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字咒文毫無拖泥帶水,一閃過後迅速消失,連帶四周也恢複了常態。


    還以為又要遭一番罪,結果隻是虛驚一場。顧少白立在原地,口中喃喃複述著咒文的內容,明晃晃連掩飾都不加半分,若還不知發生了何事,那就是蠢了。


    看來是與他結下了契約。回想起來,應當就是自己無意中的一聲“嗯”默許了寧湖衣對他結契的行為,如今契成,再要反悔也於事無補了。


    且不說寧湖衣為何會知道他的名字,單論契約就分許多種,原文中他詳細描寫過的隻有男主利用無間魂契收服器靈那一節。


    無間魂契是主從契中最為厲害的一種,因為在修真界的萬千契約中它是唯一一個主方身死後從方也要跟著魂滅魄散的。不甘受製反噬其主獨自逍遙,又或者覺著主方沒前途尋思甩了他另擇強主?別想了,無間魂契可結不可解,主從兩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期盼著主方別那麽早死就不錯了。至於其他諸如聽從主人號令等等的約束,契約大抵都差不離,無間魂契自然也是如此。


    如果寧湖衣對他下的是無間魂契,那他這輩子豈不是都得賴著寧湖衣、連他死了都要給他陪葬了?


    顧少白眉頭緊鎖,如臨大敵地屏息等待許久,沒等來任何變化,讓他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原來無間魂契雖說霸道,卻不是那麽容易穩固的。在結契成功後的一個時辰之內,從方會得到僅有一次的淩駕於契約之上的反噬力量,而主方此時則虛弱至極,成王敗寇隻在一戰,誰壓得住誰各憑本事。若非如此,對從方豈不是太過不公,也算得上另一種天道平衡了。


    如今什麽事都沒發生,說明寧湖衣還算有點良心,比文裏趁魔修大能被煉魂入器記憶大亂走火入魔而強下無間魂契的男主寬宥多了。反正他都成了器靈,注定要寄宿法器之中身不由己,而且初來乍到,完全沒強大到能夠獨來獨往自己擇主的地步,與其被個心思歹毒的用無間魂契套牢,還不如老老實實跟著寧湖衣韜光養晦,大不了等他死了再另謀出路。


    顧少白自我寬慰,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明明是他一不留神響應了契約才使得結契成功的事實,能怪得了誰。


    既然生死攸關的問題不必擔心了,那麽寧湖衣給他下的契約究竟約束了些什麽呢?


    “此咒名‘連心’,是契約的一種。”正疑惑著,腦海中響起寧湖衣的聲音,顧少白心念一動,無需開口聲音已送了出去:“連星?”


    寧湖衣點頭,想起顧少白看不到,遂重複道:“正是連心。”


    兩人驢頭不對馬嘴,還一問一答地搭上了,也是本事。


    不過顧少白還不知道他把契約的名字聽錯了,一個勁琢磨著連星契到底是個什麽契,搜索設定無果,幹脆直接問了出來:“連星契是什麽契?”


    寧湖衣沒有出聲。聽不出喜怒的長久沉默讓顧少白心裏毛毛的,畢竟契約已成,寧湖衣作為主人能有閑心告知他結的是什麽契已夠好心了,並無義務事無巨細地對他開誠布公。畢竟有些契約有解法可循,器靈和主人之間也並不是一派和諧,顧少白無異於得了便宜還賣乖,再要追問已是僭越了。


    反正自己一時半會兒是離不了他了,好歹知道了契約的名字,等以後有機會出去找些典籍來查查具體如何也是可以的。這麽想著,顧少白放棄了詢問,正待說點什麽岔過去,寧湖衣與他不謀而合。


    “你隻需記住我是你的主人就夠了。”寧湖衣不願多言,還防著顧少白若是一心要問該如何回絕,對方卻一反常態地乖乖“哦”了一聲,讓他頗感意外。


    其實不說他也知道,顧少白心道。養個器靈還能幹嘛?總不至於拿來看吧,不外乎把他當召喚獸替死鬼擋箭牌之類的,指哪打哪。契約都結了,還能讓他翻過天去?主方隨手一個咒罰就能讓他生不如死,以後的日子更要謹小慎微了,隻希望他的便宜主人不要把契約之力用在“逼他喊主人”之類的變態事情上!


    若是寧湖衣知道顧少白此刻的想法估計得吐血。他行走大陸上萬年,多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時,所遇凶險更是不計其數,惡趣味還真沒到非得逼一個器靈喊他主人的地步。好在兩人契約剛結,羈絆還不夠深,隻能隱約感受到對方的情緒,無法時時心靈相通,正巧免了寧湖衣一番哭笑不得。


    略過神神秘秘的連星契,思緒回到一切始末的罪魁禍首——那一聲被誘哄著說出的“嗯”上。


    寧湖衣怎麽會知道他叫少白?想著既然自己是新生的,那問問也無礙吧,於是顧少白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叫少白?”


    寧湖衣笑了:“你不是少白,是誰?”


    顧少白一愣。這是他寫的書沒錯,也肯定自己沒自戀到在自己的文裏創造出另一個少白來,所以不管是顧少白、陳少白還是寧湖衣,都是不曾出現在《器靈》裏的名字。那麽寧湖衣方才提到少白時語氣裏洞悉一切的篤定和戲謔該如何解釋?難道寧湖衣也和他這個作者一樣,並不是小說裏的角色,而是個知道真相的外來者?


    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試一試。顧少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是叫少白,那你知道我是作者了?你也是穿越來的?”


    “胡言亂語。”沉默許久,寧湖衣冷道,換句話說就是他沒聽懂。


    顧少白:“……”


    他太天真了。想也是,他可是疑似遭了報應才穿越的,命運怎可能如此眷顧於他,罰他穿越還賜給他一個酷拽狂霸叼炸天保護者呢!既然猜錯了,難不成這個“少白”是寧湖衣私自給他取的名字,隻是單純地和他重名而已?


    “我是說……少白是你給我取的名字?”好奇寶寶顧少白繼續秉承想問就問的好習慣,爭取要做個小明白。


    “嗯。”寧湖衣點頭,聲音聽上去十分愉快,忽又遲疑了一陣,問道:“可好聽?”


    “挺好挺好。”顧少白嗬嗬訕笑。他自己的名字能不好嗎?!覺著大變態在聽到他的誇獎後愉快的情緒又上升了幾個高度,於是大著膽子道:“我能不能姓顧?”


    果不其然被寧湖衣一口否決:“姓寧。”


    “咳咳,我覺得姓顧比較好。”顧少白竭力爭取。


    “我討厭姓顧的。”寧湖衣下意識地開口,說完連他自己也愣了。他修行許久,早修得心如止水,若無驚天大變,絕無可能讓他心緒起伏,非黑即白的喜惡之情對他來說亦是相當久遠之事,怎麽會如此斬釘截鐵地說出“討厭姓顧的”這種話來?再要問他為什麽討厭姓顧的,他自己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顧少白不知寧湖衣的疑惑,想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梗著脖子一心堅持己見:“我就姓顧!”


    寧湖衣不屑:“寧。”


    “顧!”


    “寧。”


    “……”


    好好好,你是主人你說了算,依你依你都依你,大不了以後逢人自稱少白,也沒差。


    顧少白懶得爭辯,因為他又想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為什麽我看不見外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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