周靜怡這輩子是不指望生二胎了,也不多想,笑笑勸茹貝,“自己多努力!化鬱悶為力量!”


    “那必須的!”茹貝忿忿然。


    石磊落初三就要回部隊,清晨,茹貝早早起床,打算給他做早飯。誰知道剛坐起身,一陣惡心襲來,頓時讓她匆匆忙忙的下床,劈裏啪啦的踩著拖鞋衝出了房間。


    石磊落正在打領帶,聽見茹貝風風火火的衝出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邊拉著領帶一邊走到衛生間外麵敲門,“喂,茹小貝,你怎麽了?”


    ****


    今天還有一更,但是估計要到晚上很晚的時候。接近大結局了,忽然發現有些卡,不知道怎麽呈現給大家一個完美滿意的結局,苦惱苦惱啊……多多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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