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辰逸鉤唇邪笑,“他是假的,真正的晉王早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的晉王不過是個街頭小混混假扮的罷了。(.無彈窗廣告)他本名羅峰,胸無大誌,乃是名好色之徒,因我之力才坐上了這晉王之位。雖奪了晉王的所有權勢,但他不過是個鼠目寸光之人,對權勢爭奪毫無心機,每日隻想著如何尋歡作樂,可謂是個色厲內荏的酒囊飯袋。以我對他的了解,殺他並取他手中力量,可謂輕而易舉,隻是,他向來多疑謹慎,要輕易近他身並控製他,並不容易,這可能需要無霜稍作點犧牲。”


    尹辰逸說著,笑望無霜,淡淡道:“一擊美人計,定能手到擒來,無霜,你可否願意稍作犧牲?”


    無霜麵色劇變,冷哼一身,扭過頭去。視線一轉,卻看見厲贇軒眉心微蹙,稍顯不快。無霜登時心頭一緊,暗暗咬唇,又飛轉回頭來,瞪了尹辰逸一眼,恨恨道:“你隻管說你的計劃吧,我照做就是。”


    尹辰逸淡笑點頭,對無霜的反應很是滿意,抬手拋了隻瓷瓶給她,“四年前我給他下了魂咒,這是藥引子,具體該怎麽做,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無霜哼了一聲,將瓷瓶收好。


    尹辰逸輕笑,轉頭對端木睿恒道:“此計可助你奪得晉王手下的所有力量,至於名聲問題,你別忘了,你和你父親在民間的人氣一向很高,稍稍往外泄點消息,我想這民心自然會暴動。小皇帝剛登基不久,根基還不穩固,再加上端木江天臨死之前處死了那麽多元老高官,百姓心中早有不滿,民意若所向為你,你取而代之,登基為帝又有何人非議?”


    端木睿恒抬眸直視尹辰逸,大約是被他眼底那抹深厚的自信感染了,他緊繃著的臉稍有舒緩,嘴角一翹,隱約泄露出一抹笑意來。


    “言之有理!”


    羅峰最近一直很憋屈,自端木江天生病以來,他在京城裏的日子,過得是一天不如一天。端木嶸平登基以後更是到差得達到了頂峰,他似乎很討厭身邊有人權勢太大,沒過幾日,竟然找了個理由要趕羅峰出京,去梅克的封地呆著去。


    羅峰雖然私底下很是蠻橫,但他對於皇權總算還有點畏懼,死撐了兩天,抵不住壓力,便在端木江天後事處理完畢之後,識趣地收拾包裹,卷鋪蓋往梅克去了。


    一路雖名為遷搬,但實際上卻也是遊山玩水,四處行樂,走走停停大半月的,此刻竟然還未出關。


    這一日,他正帶著他的家眷們路過一處小山坡。因鮮有人來往,山坡上的皚皚白雪竟還保持完整,平整舒滑如新,猶如一副上好的絨毛毯子。而這美滑的毯子中間,細細碎碎鋪了一小串淺淺的小腳印,猶如鐫刻了一串嬌美的浮花,彎彎曲曲地蜿蜒向林間深處一塊平凸出來的岩石。


    一陣虛虛渺渺的簫聲嫋嫋飄來,時而歡快,時而低沉,嗚嗚鳴響著,經久不散。


    羅峰正掀簾望向窗外,馬車一晃而過,他不由得探往後看去。這一串玲瓏可愛的小腳印,輕輕淺淺地,印記不深,卻晃得他心尖一顫,而空氣中蕩漾而來的簫聲更勾得他心中微癢。


    不知怎的,他就是有種感覺,前方那吹簫之人定是名女子。


    “停!”羅峰眉梢輕挑,撩起簾帳,揚手止住車夫。


    一個輕盈的跳躍,翻下馬車,他淺淺含笑著,踩進深而鬆軟的雪地裏,順著簫聲一路向前。


    聽見身後有動靜,無霜鉤唇一笑,眼底閃過幾絲星芒,緩緩將頭扭向身後。


    羅峰止步,乍見無霜麵目,呼吸不由一滯。


    無霜淺笑。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卷葡萄帶,日照石榴裙。如此寒冷的氣候,無霜依然隻著一身薄軟的明豔紅衫,隻在肩上鬆鬆跨了一條潔白的雪狐貂皮披肩,前襟鬆垮,酥胸半露,露出纖細圓滑的脖頸,嗬氣間,薄霧彌漫,竟有種林間狐妖的魅惑。


    羅峰嘶得吸了一口涼氣,眼眸裏精光四射,美女他自然見過不少,清雅絕美如沐青陽,甜美嬌可如塔娜,溫婉端莊如太子妃,各有千秋,皆是過目難忘。可是,他卻很少見過如無霜這般嫵媚動人卻不見風塵女子汙濁之氣的女子。


    這類女子妖嬈嬌媚,撩人心動,她不像沐青陽等人一樣,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是一種撩撥,暗示著眼前的男子,向她再靠近一點。那樣與生俱來的誘惑力,自來便是男子的最愛,更何況是好色成性的羅峰?未等無霜說些什麽,羅峰已是迫不及待地向前疾走過去。


    無霜垂頭輕蔑一笑,再抬頭的時候,眼底螢光閃閃,竟是露出一副恐懼軟弱的模樣。她飛快地從岩石上跳下身來,扭頭就欲往山林深處跑去。


    女子愈是嬌弱,愈是能激起男子的**。


    羅峰輕笑,那雙獵豹般陰戾的眼眸子裏,閃過一抹誌在必得的霸氣,揮袖輕輕一躍,便到了無霜眼前。


    無霜目露驚恐,怯怯往後退了一步,淚珠子在眼底積儲滾動,那一抹嬌怯柔弱的樣子,越撩動得羅峰心癢難耐。


    他邪邪一笑,抬臂在無霜肩後迅猛一點,將她攔腰一托,扛在背上急急往車隊而去。


    “加!找個最近的小鎮落腳!”


    羅峰甚是開懷,他憋屈了一路,本心情極差,沒想到,這荒郊野外的居然還能碰到美人,這意外收獲讓他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哪裏想得到無霜於她不是豔遇,而是死神的召喚。


    一間雖然不大但卻十分整潔的小屋裏,一名明豔嫵媚的女子,冷冷剜了床上半死不活的人一眼,略整衣衫,起身下床將門一把拉開老大。


    司南率領著一小隊蒙著麵的隱衛從天而降,在無霜開門的瞬間,飛閃進屋內。


    雖然羅峰為了掃除幹擾,在將無霜擄進房間的時候,將四下的人都幹出去老遠,但司南的聲音依舊壓得極低,他瞥一眼床上死氣沉沉地仰麵躺著的人,皺眉問道:“得手了?”


    尹辰逸下的魂咒是與攝魂術極其相似的一種毒,隻要以藥引子勾起毒,中毒之人便會失了魂魄,成為無心無神的傀儡,全憑手握藥引子之人操控。


    無霜撇嘴,媚眼含笑,將手裏的瓷瓶拋給司南。


    “你們燕王這下可走運了,我剛才隨意問了問,他手裏居然還攥著不少當朝重臣的把柄秘密,以此為威脅,怕是那幫老骨頭想不順從都難,內部都被架空了,小皇帝再怎麽折騰也敵不過你家燕王了!”


    羅峰取代端木允鈺的同時,將他手裏的所有財產人脈也一並繼承了下來,其中自然包括端木允鈺假扮玄格時,費盡心機搜羅來的朝中大臣的軟肋。


    司南眉梢一挑,“此話當真?”


    “你自己問唄!”無霜瞟了司南一眼,“我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


    她說著緊了緊身上的雪狐貂皮披肩,閃出門外,一下子飛出去老遠。


    此時,尹辰逸和厲贇軒正在一處茶樓,閑情滿滿地品茶聽戲。


    大堂中間處有一張圓桌上,圍的人特別的多。


    其中有一名漢子邊剝花生,邊故作神秘地左右張望著,壓低了聲音道:“哎!你們知道嗎?據說燕王已經從宮裏逃出來了!”


    “嚇!真的嗎?”一名半蹲在凳子上的老漢聞聲猛地挺直了身子,“燕王可有受傷?”


    眾人的注意力連忙集中到漢子身上。


    漢子擦了擦手,把黏在指尖上的碎屑蹭掉,斜眼掃了四下一眼,很滿意大家都在注視著他,吧嗒了幾下嘴,閑閑往凳子上一坐,慢悠悠道:“當然沒有,我們燕王是何許人也?怎麽可能會受傷?你們猜怎麽著?可還記得十五年前突然消失的江湖奇才楚璉?”


    眾人聽聞燕王未有受傷,頓時鬆了口氣,又聞漢子提到楚璉,不由地急急追問,“這和楚璉又有什麽關係?”


    漢子詭異一笑,手一招,將四下的人招攬到一處,攬了他們的腦袋細聲道:“你們不知道吧,其實當年那番謠言是真的!先皇從楚璉手裏搶走蓮妃的時候,她早已懷有身孕,那燕王自然不是先皇親生的,乃是楚璉的親生兒子!而燕王之所以能從宮中逃出來,就是因為楚璉沒死!他回來了,他救了燕王!”


    “嗬!”蹲在椅子上的老漢驚得渾身一顫,拽了漢子的手追問,“你說什麽?璉公沒死?”


    漢子皺了皺眉,望著情緒激動的老漢,疑惑不已,“是啊,我弟弟在宮中當差,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


    老漢鬆開了手,掩麵輕泣,哽聲道:“你們不知道罷!我曾是黃巾軍裏的一名小兵,跟隨璉公打拚數年,戰場凶險,當年若不是有璉公相救,我早已死了不下十次了!”


    老漢說著哭聲漸收,睜著紅透的兩眼,瞄掃了眾人一圈,喟然悲歎道:“可惜老天無言,竟讓這麽好的一人險先喪了命!”


    眾人望著悲戚愴然的老漢,頓時一陣唏噓,有年幼不知事的好奇地歪著腦袋愁這老漢問道:“你既然跟隨過璉公,那你可知當年璉公為何會平白無故消失了呢?”


    此言一出,四下登時一片冷寂。


    厲贇軒掃了滿麵笑意,優雅呷茶的尹辰逸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真有你的,這人都是從哪找的,瞧這老漢的眼淚,可真是說來就來。”


    尹辰逸鉤唇,咕咚咽下一大口茶水,舉著茶杯指了指老漢,“那不是我找的人,那漢子是我找的,老頭子不是。”


    厲贇軒挑眉,正要說點什麽,卻見那老漢抹了抹眼淚,嘴巴張合著,似要再說點什麽。他扭了扭身子,頓時起了興趣,也再顧不上和尹辰逸說話,一門心思全凝到了老漢要說的話上了去。


    “唉——”老漢又是長長歎了口氣,“此番言語說出之後不知會招來什麽橫禍,但我已是行將就木之人,亦是無牽無掛之人,隻是在座眾人,聽過便是,切莫四下傳說!”


    眾人連連道是。


    尹辰逸邪邪一笑,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答應得倒是快,這種市井碎話聽過以後,又有誰能忍住不四下傳說?


    “當年呐……我們璉公可是冤的很呐!我親眼見到的,先皇硬生生震碎了他的膝蓋骨,把他投下了深淵,欲要毀屍滅跡啊……”


    老漢一邊顫抖著,一邊滿麵嚴肅地訴說著往事,圓桌邊上的人越圍越多,幾乎整間茶館的人都聚集到了那裏。


    老漢見人圍得多了,起先還不肯再講,但經不住眾人苦苦哀求,最後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說著說著,他越說越來氣,越說越憤慨,不知不覺就提到了一連串成年往事,連端木江天還是個小兵時與楚璉爭奪被褥的事都扯了出來,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厲贇軒皺眉搖頭,低低一笑,“好了,沒什麽聽頭了,咱們走吧,也不知道無霜那邊事情辦得如何了。”


    尹辰逸點頭,付了枚銀子在桌上,正欲起身出門,卻見門外有個熟悉的小身板,一晃而過,身後跟了幾個形跡可疑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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