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從來不會給學生任何逃離的機會,一切都防患於未然。


    一般情況下,學生是沒有機會接觸到電話的,隻有每個月末會有一個給家裏人寫信的機會,而信裏的內容一般要經過教官的審核,哪怕一個字不合格都會退回來重新寫。而能通過教官審核的信件,內容隻能是感恩父母和改過自新,假得連寫信的人都牙酸。


    在江校醫在的時候,秦默和沈卓雲絕對不會為了如何向外傳遞消息而苦惱,可現在江校醫走了,而醫務室的台式機隻接了內部網,他們唯一和外麵有接觸的機會就是通過一封滿篇謊言的信。


    教官會檢查到什麽地步呢?


    秦默向沈晴打聽這件事時,沈晴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醫務室了,最近她終於不再每天都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罵娘了,慢慢開始堅持訓練,教官也不想再找她的事。


    當然,主要原因是她們班的女教官在上次暴動中也是挨了打,甚至臉上多了道疤,也算是破了相,目標就轉移到了那天趁亂毆打她的幾個女生身上。秦默晚上回宿舍樓的時候經常能看見那個女教官把幾個女生留在操場一角加訓,完不成就拳腳相向:秦默注意了一下,那些拳腳大多落在小腹、胸部和臉上,暗自裏也對這女教官的陰毒咂舌不已。


    “哎停停停!”沈晴看見秦默就倒退了一大步,雙手交叉在胸前,那模樣活像把秦默看做了瘟神。“離我三米遠!你再靠過來一步我就去切腹。”


    秦默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去切吧。”


    “有沒有點愛心?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你就眼睜睜看著我香消玉殞?”這話說出去估計能吐一片,沈晴聳了聳肩:“不是姐不待見你啊,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我怕沈卓雲把我剁吧剁吧塞糞坑裏衝了。”


    自從秦默向沈卓雲妥協,沈卓雲已經放肆到一種難以想象的地步了,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他倆的“情況”了。前天楊方宏來查寢,還刻意地看了他倆一眼,意味深長地對著沈卓雲說:“損壞公物是要三倍賠償的。”然後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沈卓雲屁股下的床。


    秦默隻能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不過沈晴也就開開玩笑,沈卓雲醋勁再大,估摸著也醋不到她這麽個有家室的人身上:“你找我幹嘛?”


    秦默說:“你知道教官對信件的核查標準麽?”


    沈晴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回答道:“禁止一切反動思想。”


    秦默問:“檢查細致到什麽程度?”


    沈晴露出一個了然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聽姐一句,你可別自作聰明,上次有個小子想往外遞信,學著小說寫藏字信,第一行第一個,第二行第二個,第三行第三個那麽寫,愣是被教官發現了——被罰得跟條死狗似的,你這小身板可受不了。”


    秦默忍不住皺了眉。


    那頭沈晴又開始胡言亂語了:“說起來學校寄信也太不人性化了,隻讓給親人寄,我寫給娟兒的情書愣是給我退回來了,唉……”


    事先沒有跟秦蓁通過氣,想讓秦蓁看懂自己的求救信號而不被教官發現……還真不是一般的困難。


    沈晴胡沁了一陣,回頭一看秦默已經神遊天外,拍了拍他說:“我回寢了啊,你可別輕舉妄動。”


    秦默跟沒聽見似的,一路神遊回了寢室,剛一進門就被沈卓雲給粘上了。


    “怎麽才回來?”沈卓雲攬著他占據了寢室裏唯一一張桌子,其餘人目不斜視該睡睡該聊聊,跟沒看見他倆一眼。


    別說,自從兩人確立了關係之後,討論起逃離方案要方便多了,哪怕互相耳鬢廝磨說悄悄話也隻會被外人當做情趣。


    “我去找沈晴了。”秦默剛說完,就看沈卓雲那眼神不對,哼了一聲。“問她寫信的事。”


    沈卓雲這才緩和了臉色——沈晴還真低估了他的醋勁,不,這已經不算是吃醋了,沈卓雲占有欲強到了一種不正常的地步,按照他的想法,他就應該找個房子把秦默藏起來,最好秦默的世界裏隻有自己,隻同自己說笑,隻依賴著自己才好。


    不得不說,多虧秦默遇到的是落魄的沈卓雲,也多虧秦默是在這集中營裏遇到他的,否則……


    “藏字信是不行了,”秦默皺著眉,抽出一張紙兀自寫寫畫畫,沈卓雲在一邊看著,還真看不大明白,隻看出了有英有中,零零散散的詞匯。


    秦默忽然眼睛一亮,用手肘捅了捅正毛手毛腳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沈卓雲,壓低了聲音:“哪天?”


    沈卓雲停了手,正色道:“1月13。”


    “確定?”


    “嗯。”


    秦默飛快地在紙張上打起了草稿,寫寫停停,沈卓雲看過去時,秦默正寫到一段


    沈卓雲等到秦默寫完了,全篇遊覽了一通,點了點頭:“這封信估計能過——隻要教官允許你寄給你的表姐而不是你的父親。”


    秦默瞟他一眼:“你去找楊方宏說。”


    沈卓雲腆著臉問:“我怎麽說啊?說我老婆想給表姐寄封信問問爺爺的生活近況,讓他通融通融?”


    “滾犢子,”秦默麵不改色,耳根卻微紅,“老婆”兩個字還是讓他感覺哪裏都怪。


    “那我怎麽說?”沈卓雲可憐兮兮。


    “隨你怎麽說。”秦默從鼻腔裏哼了一聲,收好紙筆,把信紙折疊好塞給沈卓雲,離開了桌子爬上床。


    沈卓雲看著秦默那冷清清的樣子,心裏就跟被貓爪撓了一下似的,恬不知恥地蹭到秦默**,從


    後方摟著秦默,兩個人貼的沒有半點空隙,沈卓雲問:“你跟我說說,你那信是怎麽回事?”


    秦默撇了撇嘴:“六月的時候爺爺剛病,秦蓁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段有問題,爺爺也從來不跟秦蓁下棋,他嫌秦蓁是個臭棋簍子。”


    秦默說到這的時候忽然笑了笑:“爺爺和秦蓁唯一的遊戲就是解密,而我們三個曾經討論過在別人監視情況下用信件傳達信息的方法。”


    解密?


    “你爺爺是……”


    “一個密碼學家。”秦默說。從這種角度來看,秦默對代碼的天賦異稟也是有跡可循的。


    其實他一直懷疑,秦鴻鈞是不是爺爺撿回來的,或者充話費送的——他沒有繼承到爺爺的半點智慧。


    “你信裏哪裏有密碼?”沈卓雲問。


    “最常見的,摩斯密碼。”秦默說,“由‘嘀’和‘嗒’來表示二十四個英字母,我們當初商量的方案是,漢語的一聲二聲和輕聲表示‘嘀’,三聲四聲表示‘噠’。”


    秦默重新掏出紙筆,把二十四個字母的表示方式都畫了出來。


    沈卓雲展開那張信紙按圖索驥,看到開頭三個字母就笑了。


    so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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