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尖叫聲,驚醒了剛剛睡著的含羞草。


    含羞草手臂支撐身體坐起來,目光看向了坐在椅子中放下書的秦然。


    “跟我來。”


    秦然這樣說道。


    在發現了這個副本世界亡者的異常後,謹慎的秦然盡量讓含羞草在自己的視野中,保證著含羞草的安全。


    畢竟,秦然無法確定,在這裏,有著智慧的亡者,是否也有著以往的一些固有特性。


    例如:懼怕陽光。


    披上外套的含羞草,跟在秦然身後走下了樓。


    當秦然打開餐廳門的時候,已經能夠看到,在不遠處的路燈下圍攏著一群人。


    路燈隨著太陽的升起而熄滅,一個魁梧的男子被勒住脖頸吊在那,麵容醬紫,舌頭伸出老長,正隨著晨風而微微搖擺著。


    “約翰.迪森!”


    含羞草在看清楚被吊死者的麵容時,立刻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


    既有著意外,更多的則是驚嚇。


    秦然則是雙眼一眯。


    他站在路燈一側,細細打量著這具屍體。


    衣衫完整。


    沒有任何的外傷。


    手銬還戴在其中的一隻手上。


    下意識的,秦然想到了昨晚的第一位顧客。


    “不單單會道謝。”


    “還會……”


    “複仇嗎?”


    秦然心底默默的想道。


    假如不是有人搞鬼的話,那麽……他有相當的可能,會遇到麻煩。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到近。


    人群立刻散開。


    那位身材矮小,棕色卷發的警長麵容陰沉的走到了屍體正下方。


    足足看了四五分鍾後,這位警長才指揮警員將屍體放下來。


    一旁的法醫馬上走了過來,開始細細的檢查著。


    “身軀完整,沒有外傷,初步斷定機械性窒息死亡……”


    “我知道這些!”


    “我想要知道的是,我不知道的東西!”


    “例如:路燈上有沒有指紋,或者梯子類碾壓的痕跡。”


    眼睛內遍布血絲的泰迪打斷了法醫的話語,壓低聲音說道。


    “交給我了,警長!”


    聽到一些風聲的法醫,輕輕點了點頭,低頭繼續的忙碌起來。


    看著忙碌的法醫,警長泰迪深吸了口氣,想要吐出來,但卻卡在了胸腔內,怎麽吐都吐不出來。


    氣悶!


    難受!


    從警10年來,泰迪遇到過不少或窮凶極惡、或老奸巨猾,又或兩者兼而有之的犯人,毫無疑問,約翰.迪森就是你那種兩者兼備的。


    不過,不論約翰.迪森怎麽狡辯,在鐵證前,等待這個混蛋的也隻有電椅。


    因此,麵對著死不承認的約翰.迪森,泰迪並沒有什麽氣憤,他隻是一一的將這個混蛋會遭遇什麽都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


    接著,這個連環殺手在眼中閃過了一絲恐懼。


    這就是警長泰迪想要見到的。


    可就在這位警長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審訊室停電了。


    不單單是審訊室,整個樓層都陷入了黑暗。


    第一時間,警長泰迪就拔槍對準了約翰.迪森。


    誰也不想死亡。


    尤其是這種凶徒,更是惜命的緊。


    所以,警長泰迪知道該怎麽對付對方。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警長泰迪無法預料到的。


    約翰.迪森失蹤了!


    當審訊室的燈再次亮起來的時候,約翰.迪森失蹤了!


    就在短短的三秒鍾內,被手銬束縛在椅子上的約翰.迪森,帶著手銬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時,整個警局就沸騰了。


    所有人都開始了搜查,但一無所獲。


    可誰也不相信一個戴著手銬,被束縛的嫌疑犯能夠從警局中逃走,特別是當時在這個嫌疑犯的對麵還坐著一位警長,隔壁隱秘的觀察室有著兩個記錄員,而在審訊室外還有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員做為前提下。


    但是,人就這麽的沒了。


    參與審訊的所有人遭受到了局長的大罵。


    做為警長,泰迪自然是被重點關照。


    而就在泰迪剛剛做出三天內一定將約翰.迪森抓回來的保證後,不到兩個小時,約翰.迪森找到了。


    可卻成為了屍體。


    就這麽的被吊在路燈上。


    真是該死!


    心底喝罵了一聲的警長泰迪,向著人群外走去。


    現場被破壞的極為嚴重,但是有些東西,卻一直還在。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


    接著,他看到了站在那裏的秦然、含羞草。


    “羅閻、羅葉兄弟……”


    看著那一對二代移民兄弟,泰迪沉吟了片刻,然後,邁步走了過去。


    “有什麽吃的嗎?”


    警長泰迪半真半假的問道。


    “晚上十一點至第二天五點營業。”


    秦然淡淡的說道。


    “那真是可惜。”


    “你怎麽看?”


    警長泰迪指了指那懸掛著的屍體。


    “罪有應得。”


    秦然很客觀的說道。


    “雖然我很讚成你的說法,但是在一樁凶殺案前,你這樣說可是會對自己很不利的……你對屍體很習以為常嗎?”


    警長泰迪笑著說著,語調不自覺的拉長後,猛地換了話題。


    是秦然十分熟悉的審問技巧。


    自然是,應付輕鬆。


    “後廚有很多屍體的組成部分,你需要看一眼嗎?”


    秦然指了指身後的餐廳。


    “相信我,你這麽說的話,你的餐廳絕對不會有人光臨的。”


    警長泰迪臉上露出了個作嘔的模樣。


    “因此,麵對食物,一定要有感恩之心。”


    秦然正色的說道。


    “好的,感謝你對我吃飯時的指點,如果有什麽的話,記得告訴我,之前我給你留了名片。”


    警長泰迪準備結束這次對話了。


    “嗯。”


    “我之前抓住這個家夥的懸賞,還有我失竊的錢包……”


    “走完流程,我會給你帶來的。”


    本就準備結束這次談話的警長泰迪,聽到秦然的話後,轉身就走。


    失竊的錢包隨著約翰.迪森的死亡自然是有去無回。


    至於懸賞?


    按照流程,會如實發放。


    但,因為約翰.迪森的意外死亡,同樣按照流程會延遲許多時間。


    而那個時間一般人很難接受。


    看著警長泰迪的背影,秦然沒有回頭,帶著含羞草就向著街道另外一側的大型超市走去。


    他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夜,如約而至。


    那塊黑板在夜晚十一點時,準時的放在了門外。


    葉之餐廳。


    今日供食:烤兔、炒飯、雞湯。


    (沒有酒類供應,不歡迎醉酒客人)


    ……


    雖然是粉筆字,但依然字跡清秀,這是含羞草寫的。


    括號內的文字補充,也是含羞草加上去的。


    他也不喜歡喝醉的人。


    尤其是那些喝醉了和秦然糾纏不清的女人,更是應該一律掃地出門。


    不過,出乎含羞草預料的是,昨天那個醉醺醺的女人再次出現了。


    幾乎是在黑板掛出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就走了進來。


    沒有喝酒。


    妝容精致,衣著得體,背著一個女士挎包,身上噴了淡淡的香水,一走進來,含羞草就聞到了。


    但,含羞草沒有說什麽。


    他管理後廚。


    前麵由秦然應付。


    這是兩人早就約定的。


    含羞草相信秦然會妥善處理。


    事實上,也是的——


    “你個奸商!”


    一進門,艾美就咬牙切齒的說道。


    “烤兔1000、炒飯150、雞湯100,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秦然淡淡的說道。


    “你昨天說雞湯是10塊的。”


    艾美強調著。


    “是你提出100的,我認為你說的很對,所以,你來我這裏,我所有的食物一律漲價十倍,為了襯托你的美貌。”


    秦然說著令酒醒後艾美後悔、尷尬、難為情的話。


    任何一個人酒醒後,都會對自己酒後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


    艾美也不例外。


    甚至,艾美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花費十倍的價格,喝了一碗忘記味道的雞湯。


    因此,她再次來了這裏。


    她要討回剩餘的90塊。


    她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不能夠就這麽浪費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欺詐!”


    “你這樣做,我可以告你的!”


    艾美努力的讓自己的氣勢變得更凶狠一些,期望嚇住秦然。


    秦然一言不發,指了指餐廳一角的監控。


    進入到他口袋裏的錢,就是他的。


    想從他口袋裏再掏出去?


    休想!


    “它雖然有些年代了,但是保養良好,且錄音清晰,我想法官和陪審團一定會對你的言行感興趣。”


    秦然語氣波瀾不驚的說著。


    其實,那個監控早就壞了,秦然不會修,也沒有打算修好。


    “你!”


    不知情的艾美一跺腳,氣哼哼的轉身就走。


    廚房中,含羞草一笑。


    將特意為秦然準備的烤兔端了出來。


    “我加了一些檸檬汁。”


    含羞草捧著盤子說道。


    秦然笑著接過了盤子,而在這時,剛剛離去的艾美再次跑了回來。


    她看著秦然盤中的兔子,先是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的說道:“兔兔這麽可愛,你們怎麽能吃兔兔……加辣椒更好吃!”


    鑽入鼻中的香味,讓艾美忍不住的分泌著唾液。


    酸甜的烤肉味,令艾美暫時忘記了返回時的不甘心。


    她愣愣的盯著那盤烤兔,吞口水,但不論是秦然,還是含羞草,都沒有打算理會對方。


    “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嗎?”


    “你們這樣做生意,這裏遲早會……”


    艾美嘴中‘倒閉’一詞並沒有說完,門口的那盞路燈就再次閃爍起來。


    昨晚的第一位客人走了進來。


    “一碗雞湯。”


    幹澀、沙啞的聲音響起。


    秦然將雞湯遞給了對方。


    對方小口小口的喝著雞湯。


    秦然大口大口的吃著烤兔肉。


    含羞草麵帶微笑的注視著秦然。


    艾美站在那裏,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局外人,她徹底的被無視了。


    習慣了做為所有人視線中心的艾美,越發的憤怒了。


    她瞪著秦然。


    但她也就隻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了。


    因為,數分鍾後,當看到秦然盤中的烤兔全部的吃完,連一點骨頭都沒有了之後,艾美馬上泄了氣。


    她聳拉著肩膀,坐在那裏。


    “我知道我不對。”


    “我不該喝酒,不該來這裏無理取鬧。”


    “可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我丟了男朋友,丟了工作,還丟了好朋友,現在的我一無所有……但我還是忘不了他。”


    一邊說著,艾美開始了抽泣。


    然後……


    一隻端著雞湯的手,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沒有什麽忘不了的,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總有一天你會忘了他的容貌、聲音,忘記他說過的話,或許,現在不行,但以後一定可以。”


    “因為,忘記很簡單。”


    “不想著、不急著,就忘記了,就像煙火過後的天空。”


    “空無一物。”


    “可食物不同,如果說,愛從餐桌上開始,也從餐桌上結束,那麽,隻有你吃下的食物才會永久的伴隨你,化為你身體的一部分,和你融為一體。”


    秦然緩緩的說道。


    艾美傻愣愣的抬起頭,早已經忘記了演戲。


    “需要用它來溫暖你的胃,讓你的靈魂感到愉悅嗎?”


    秦然問道。


    艾美本能的點了點頭。


    但剛一點頭,就猛地反應了過來。


    可已經晚了。


    秦然的手將雞湯放下。


    “承蒙惠顧,100。”


    秦然微笑的說道。


    “你這是敲詐!”


    艾美再次瞪起了眼睛,秦然指了指那個隻是擺設的監控。


    “奸商!”


    艾美換了個說法。


    “雞湯趁熱喝。”


    “涼了就不好了。”


    秦然一邊說著一邊向著擺台外走去。


    手中還拿著什麽東西。


    而且,不單單是這個奸商老板,和剛剛那個客人也消失不見了。


    頓時,餐廳內冷冷清清。


    艾美覺得她再次的被排擠在外。


    “什麽服務態度!”


    “我一定不會再來……真香!”


    艾美說著就端起了雞湯,隻是喝了一口,艾美的臉上就露出了驚訝,幾乎是一仰脖子,就將雞湯徹底的喝完了。


    “給我再來一碗!”


    艾美衝著廚房喊道。


    “100。”


    含羞草走了出來道。


    “你……奸商!”


    艾美咬牙切齒的說道。


    但在下一刻,卻掏出了兩張紙幣,放在了吧台上。


    雞湯再次出現了。


    一如既往的美味。


    艾美一邊喝著一邊看著含羞草,眼珠一動道:“你和剛剛的老板是什麽關係?學徒嗎?”


    “兄弟。”


    深知秦然離去是做什麽的,含羞草心不在焉的回答著。


    “兄弟?”


    “一點都不像。”


    “他冷冰冰的,你看起來很秀氣、可愛。”


    “你的財政是由你那個兄長把控吧?”


    “想不想擺脫你那個凶狠兄長的控製,掙一分屬於自己的薪水?”


    艾美露出了一個自認為甜美的笑容。


    “打工嗎?”


    “可以的。”


    含羞草點了點頭。


    含羞草是真的想要創收,並不是敷衍。


    艾美笑的更燦爛了。


    “你來給我熬湯吧!”


    “就這個,我給你時薪50!”


    艾美自認為給予了一個高價,但含羞草卻很認真的搖了搖頭:“時薪1000。”


    艾美一怔。


    “你耍我?!”


    艾美瞪著含羞草。


    “不!”


    “我值這個價!”


    含羞草認真的說道。


    即使是要打工,也要符合勞動付出才行,含羞草一直這樣認為。


    “你!”


    艾美一指含羞草,然後,突然輕笑了起來。


    先是輕笑。


    接著是大笑。


    笑得前後搖擺。


    甚至是,岔過去了氣。


    就這麽摔倒在地。


    然後,對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一雙強壯的手臂,突地從肋下伸出,抓住了頭發,猛地一撕。


    刺啦!


    如同是給黃鱔剝皮般,露出了裏麵血淋淋,強壯、魁梧,屬於約翰.迪森的身影。


    它盯著含羞草,張開了嘴,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當然值這個價!”


    “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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