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交易


    聽到那電話鈴聲,我還以為又是王子打來催繳住院費的,但接起電話一聽,沒想到竟是我苦盼了多日的季三兒。


    他在電話中的口氣明顯有些激動:“鳴添,醒了麽?別睡了,趕緊起。起了沒有?麻利兒的收拾收拾。”


    我說你別那麽急茬兒行麽?我壓根兒就沒睡,有什麽醒不醒的?到底什麽事兒,你慢慢說,別那麽忙忙叨叨的。


    季三兒咳嗽了兩聲,似乎是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繼續說道:“我跟你說,買主剛才來電話了,讓咱帶著東西過去聊聊,這不是明擺著有戲麽?我的兄弟,咱們要發啦!”


    關於這筆錢我早就想好了分配方法,至少有一半都應該分給周懷江等三人的家屬。另外一半,有一部分是蘇蘭的治療基金,這是百分之百不能動的。而且這塊石頭是王子拚了命才撿回來的,他也應該多得一些。算來算去,能分給季三兒的已經不算很多了。


    於是我頗為愧疚地對季三兒說:“三哥,我得把醜話說在頭裏,這次的錢咱倆可不能對半分了,因為這是人家的東西,分給你太多的話,我也實在不好交待。”


    季三兒在電話中頓了兩秒,然後說:“沒事兒,隻要不讓我白忙活就行,而且這價格也和我預期的有些出入,見了麵兒再跟你細說吧。你趕緊洗把臉,九點半,咱倆在廣濟寺門口見麵兒。”


    掛了電話,我抓緊時間洗了個澡,然後把紅寶石裹在一塊手絹裏,塞進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空煙盒中。那煙盒就在我的手心裏攥著,既不會丟失,也不會讓人起疑。出門後,我便打車直奔廣濟寺而去。


    廣濟寺是北京著名的寺廟之一,就在西四路口往西一點。到了地方,老遠就看見季三兒像孟薑女似的左右張望,焦急的神『色』全都寫在了臉上。


    我走過去笑著問他:“嘛呢三哥?至於急成這樣嗎?跟傻老婆等漢子似的?”


    季三兒輕輕捶了我一拳:“還他媽漢子呢,你現在都快成我爺爺了。這都幾點了你才來?人家買主那邊都快等急了,麻利兒的趕緊走吧。”


    我嘿嘿一笑,也不和他爭辯,跟著他過了馬路,直奔對麵的羊肉胡同裏麵去了。


    羊肉胡同是北京比較著名的一條胡同,並非因為名字特別,而是北京大大小小的珠寶商都聚集在這條胡同裏麵。


    早先這地方並沒有什麽規模,隻有幾家散落的首飾加工鋪。後來生意漸漸火了,加工商也逐步的變成了珠寶商。再後來羊肉胡同的名聲越來越響,各地的珠寶商也都紮堆兒似的擠了進來,從而逐漸衍變成了珠寶一條街。商場裏售價一萬多的鑽戒,在這裏三千塊錢就能拿下。


    穿過了一家家的店鋪,季三兒帶著我在胡同裏麵七拐八拐,最後到了一處破舊的宅院門前。


    季三兒長籲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他悄聲對我說:“到了,東西在身上呢吧?”


    我把煙盒舉起來對他晃了幾晃:“一直在手裏拿著呢。”


    季三兒點了點頭,掏出煙來給我們各自點了一根,低聲又說:“一會兒精神著點兒,就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盡量什麽都別說,我來跟他們談價。”


    我笑道:“你別老囑咐我,你自己先調整調整吧。看你緊張的,手都哆嗦了,好歹你也是做過大生意的人,至於的嗎?”


    季三兒白了我一眼:“能不至於嗎?這他媽可是500萬的買賣呢!”


    我剛嘬了一口煙,他這句500萬一出口,我立馬把煙都噴在了他的臉上,驚呼道:“你說什麽?500萬?”


    他被我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按住我的嘴,急道:“你別嚷嚷啊小爺!這要是讓人知道你這麽沉不住氣,還不得往死裏砸價啊!”


    我把他的手推開,驚詫地低聲問他:“不是200萬嗎?怎麽漲了那麽多?”


    季三兒顯得頗為得意:“那是,你三哥我是誰呀?有我在還能讓你吃得了虧麽?你小子就偷著樂去吧。”


    我伸出一個大拇指,正要想詞兒誇讚他幾句。他趕忙擺了擺手:“得了,等事兒辦成了再拍馬屁吧。人家都等半天了,咱倆趕緊進去吧。”


    推開院門,季三兒領著我徑往裏走。我邊走邊四下張望,發現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居大雜院,院中甚是破舊,簡陋的磚房一間間參差不齊地緊緊挨在一起,完全不像是一個出價500萬的富商所居住的地方。


    正疑『惑』間,忽見過道深處出現了兩道朱漆木門,木門上雕龍刻鳳,兩隻銅鑄椒圖獸咬著兩個金燦燦的門環,排場甚是不凡,與此前見到的那些民房完全是兩個概念。


    季三兒輕輕地在門環上叩了三下,停一停,再叩一下,然後鬆開門環,等著裏麵的人來開門。


    過了片刻,門分左右,從裏麵走出一個保鏢模樣的壯年男子,他一言不發,看了看我們身後,然後點了點頭,把我們讓進門去,隨即又把大門關上了。


    那大門裏卻是另外一番景『色』,綠柳蔭蔭,清幽靜謐,紅磚碧瓦,池水幽幽,好一座別有洞天的四合小院。看來這裏的主人真是獨具一格,居然在西四這樣的鬧市區裏隱匿了這樣一座奢華雅致的宅邸,並且門外以民房當做掩飾,可見其用心是何等良苦。


    那保鏢領著我們由池塘上的一座小橋穿行過去,來到了正室之中,接著就有一個小姑娘給我們倒了兩碗茶,讓我們稍等,便和保鏢一起退了出去。


    不大會兒的功夫,一個相貌彪悍的中年男人領著一個老者走進屋來。那中年男人一臉橫肉,眉宇間帶著幾分凶相,若不是穿著講究,倒真是像個賣肉的屠夫。那老者須發皆白,戴著一副圓形的金絲眼鏡,手裏拎著一個破舊的小木箱子。他的背部高高隆起,走起路來呼哧帶喘,看樣子沒有九十也得有八十五了。


    季三兒趕忙起身對那壯漢賠笑道:“哎呦我的哥哥,讓你久等了,實在是對不住啊!”接著就給我們互相介紹:“這是我兄弟,謝鳴添。這是京城有名的珠寶大家,徐蛟徐大哥。”


    我們相互含笑點頭,隨便的客套了兩句。而那老者始終一語不發,季三兒好像也並不認識此人。


    而後,那徐蛟便開門見山地說:“二位老弟,今天咱們能坐在一起,這就是有緣呐。咱們也不用兜圈子咧,把那東西拿出來讓俺瞧瞧唄。”他說話帶著濃重的山東口音,其音量也是洪亮有力,和他那五大三粗的體型倒是格外的般配。


    我看了看季三兒,他對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於是我便從煙盒裏把寶石掏了出來,遞到了徐蛟手中。


    徐蛟舉起石頭在手中看了半晌,然後又用拇指內側在上麵搓了幾下,點了點頭,又把石頭遞給了那個老者。


    那老者也是如出一轍地又看又搓,時不時的還伸出舌頭『舔』上一下。隨後又打開他那隻爛木箱子,從裏麵拿出了大大小小的古怪工具,準備對寶石再做進一步的鑒定。


    我知道小心謹慎是商人們的哲學,人家既然肯出大價錢,那如何鑒定也自然得由著人家,總得讓人家放心才行。


    這寶石是我們在千年古洞裏發現的,必然不是什麽假貨,所以對此我一點也不擔心。見那老者慢條斯理地琢磨著石頭,我也懶得去看,索『性』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刻意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時,那徐蛟突然咳嗽一聲,對我說道:“謝老弟,你這個石頭,是打哪個地方弄出來地?”


    我微微一笑,搪塞道:“是我家祖傳的,我看老在那擺著也沒什麽用,還不如拿出來換倆錢兒花。”


    徐蛟一挺大拇指:“好!你們家祖上可是有能人呐,這玩意兒可真是個好東西!你們後人有福咧!”


    我剛要謙遜幾句,突聽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你家裏是不是應該還有三塊啊?”


    我聞言大吃一驚,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心說這石頭的確應該是四塊,分別鑲在兩隻血妖石像的眼眶之中,不過這事隻有我們幾個去過聖殿的人才親眼見過,他一個珠寶商是如何得知的?


    此時季三兒正麵有氣『色』地瞪視著我,似乎是在埋怨我還瞞著他另外三塊石頭的事。然而我卻不敢稍『露』聲『色』,隻得假作不懂地搖頭說道:“就這一塊兒啊,這是我爺爺傳給我的。再說這麽好的石頭,哪兒能有四塊那麽多啊?聽您的意思,您是知道這石頭的來曆?要不您也跟我說說,讓我也長長見識。”


    徐蛟的表情忽然變得陰冷起來,他嘴角一揚,笑道:“我說謝老弟哎,你就不要再裝咧。咱們是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就是想問問你,那《鎮魂譜》是不是也在你的手裏啊?”


    我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如果不是強行忍住,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沒想到此人居然連《鎮魂譜》都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難道約我來到此地,並非為了收購寶石,而是隱含著其他目的?


    我又轉頭看了看季三兒,見他表情並無異常,似乎並不知道此人說的是什麽東西,看來他不是與人勾結來陷害我。但此人提到了相當於絕密的《鎮魂譜》,看來這個人絕對不是普通商人。


    難道他也是血妖?一想到這裏,我的神經立時就繃了起來。但沒有完全『摸』清對方底細之前,還是不要貿然行事為好。


    於是我再次裝出錯愕的表情來:“您說什麽譜?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我說您到底是買石頭啊,還是拿我尋開心啊?一會兒說我還有三塊石頭,一會兒又說什麽什麽譜的。您要是想劃價就直說,別說這些沒邊兒沒影兒的話啊,我都快讓您說糊塗了。”


    這時,那老者忽然“哼”的一聲,然後把石頭遞給徐蛟,低聲道:“是真的。”緊接著又轉頭對我說:“那這四句口訣你總該聽過吧?”


    說罷他倒背著手向前走了兩步,口中緩緩念道:“悠悠九隆王,鎮魂譜中藏,孰得窺其秘,四血紅中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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