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回公司,茹貝還沒有踏進新的辦公室,淩雲已經現身了,“茹姐。”


    停下步子,茹貝看著淩雲熱切的眼神,努力讓自己的口氣盡量公式化,“有什麽事情麽?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了,有什麽事情你可以去找程主任。”


    淩雲沒有穿工作服,還是自己的衣著打扮。開春了,美男上身休閑小西服,下身深藍牛仔褲,腳下一雙板鞋,清爽利落的打扮,潮範兒十足,美得可以隨時上雜誌。


    聽到茹貝的口氣,他自嘲的一笑,“茹姐,你該不會是為了躲避我,所以申請調部門的吧?”suig。


    “當然不是!”茹貝反駁的很快,而後察覺到這麽急切似乎有些不妥,一時又窘迫了。


    果然,淩雲見茹貝回答的這麽豪邁,臉上淡淡的愁緒頓時消散,取而代之是愉悅的笑容,“那麽——我是不是可以申請跟你同部門?”


    “啊?”這個提議讓茹貝吃了一驚。


    公司裏的人慢慢多了,茹貝怕有些話被人聽見不好,就帶著他閃身進了無人的會議室。


    斟酌一下,茹貝開口,“淩雲,你家裏不是有事情麽?你怎麽還不回家幫忙處理呢?”


    一提起家庭,淩雲的臉色立刻風雲變色,“那些事情與我無關。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想要繼續做下去,不管將來的成就如何,都是我自己選擇並奮鬥的結果,我不後悔!”


    茹貝大膽的問,“隻是這個原因?”


    “……”淩雲看著她,不說話。


    “呃……我的意思是,難道你要留在這間公司,除了你喜歡以外,就沒有別的——”她用手比劃一下,不好意思說出:難道不是為了我?


    淩雲倒直言不諱,“我喜歡你,想要跟你一起共事,這讓我覺得很快樂——當然也是我想繼續留下來的原因之一。”


    茹貝臉上露出無奈為難的表情。過了會兒,她認真的道,“淩雲,這件事情,我想我已經說得特別清楚了。我們之間——如果繼續這樣……”茹貝吞吞吐吐,很多話不是很好直接說出來,“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了,你最好是離開這裏,走出去——你會發現周圍還是有很多很好的女孩子的,你這樣風華正茂的年紀,應該好好找一個與你一樣年輕,如花似玉的女孩兒,正兒八經的談一場戀愛。”


    淩雲笑一下,“茹姐以為我這些年見識的美女還少麽?嗬嗬……我的婚姻大事哪裏由得我做主啊?與其現在談一場,到時候分手傷害女孩子的心,倒不如從來不曾開始。”


    這句話一下子讓茹貝為難頓住了,“可是——也不能因為這個原因,你就一直——”


    淩雲給出承諾,“茹姐,你放心,我保證我不會做出任何讓你為難的事情,也不會破壞你的家庭,不會傷害你的家人。你以後能對我和善一些麽?不要這麽的防備,不要時時刻刻想著躲避我。”過年時去了石家,淩雲見識了那樣一個和睦美滿的家庭,他當時就下定決定:無論如何,絕對不會傷害這個家庭裏的任何一個人!可是,他這輩子注定不可能選擇自己愛的人,既然如此倒不如現在好好讓自己愛一場。


    隻愛,不求被愛。靜靜守候在她身邊,足矣。


    談話無果而終,茹貝繼續一天的忙碌。下班時,石磊落居然打來電話,說他開車等在機場外麵。茹貝吃了一驚,趕緊收拾東西下班。


    剛出公司大樓,遇上了正飛行歸來的淩雲。茹貝知道石磊落來找她是為何事,無心其他,簡單的跟淩雲打了個招呼繼續前行。


    到得去大。可是,淩雲見茹貝看他一眼就匆匆離去,眸低瞬間又是漠然——難道她就不能不給自己一個背影。想到這裏,他又拖著飛行箱快步追上去,正要叫住茹貝時,淩雲的視線放遠,一眼看到了等候在外的石磊落,聲音頓時哽在喉嚨。


    “你來多久了?”茹貝迎上丈夫,隨意問道。


    “還好,也才過來十幾分鍾。”石磊落回答,眸光看到茹貝身後的淩雲,正要想要不要跟這個討得全家上下一致歡心的情敵打招呼時,誰知道淩雲卻驀然轉身走了。


    “哎——”石磊落抬手虛指一下,疑惑的道,“好歹請這家夥過了個除夕夜吧,居然看見主人家,連聲招呼都不打離開了!”


    茹貝回頭,隻看到淩雲一個背影,且很快在人群裏消失不見,心裏也沒有多想,“剛下飛機,應該累了,趕著回去休息吧。”


    上了車,石磊落醋意連連,“我看他本來跟著你出來的,看到我之後忽然轉彎走掉的。茹小貝,這小子不會還纏著你吧?真是個白眼狼,虧我對他那麽好!”


    茹貝看著石磊落不屑又有些鬱悶的表情,安慰,“你不是把他當做孩子的嗎,孩子不就是這樣?叛逆、我行我素!”


    車子上了路,石磊落的談話直奔主題,“茹小貝,想好了沒?在咱們的孩子與工作之間,你選擇哪一個?”


    茹貝一下子無精打采,“石磊落,你一定要這麽逼我麽?”


    石磊落真誠而緩慢的道,“我不是逼你,而是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說罷,又很隨意的道,“再說了,你辭了工作,你看看那個淩雲還糾不糾纏你!沒準兒,他就離開這裏了,回他們淩氏獨挑大梁!”


    茹貝反駁,“你說的我有那麽大的魅力!”


    石磊落回頭看妻子一眼,毫不掩飾的表衷腸,“至少我認為,我媳婦兒的魅力是我見識過的女性中,最大的!”


    被男人三兩句話逗得高興了,茹貝一時真的動搖了,“你說到時候開咖啡店,開書店……想法固然好,可是,我重來沒做過生意啊!要是虧本怎麽辦啊?”


    石磊落鄙夷的道,“說你笨你還真笨!現在做生意,哪裏需要什麽會不會?不會的話,你投資別人給你做啊!再說了,你現在身體狀況也不好,辭了職在家裏安心養胎,照顧著兒子,閑暇時自己多看看書,了解這方麵的信息啊!你這麽聰明,學什麽不會?”


    茹貝翻白眼,“石磊落,你不覺得你說話前後矛盾?開頭說我笨,結尾說我聰明!”


    “哎呀……”男人巧舌如簧,“這個詞用的句子不同,表達的意思也不同啊!總之這件事,我想了想,挺好!不然你說你一輩子就幹一份工作,多孤單無聊啊?多經曆幾種工作,人生閱曆也寬廣一些啊——等你老了,回想這一生,才會覺得……哎,原來我茹小貝的一生,也可以寫成一本書!”


    “哼,你還一輩子都是軍人呢!”說這話不怕砸自己的腳。


    “哎哎,這不一樣啊!”石磊落鏗鏘有力的反駁,“咱是保家衛國的!當然要一輩子忠於自己的崗位,忠於頭頂的國徽!”


    “詭辯!”


    “我說真的!”石磊落一本正經的強調,“你說你將來自己做老板,不想呆在店裏了,就找服務生看著,你帶著孩子們出去玩,想去哪裏去哪裏,多自由自在啊!空姐雖然也到處飛,可終究要受約束和管製,哪有自由職業來得好?”


    “嗬嗬——”石磊落越說越起勁,讓茹貝越來越心動,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你為了說服我,琢磨多久了?”


    石磊落道,“我絕對不是為了哄騙你而編出這幅美好藍圖的,茹小貝,我說真的,現在讓你犧牲自己的事業,我知道很為難。不過,我毀了你的現在,一定會想辦法給你一個未來——一個比現在更美好的未來!”男人難得正經,說出這麽煽情令人感動的話來。


    茹貝停止住笑聲,轉頭看著身旁已經三十五歲的丈夫,忽然覺得自己的幸福無法形容。結婚數年,夫妻沒有相看兩厭,這男人還能全心全意為著自己——茹小貝,你真該知足!


    其實,嫁給他的那一天,她就知道這輩子會為了他犧牲自己,隻是心有不甘,總想兩全其美。可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多好事就讓你一個人占盡呢?犧牲就犧牲吧,況且,這是為了家庭,為了孩子,更為了一個令人惋惜的大男生。


    見茹貝傻愣愣的看著他,眸中充滿愛戀,石磊落知道她在想什麽,英俊的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淺笑,他騰出一隻手拉著女人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一下,深情而調皮的道,“不用感激涕零,這是我身為丈夫,該做的!”


    女人美麗的容顏泛起由衷的笑靨,眸中閃耀著璀璨著光芒,恍恍惚惚的說了句,“石磊落,我發現我越來越愛你,越來越愛你——”


    男人謙虛的略一低頭,看著女人,緩緩吐出兩個字,“謝謝。”而後補充,“我也是。”


    ***


    茹貝辭職的消息很快在公司裏傳了開來,淩雲聽見,簡直不敢置信。可是,找到茹貝的辦公桌時,居然真的看見她在收拾桌上的物品。


    男生大踏步的走過去,吃驚的看著茹貝的動作,瞪大了眼,“茹姐,你真的辭職了?”


    抬頭見是淩雲,茹貝笑笑,“是啊,手續已經全部辦完了。”


    淩雲心裏“咯噔”一下,不敢接受這個消息,“茹貝,你——你為什麽要辭職?”


    知道這件事對於淩雲也是打擊,茹貝放下正在收拾的物品,抬頭認真的看著淩雲,“沒有為什麽,我現在懷孕,家裏將來兩個小孩,老人照顧不過來。”


    “可是——”淩雲看看茹貝還依然平坦的腹部,糾結的道,“就算是這樣,那也需要好久之後,為什麽你現在,這麽突然的就要辭職?”


    麵對著淩雲咄咄逼人的態度,茹貝依然好脾氣的解釋,“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為了胎兒的健康,辭職養胎是最好的辦法。淩雲,公司裏每一位同事都很好,今後你工作上有不懂的地方,跟誰請教都可以的。”不一定非她不可。


    淩雲心裏千頭萬緒,可就是無法說出口。總之一想到茹貝辭職了,以後來了這個地方也看不到這個人了,他心裏就惶惶然沒有著落。見茹貝歉意而堅定的表情,他怔楞的站了半晌,默不作聲的離去。


    茹貝在公司裏也算是頂級資深老員工了,而且“戰功赫赫”,所以辭職時,公司裏舉行了很隆重的歡送儀式。大家湊在一起,吃喝玩樂,八卦聊天,說來說去不外乎羨慕她有一個如此貼心的老公,一個羨煞旁人的家庭。


    離開工作了七八年的公司,茹貝也是萬般不舍,大家吃完飯,又轉戰ktv,一起喝酒唱歌。孕婦不能碰酒,茹貝便以水代酒,跟大家碰杯暢飲。有人點了一些離別傷感的歌,一首首唱下來,居然真的讓茹貝紅了眼眶。


    周靜怡想著以後不能跟茹貝一起工作了,也是難受的緊,摟著她的肩威脅,“以後開了咖啡店什麽的,我去了,你得給我全免!”


    茹貝見好友傷感,不由得低斥,“我已經夠傷感的,你不要來添亂了!我不論去哪裏,你都是我最好的閨蜜!若是有朝一日我真做了老板,隻要你去,絕對我親自伺候!”


    一群美男美女聽說了茹貝將來要自己做生意,都是起哄道,“茹姐,八折啊!”


    “不不……五折!五折!不管茹姐將來做什麽生意,我們都去捧場!”


    茹貝感激的道謝,“還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呢,謝謝大家的祝福!”


    周靜怡見大家這麽慷慨激昂的,揚聲道,“大話可別說早了!小心你們茹姐以後當了老鴇,看你們去捧場!”


    茹貝氣的大笑,一邊笑掐著周靜怡的脖子,“我要是做老鴇,一定托你下水!”


    “哈哈……哈哈——”


    離開ktv時,已經是十點了。周靜怡喝了點酒不能開車,茹貝便接過車鑰匙,“我來吧。”


    “你行不行啊?”周靜怡懷疑,“別開到一邊時猛然想吐,那可就危險了!”


    “不至於吧——”


    兩人說笑間正要上車,一輛法拉利停了過來。車上的男子一身很隨意的打扮,卻是貴氣逼人,推開車門看到兩人,隨即喊道,“茹貝!”


    周靜怡和茹貝都是微微一驚,抬頭一看,居然是一晚上沒有現身的淩雲!


    看著美男子抬步過來,周靜怡低低的道,“看來,是衝著你來的。”


    淩雲走進,看一眼茹貝,殷切的表情,誠摯的道歉,“對不起,我有事耽誤了,來晚了。”


    茹貝笑笑,“沒關係的,你不用刻意跑過來一趟。”


    看看周靜怡,淩雲似乎有什麽話不方便說。周靜怡立刻心領神會,對茹貝招呼,“我先上車,你們聊聊吧。”


    茹貝點點頭,跟著淩雲走遠了一些,兩人隔著兩步的距離站著。


    淩雲先是低著頭,而後像是鼓足勇氣一般,抬頭問道,“你,真的要辭職離開麽?”聲音裏竟是說不出的苦澀。


    茹貝心裏黯然,過了幾秒種才道,“是的,我現在已經不是公司的員工了。”


    “是因為我麽?”這個問題其實那天在公司就想問的。


    茹貝淺笑,實話實說,“不全是吧。真有一方麵是因為身體狀況,也為了孩子。”


    淩雲又低下頭,過了會兒抬頭凝視著茹貝,低啞的道,“我真的很舍不得……可是,既然我的存在讓你這麽痛苦,不惜辭職逃避我,我想我——”


    跟一個比自己大十一歲的女人表白,而且不止一次兩次,對於淩雲來說也是極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表達這種愛戀,“茹貝,你……你可以讓我抱一下麽?我想我也要離開了——”


    “離開?”茹貝吃驚,瞪大眼問,“你要去哪裏?”


    淩雲任命的口氣,“不知道。我爸爸一直要我接手家族生意,我叛逆了這麽多年……嗬,現在,躲不過了吧——”而正好,未果的愛戀讓他傷透了心。離開,或許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你要……出國?”茹貝明白過來。


    “嗯。”淩雲視線轉回來,語氣傷痛而沉重,“茹貝,雖然你一直認為我對你是一時的迷惑,但是我自己清楚,我對你是什麽樣的感情。現在,我就要離開了,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擁抱?”


    茹貝良久無聲,兩人靜靜麵對著,而後她笑一下,上前輕輕的抱著淩雲,祝福,“一帆風順。”


    一直以為淩雲就是一個孩子,可這會兒與他這樣零距離的接觸,茹貝才發現自己居然隻到他的下巴——他恐怕跟石磊落差不多高吧!


    淩雲忽而收緊雙臂,將茹貝完全納入懷裏,牢牢抱住,低低的在她耳邊道,“祝你幸福。”


    ……


    看著法拉利跑車在夜幕下劃出一道銀光亮痕,瞬間消失在街頭,茹貝唯有悵然。周靜怡不知道何時走過來,摟著茹貝的肩,“怎麽了?用一個擁抱紀念逝去的愛麽?”


    茹貝長長的歎息一聲,緊一下身上的外套,“或許吧……”


    花一樣的男子,就該配花一樣的少女。淩雲,你值得更好的,也祝你幸福。


    ***


    正文大結局,今天晚上寫一個小番外,石家的,逗笑的!


    本文曆時三個月,謝謝所有支持過影子的親!麽麽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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