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事,秦羲掐頭去尾,除了六道宮的經曆,基本上都講了一遍一仙難求。在他口中,鳳清仙子因為不可告人的目的流連東海不去,遇到他們之後,更是疑神疑鬼,而且,對他們心生嫉妒,最終暗中下手,想要將他們兩人一起滅殺。


    說完了,秦羲將毀掉的萬裏獨行舟殘骸交出來,上麵殘留的靈氣波動很容易就能看出,確實是鳳清動的手。


    秦羲這番話說罷,萬全塔六層一片寂靜。雖然鳳清此舉十分愚蠢,但她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否則也不會有女羅刹的稱號,幹出這種事來,並不算太奇怪。


    柳定元大怒:“一派胡言!鳳清再愚蠢,也不會以一對二,以弱攻強!我倒覺得,是你們覬覦鳳清的機緣,才會伺機殺人奪寶!”


    震陽道君哼了一聲,指著桌上的黑色鬥篷:“那這個東西,你又怎麽說?”


    元瑛劍尊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撿起鬥篷,仔細查看一番,道:“此物我曾聽說過,名為轉魔衣,應該有相配合的一套魔功。此魔功修煉不易,稍有差錯,便會性情大變……”


    “柳老頭,聽到沒有?”一直坐著看戲的靖和道君懶洋洋來一句,“別說鳳清不會這麽蠢,事實證明她就是這麽蠢……”


    “這隻是推測!”柳定元臉紅脖子粗,勉強壓下怒氣,轉向元瑛劍尊,“元瑛道友,你說句話!”


    元瑛劍尊歎息一聲:“不錯,確實隻是推測。”


    事情又回到了原點。鳳清因魔功而性情大變,有物證在此,但這個物證並不是特別有力;秦羲和陌天歌殺人奪寶。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卻是最合情理的推測。


    雙方各執一詞,根本無從分辨。


    半晌後,元瑛劍尊淡淡開口:“我有一個辦法,不知你們同不同意。”


    震陽道君緩了語氣:“元瑛道友請說。”


    元瑛劍尊道:“修仙界中。能讓人無法說謊的,有兩種法術。其一便是搜魂術,此術倒也簡單。隻是限製頗多,受術者損傷極大。另一種便是夢引術,夢引術以夢境為引。使人放下戒備。有問必答,而不會有任何不良後果。”他看向秦羲和陌天歌,“你們二人,可願經受夢引術的考驗?”


    聽他此言,震陽道君和柳定元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靖和道君奇道:“元瑛老兒,你居然懂夢引術?”搜魂術一直流傳至今,夢引術所知者卻不多。會的就更少了。


    元瑛劍尊淡淡道:“略懂。”


    “好!”柳定元立刻應下,轉頭望著他們,目光閃動。“如果你們不敢,那就是你們心虛!”


    秦羲與陌天歌對視一笑。道:“我們所言不虛,沒什麽不敢的。”


    “震陽道友?”元瑛劍尊轉向震陽道君。


    見他們二人神態輕鬆,震陽道君自然也不反對:“有勞了。”


    元瑛劍尊點點頭,對陌天歌和秦羲道:“你們二人收起神識,放鬆識海,不要抵抗。”


    這麽多元嬰修士盯著,叫他們放鬆識海,還真是有些困難,不過他們也知道,不放鬆識海,接受夢引術,自己會很難受。


    靖和道君低聲道:“為師在此,你們隻管寬心,若有人對你們不利,為師和震陽師兄一定會拚命護住你們。”


    有了靖和道君這句話,兩人大感安心。


    就在他們閉上眼睛,放鬆識海之後,元瑛劍尊伸出手,手心慢慢凝聚起一團光球。等到光球聚到拳頭般大小,他輕輕一推,光團一分為二,籠罩在他們身上。


    這一瞬間,陌天歌覺得,周圍的人和物仿佛離自己遠去了,她進入了一種奇妙的感覺,放鬆、愉快,沒有任何負擔。迷糊中,仿佛有人問了她什麽問題,她一絲停頓也無,直覺地說了一些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元瑛劍尊淡漠而清晰的聲音:“諸事問畢,收一仙難求!”


    光團從他們二人身上收回,元瑛劍尊掃過柳定元:“還有什麽問題?”


    陌天歌不知道剛才自己說了些什麽,拿眼去看靖和道君。


    靖和道君嘻嘻笑,向他們翹了下拇指,兩人放下心來。鳳清先動手是事實,隻要元瑛劍尊沒問到別的事情,就沒什麽關係。


    柳定元麵若死灰,掙紮半晌,說道:“他們二人早知鳳清情緒不對,為何還要故意刺激她?此舉有違守望相助之道!”


    震陽道君卻道:“她對別人心存惡念,反倒要別人守望相助?敢情你們天道宗的規矩是讓別人遵守的!”


    柳定元臉色難看無比。他萬萬沒想到,果真是鳳清先動的手,鳳清並不是這麽愚蠢的人,想來想去,大概是鳳清修煉出錯,自己卻沒發現。事到如今,天道宗的臉麵已經丟了,但他不能不據理力爭。


    他轉向元瑛劍尊,說:“元瑛道友,你說呢?”


    元瑛劍尊清俊如少年的臉上,始終波瀾不起,他道:“守靜清微的作為,確實有些不妥。”


    若是以前發生這種事,元瑛劍尊不會多說半句話,但如今天極宗門組建成天極仙盟,不管是何身份,都應該視為同門。雖然放在其他人身上,多半會跟陌天歌他們一樣做。


    震陽道君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麽。


    元瑛劍尊道:“好了,事情已經清楚了。這件事,並非守靜清微之過,天道宗不得再尋他們的麻煩。”


    聽得此言,天道宗數人臉上都憋悶不已,但他們都同意元瑛劍尊調解,事情又擺在麵前,此時也無法再說什麽。


    元瑛劍尊又道:“不過,他們二人眼見鳳清身陷魔障,卻沒有出手相助,此舉有違道義。”他頓了一下,仍然沒人出聲,便繼續道,“既如此,就由玄清門向天道宗作出賠償。”


    “呼——”在場不少人鬆了口氣,心中又不無遺憾,還是沒能打起來啊!


    兩大宗門都沒表示反對,這幾乎是最好的結果了。柳定元知道,既然是鳳清先動的手,那從玄清門討不到什麽“公道”了,而震陽道君也明白,天道宗損失一名元嬰修士,他們什麽也不付出,是不可能的。所以,雙方均默認了這個結果。


    既然結果已出,眾位元嬰修士或安心或遺憾地離開了萬合塔,隻留下兩大宗門及各大宗門的掌權人。


    接下來還是重頭戲,賠償問題。


    元嬰修士對宗門的意義極大,柳定元抓著這一點獅子大開口,震陽道君當然不肯,此事他們隻是做得有些失當,並不需要負責,賠償也就是意思一下。兩人開始唇槍舌劍,討價還價,每一個靈石都要計算清楚……這哪裏是元後大修士,分明是坊市小商販……


    在各宗門掌權人的見證下,雙方總算達成了協議,將這件事抹過去了。


    回到玄清門分院,震陽道君抹了把臉,說:“柳定元那老家夥,早晚有一天我讓他把今天收的東西吐出來!”


    雖然砍掉了一半有餘,但也是個不小的數目。陌天歌琢磨了一下,道:“震陽師兄,我手頭有些靈草,可以抵掉一部分……”


    震陽道君擺擺手:“高年份靈草難得,你還是留著煉丹自用。這些東西,宗門還出得起。”他又笑道,“清微,你還是太見外了。你們是宗門弟子,出了事自有宗門替你們擔著,何況此事並不是你們的錯。”


    陌天歌微怔,若有所思。原來,她與秦羲的差別就在這裏嗎?


    沉思間,震陽道君已經正了神色:“你們二人這就回太康山吧,時間緊迫,那位琥珀前輩說的事,我會讓本門弟子留意,你們隻管修煉就好。”


    “震陽師兄,那這裏……”


    “妙一和玄因已經趕過來了。”靖和道君揮揮手,“你們隻管去,順便告訴靈犀,他最好也閉關。你們三人是玄清門的希望。”


    陌天歌抬頭看了眼秦羲,他神情肅然,心中便有些明白,師父和震陽道君已經有了決定。如果真的天下大亂,改天換地,整個玄清門都會努力保存他們的性命,讓他們為玄清門傳下道統。


    她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最後隻是輕輕應了一聲:“是。”


    震陽和靖和兩位道君一拍板,陌天歌和秦羲當天就踏上了回太康山的路途。他們剛走沒多久,玄因和妙一就到了。四位道君沒有去萬合塔,而是窩在玄清門分院內,關起門設了禁製議事。


    第二天,坐鎮太康山的掌門洛封雪收到一封傳書,內容不長,但洛封雪看了一夜。不久後,玄清門內發出掌門令,召回一批弟子,之後,陸續派出一批批弟子,卻沒有上戰場,而是遊蕩在整個天極,不知在做什麽。


    這些改變,整個玄清門隻有寥寥幾個人知道。


    陌天歌、秦羲、靈犀道君三人同時閉關了;華炎道君去了一趟昆中城後,回到太康山,就不再回自己的洞府,而是日日坐鎮主峰三清殿。陌天歌知道,他壽元不多了,而修為一直停在元嬰初期,基本上沒有晉階的可能,所以,他打算為宗門貢獻最後一點力量——保護他們閉關。


    想到這裏,陌天歌從乾坤戒中取出一隻藥瓶。這隻藥瓶裏裝著的丹藥,名為長生丹,一顆可延壽五百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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