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老伯爵次子再也忍不住,爬在棺木上,就放聲大哭起來。


    老伯爵的長子眉頭一皺。


    他不動聲色的走到了自己的弟弟身旁,輕輕的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後,這才轉身對著瑪麗說道:“請殿下見諒,彼得斯因為父親的死,失態了。”


    “嗯。”


    瑪麗看著那棺材裏的鮮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血液是那樣的新鮮。


    沒有任何的凝固感。


    關節、肌肉也沒有僵硬。


    就如同是才死去的一般。


    母親艾蓮曾經教導過的知識,在瑪麗看向屍體的時候,一點點的從腦海中浮現,然後,她看向了秦然。


    目光中,有著不可置信。


    “幻想是美好的。”


    “現實是殘酷的。”


    “但有的時候,現實遠比想象中的還要殘酷。”


    秦然摸了摸未成年王女的頭頂,指了指棺槨,繼續的說道:“在我們進來前不久,這裏的人是活的。”


    “他因為心情緊張,而不斷的在這裏踱步。”


    “可這絲毫沒有緩解他的緊張,相反,外麵的一切,讓他越發的不安。”


    “他有點後悔。”


    “但又無法下定決心拚死一搏。”


    “尤其是當他在無形的氣息中匍匐在地的時候,他感到了絕望,他需要尋找一點慰藉。”


    “恰好的是……”


    “這裏就有。”


    “酒類,非常適合舒緩著他此刻的心情,他毫不猶豫的扒開了瓶塞,將瓶中的酒一飲而盡。”


    “然後,他的兒子進來了。”


    “麵對著自己的兒子,他依舊不知所措,而他的兒子,卻早已內心篤定。”


    “除死之外,還有什麽事能夠被稱之為事呢?”


    “沒有。”


    “而當關乎到自己死亡的時候……”


    “能夠活下去,又是多麽的重要,重要到親情也變得無所謂了。”


    秦然聲音淡然,可敘述的事情卻讓人有些無法接受。


    或者可以說是,不寒而栗。


    “2567閣下,您在說些什麽呢?”


    “我的父親,早死了,又怎麽會發生您說的那些?”


    老伯爵的長子氣憤的吼著。


    在這個時候,對方表現的就是一位勇者。


    因為,對方麵對一位一人敵一軍的強者時,保持著應有的勇氣。


    值得嘉獎。


    假如,不是色厲內荏就好了。


    在秦然目光掃來的時候,對方立刻再次卑躬屈膝。


    “抱歉,2567閣下。”


    “我因為父親的死……”


    “摔落在地的酒瓶碎了,你沒有更多時間整理,所以,你將它們全部藏在了棺槨下麵。”


    “為了掩蓋酒味,你特意的將供奉的酒拿了出來,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讓進入到這裏的人,一眼就看到了,下意識的認為,酒味是從那裏傳來的。”


    秦然打斷了對方的話語說道。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老伯爵長子又一次低吼著。


    這一次,對方因為這聲低吼而麵目猙獰起來。


    “不知道?”


    “沒關係的。”


    “將老伯爵的手拿開——你有時間處理酒瓶碎片,但你沒有時間為你父親換好衣服,最多就是拿一件外衣遮擋,但他的內襯衣物上,被劍刺穿的痕跡還是會留下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的劍。”


    “你確認你的劍擦幹淨了嗎?”


    “你擦掉了鮮血,但你能夠改變留在威爾老伯爵身上的劍痕嗎?”


    秦然聲音依舊淡然。


    可在這樣淡然的聲音中,老伯爵的長子卻簌簌發抖起來。


    尤其是當老伯爵的次子,從棺槨下找到了破碎的酒瓶,將老伯爵的手拿起,從外衣下看到了劍痕時。


    “兄、兄長,能夠讓我看一下你的劍嗎?”


    老伯爵次子這樣的說著。


    聲音顫抖,以至於結結巴巴。


    “你相信一個外人。”


    “不相信我嗎?”


    “我是的哥哥!”


    老伯爵長子大聲吼著。


    麵對著兄長的大吼,次子明顯神情一愣,然後,就在這一愣的時候,老伯爵長子徑直的拔出了長劍。


    鏘!


    響亮的長劍出鞘聲中,帶著淡淡血跡的劍刃,就這麽架在了老伯爵次子的脖頸上。


    老伯爵長子握著劍,躲在了自己的弟弟身後。


    “為什麽?”


    老伯爵次子看著劍刃上淡淡的血跡,仿佛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取了,他低聲呢喃著。


    “為什麽?”


    “你知不知道剛剛父親要做什麽?”


    “他要用他自己和我來祈求殿下的寬恕,而他把整個威爾郡留給了你!”


    “為什麽?”


    “我也想要問問為什麽?”


    “我做了那麽多,每一件事都是殫精極慮,但你呢?”


    “享受著我和父親帶給你的一切,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闖禍,每一次都需要我和父親出麵為你解決。”


    “可就是這樣的你,竟然讓他在最後一刻,將威爾郡留給了你!”


    老伯爵長子衝著自己的弟弟怒吼著。


    然後,他看向了瑪麗。


    “殿下,請您讓開。”


    “也請您讓2567閣下,不要出手。”


    “我要離開這裏!”


    “隻要我能離開這裏,我就會放了彼得斯。”


    老伯爵長子這樣的喊著。


    下意識的,周圍南方的大人們讓開了道路。


    瑪麗、秦然卻動也沒動。


    未成年的王女眉頭緊鎖,目帶厭惡的看著老伯爵長子。


    秦然神情則沒有一丁點的變化。


    “我認為你搞錯了三點。”


    “第一,你的父親帶著你去請求瑪麗的寬恕,處於穩定局麵,瑪麗不會真正意義上的嚴懲你們,最多就是將你們關押;而失去了你們兩個,僅剩下次子的威爾家族,顯然是一塊肥肉,在場的各位難免會動心。”


    “隻要他們一動心,以你弟弟的反應,必然會落入下風,四處尋求幫助,接著被四處蠶食。”


    “事情很自然的會傳到瑪麗的耳中,不論是瑪麗的性格,還是為了南方的穩定,瑪麗有極大的可能會放你的父親,或者你出來。”


    秦然淡淡的語氣,令老伯爵長子握劍的手顫抖起來。


    在一時衝動下,他並沒有想到這些。


    而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想到了,他也就剩下了後悔。


    咬著牙,老伯爵長子,喘著粗氣。


    “第二呢?”


    老伯爵長子頗為不甘心的問道。


    他想要知道,自己還犯了什麽錯誤。


    “第二?”


    “你拿你的弟弟做為人質……”


    “可他關我什麽事!”


    話音落下,秦然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老伯爵長子驚慌失措,可沒有等他有所動作的時候,秦然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嘩啦!


    因為急速前行而飛舞的鴉羽風衣,緩緩落下。


    老伯爵長子無法相信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一條血線從他脖頸處漫延開來。


    噗!


    鮮血噴散,頭顱高高飛起,重重落下。


    “第三,你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


    隨手一抖,劍刃上的鮮血筆直在地麵上畫出了鮮紅一道,不知何時返回瑪麗身旁的秦然,緩緩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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