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她像他的母後一樣勇敢,所以連二皇叔都要幫她?


    過了幾日,景天又邀柴顯揚一起來到濯蓮居。


    映月告訴他們:今兒日她的母親就去寺廟敬香去了,家裏就留映月和瘸腿的老奴與剛從洛陽那邊過來的小丫鬟。


    趁人不備的時候,景天將小劄還與了映月。


    映月不免驚異一場。


    兩人在濯蓮居待到黃昏時分才離開,臨走的時候,景天一反常態地告訴映月:“轉告你母親,下次本殿下想與她商議我們的婚事。”


    映月歡喜起來:“你要娶我了?”


    景天綻露出少有的笑容,與顯揚離了濯蓮居。


    雨姍回來後,映月第一時間就將這個好消息轉告給母親。


    她坐在客房沉默良久:“你沒看我給你的小劄?”


    如果看了,就不應該對太子的話如此歡喜。


    映月道:“娘,太子殿下說,叫我不要看。”


    “他怎麽會知道小劄的事。”


    映月隻好將那日無意間弄丟小劄的事說了一遍。


    雨姍隻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今晚你就別睡覺了,把小劄看完再說。”


    雖然她沒有說更多的話,但映月明白母親是真的生氣了。


    天氣炎熱,雨姍沐浴之後在院子裏納涼,轉入後院,看到映月還老老實實坐在桌前看小劄,不安的心又落回到肚子裏。


    她不希望映月踏入宮闈,那條路太難走了。


    倘若映月看完還要堅持自己的路,雨姍不會再反對。


    她不願涉足宮闈,可是她的女兒會固執地選擇了這條路。


    這日午後,下了一場暴雨,雨後西邊出現了一道彩虹。


    雨姍依舊在書房看書、習字,她的心平靜如鏡湖,沒有丁點的漣漪,就像這紛亂世界之外的人。


    “娘,娘……”隨著兩聲急切的呼聲,映月進入書房。


    雨姍沒有抬頭,揮毫潑墨,看紙上洇散著一副濃淡相宜的畫卷。


    “娘,太子殿下到了。”


    雨姍的心一沉,目光依舊停留在畫上:“你還是決定要嫁給他嗎?”


    “娘,他人就在門外呢。”不待雨姍說話,映月奔出房門,將柴景天領了進來。


    雨姍快速地轉過身去,一顆心亂了,上次他來,她沒有勇氣邁出房門望上一眼。他是她前世的兒子,今生相遇她不知該要說些什麽。她久久的用背對著門,望著書架上掛著的丹青,像一塊巨石般佇立。


    “娘,映月已經想好了,我要嫁給太子,我喜歡太子。”


    她按捺住亂跳的心,故作平靜地道:“好,我知道了。太子以為如何?”


    “本殿下聽聞,晉陽崔氏一門最重禮儀。夫人以背示人,難道這就是崔氏門規?”


    映月道:“殿下息怒,我娘平時不是這樣的。”


    “映月的婚事,民婦做不了主,還是請殿下派人去洛陽崔府吧。若是映月祖父、父親不反對,民婦已無話可說。不過映月,你記住了,這是你選擇的路,你就得為自己擔起所有喜怒與磨難。”


    “娘,你不用擔心了,你給女兒的小劄我都看完了。”


    “既是如此,把小劄放回來。為娘的有些話想說。”


    “娘,你說。”


    “你若嫁入宮闈,一,不要叫娘去宮裏探你;二,嬪妃爭鬥,這條路難走,不要因為榮華富貴而蒙蔽了自己的良知;三,入宮之後,你可以學後宮許元妃,許能平安度過一生;四,永遠不可以傷害太子殿下的子嗣……”


    “娘,為什麽?你難道不和女兒回洛陽了嗎?”


    “明兒一早請太子殿下派人護映月回洛陽,明日娘就去寺廟靜修,為你祈福,希望你能夠平安、幸福。”雨姍停頓片刻,“映月可以退下了,為娘有幾句話想與太子殿下單獨說。”


    “是!”映月應了一聲,合上房門。


    黃昏的夕陽從窗欞時照射進來,在屋子印出一朵又一朵的光花。


    有些人是無法逃避的,雨姍長長地舒一口氣,剛轉身,就發現身側站著一個人,一襲華麗的錦袍,銀冠束發,氣宇軒昂,兩個人久久的對望。


    景天的眼裏全是驚詫:怎麽可能?世間真會有如此相似的女子,這樣的眉眼,這樣的風姿……


    不,他的理智又清晰地告訴他:這不會是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已經仙逝十七年了,再出現唯在他的夢中。


    雨姍福身,漂亮的、優雅的萬福禮:“殿下恕罪,民婦失禮了。”她抬起頭來,悠悠道:“從能記事起,父親、繼母就常誇我與先皇後相識,先前以背示人是不想太子殿下太過驚異。映月年幼不懂事,既然她執意要嫁入太子,我也不能再相阻攔,隻望殿下日後善待於她……”她再次福身,鄭重地行了一個禮:“就拜托殿下了!”


    景天看著雨姍,嘴角劃出漂亮的弧線:“十幾年來,父皇後宮搜羅了近三十個與母後相似之人。真沒想到這宮外還有一個如此與母親酷似之人,不但人長得像,就連氣度、舉止都猶似一人。”


    “殿下說笑了,民婦不過是山野女子,出身卑微又如何能與先皇後相比。”


    她移著蓮花步,近了案前,斟了一杯涼茶遞與景天。


    隻一口,這涼茶的味道與感覺如此熟悉,就像是小時候母後喂他喝的涼茶味道。


    景天道:“你真的很像我的母後。”


    雨姍垂下眼簾,走到桌案前,看著桌上的畫。


    “世人都讚崔雋銘才華橫溢,沒想到連夫人也如此令人驚歎。”


    “與他相伴十七載,耳濡目染便略學得一些丹青、書法,讓太子見笑了。”雨姍添了幾筆,勾勾點點,紙上的畫更迷人的,祥和著透出靜謐。


    映月手捧著瓜果、糕點推門而入,道:“殿下、娘,吃些東西吧。”


    映月遞了一塊西瓜給景天,又挑了一塊遞與雨姍。


    雨姍道:“還是你吃罷,我還不餓。”


    映月一口咬下,瓜汁四溢,雨姍溫和而慈愛地望著她,掏出袖裏的羅帕,為她輕柔地拭去嘴角的汁液:“映月,你出嫁的時候娘就不送你了。你是知曉的,娘這一生最害怕的就是別離。”


    “娘,女兒明白的。既是如此,明兒一早我就和太子的人先回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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