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救治


    我生怕王子叫出我的名字,因為就在一分鍾以前,我剛剛告訴那黑臉漢子我姓張。如在這一環節上出了紕漏,對方第一時間就會知道我在騙他,那麽不僅我將麵臨著被對方識破的尷尬局麵,並且也無法從其口中套取任何信息了。


    通過適才此人的表現,以及另一名壯漢在無意間問出的問題,我已經確信這群人必定與那姓孫的有著直接的聯係。這次總算讓我率先占得了先機,絕不能讓王子的一句口誤壞了大事。


    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於是我在王子即將開口之際趕忙對他大聲叫道:“喂老劉過去瞧瞧那爺兒倆怎麽樣了,幫忙替老爺子包包傷口。”


    我這句話也並非虛言,除了要提醒王子不要lun叫名字以外,也的確想讓他看看潘、吳二人的傷勢。他二人自從負傷以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吳真燕沒有被傷及要害,情況應該還不算嚴重。但潘老漢剛才的傷勢卻不容樂觀,要不是我剛才累得站不起來,再加上這黑臉漢子一直拉著我說話,我原本就要回到土丘上查看潘老漢的傷情,不管怎麽說,也不能讓他把命丟在這裏。


    王子和我並非一日之jiāo,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兩個之間的默契甚至超過了至親之人。他此時聽我突然喊他“老劉”,立刻便領會了我的用意。並且他絲毫都沒有做出吃驚的樣子,待我一句話說罷,他連忙應聲答道:“剛才已經看過了,丫頭沒什麽大事兒,老爺子的傷可有點兒要抓瞎。”


    我心道不妙,潘老漢本就年事已高,倘若再不及時救治,恐怕真要見閻王去了。況且他身上還有很多疑點尚未解開,一定要留住這個活口,他jiāo待出來的每一個細節,都有可能對事件形成巨大的突破口。


    盡管現在正是從那黑臉漢子口中套話的最佳時間,但畢竟人命大於天,讓我放任一個垂死的老人不管不顧,這種事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估計這群人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此時首要的任務還是救人要緊。於是我對那黑臉漢子說:“老哥,你先在這兒歇一會兒,我過去看看那邊的情況。”


    那黑臉漢子倒也並未阻攔,雖然表現得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故作平靜地點了點頭,說他也正好替自己的這幫兄弟療傷。


    隨後我起身快步走到王子的身邊,對他一使眼s,王子心領神會,立即調轉了方向,跟著我一起朝土丘那邊走了過去。


    走到近處一看,發現潘、吳二人還躺在地上。吳真燕雖然仍舊兀自昏m,但麵s紅潤,呼吸平穩,不像是受到重創的樣子。而潘老漢那邊則不容樂觀,隻見他雙手緊緊捂著自己肚子上的傷口,雙目緊閉,麵如金紙。盡管剛剛流出來的腸子已被他在昏m之前塞了回去,並始終保持著捂住傷口的姿勢,但如此嚴重的傷勢,僅憑手捂是無法起到太大作用的。我能明顯看到仍有一股股的鮮血從他的指縫中冒出,導致他的整個身體都已被鮮血染紅,恐怕再過得一時半刻,此人便會因失血過多而離開人世。


    見此情景,我在感到焦急的同時,也不僅暗暗佩服這老者驚人的生命力。畢竟他已是如此的高齡,受到重傷後依然能堅持這麽長時間,真是有些令人不可思議。想必是和他一生習武有些關係,沒有一個好的體格,絕難堅持如此之久。


    但不管怎麽說,留給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此刻我幾乎感覺不到他呼吸的頻率,用氣若遊絲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如果換做以前,麵對這樣的情形我必定會感到手足無措,因為那時的我沒有任何經驗可言,潘老漢這樣嚴重的傷勢,對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難題。然而經過多次的曆險,多次的實戰,我已逐漸變得見多識廣,不僅從大胡子那裏學到了不少技能和常識,並且在閑暇之餘也會找些五huā八mn的專業書籍來看。急救,自然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項目。


    值此關頭我不敢再有半刻的耽誤,看清情況後,我趕忙從背包中翻出酒jing紗布等一係列的急救用品,然後將我們兩個滿是血汙的雙手清洗幹淨,再讓王子用紗布按住潘老漢的傷口。


    可王子剛一將潘老漢捂著傷口的雙手挪到一旁,就見血淋淋的腸子再次從傷口中擠了出來。王子見狀失聲驚呼,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了。


    我知道再將腸子塞回去也不是辦法,一方麵會加重傷者的疼痛感,另外,在不能及時縫針的情況下,這樣的處理方式也會再次引起大量出血。


    於是我再次從包中找出一個幹淨的小碗,用酒jing洗淨之後,將碗扣在了潘老漢的傷口上麵,恰好可以將l出來的腸子包在其中。隨後我和王子以最快的速度將傷口周圍擦拭消毒,再撒上一些止血的yo物,這才用紗布緊緊地將他的肚子纏緊包好。當然,那隻扣住腸子的小碗也被紗布裹在了裏麵。


    這是對於這種外傷最為簡單也最為有效的急救方式,隻要潘老漢能夠ting得過這一關,他的這條老命就算保住了一半。


    隨後我又再次跑回到那群神秘人的位置,從黑臉漢子那裏借來了一個簡易式的氧氣瓶。這種氧氣瓶在一些高海拔的旅遊景區比較常見,大部分遊客都是人手一個,攜帶方便,功效也相對不錯。


    剛才在打鬥中我見地上散落著幾個,估計是其中一些人被山魈抓破了背包,這些裝備便掉在了地上。反正這群人的配置都極其jing良,一個氧氣瓶他們應該不會吝嗇。況且此時他們和我的關係非常微妙,也不會因為一個小物件而輕易破臉。


    氧氣瓶罩在潘老漢的臉上以後,他的狀況明顯好轉了許多。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傷口位置上的紗布也不再往外繼續滲血了。


    我顧不得再繼續觀察老頭兒的狀況,囑咐王子讓他用清水給吳真燕擦一擦臉,看看能不能讓她就此清醒過來。又告訴他從現在開始要處處提防,千萬不要讓那幾個人看出破綻。老張、老劉是我們兩個相互稱呼的暫時代號,並且盡量不要讓潘、吳二人和那些神秘客進行jiāo談,以免在不經意間說走了嘴。


    jiāo代完畢後,我便帶著一應物品跑到了大胡子那邊,想要將大胡子的傷情也進行一番簡單的處理。


    大胡子雖然仍舊閉著眼睛,但他似乎能聽出是我的腳步聲音。剛一走到近前,他便小聲問道:“猴子都殺幹淨了?”


    我見他說話時不再氣喘咳嗽,知道他的傷勢已稍見好轉。於是我坐在他旁邊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簡單地描述了一遍,然後就告訴他我想嚐試一下替他療傷。


    可說起療傷,我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盡管我做過一些醫學知識方麵的補習,但也僅限於處理外傷的層麵上,對於比較高深的內傷處理以及yo理方麵的知識,我還遠遠不到入mn的標準。如今大胡子傷在體內,我又沒法在他的肚子裏麵包上紗布,這樣的情形的確叫我有些無所適從。


    大胡子當然知道我的水平,他見我半晌都沒有任何動作,便淡淡一笑,語速緩慢地說出了幾味草yo的名稱,以及這種植物的具體特征。他說他知道自己的傷勢如何,也知道應該如何療傷。


    他現在需要大葉香薷、山藿香、九層塔、鴨腳艾,和風輪菜等數種植物,然後搗爛成汁,連服數日。尤其是山藿香這種植物是重中之重,此物又名為血見愁,專能涼血止血,消除體內的瘀傷。


    隨後他又問明的潘、吳二人的病情,針對這兩人的傷勢分別給出兩幅不同yo方,均是一些名字稀奇、樣子古怪的山中草yo。


    此時吳真燕已在王子的照料之下清醒了過來,見到圍攻我們的魈怪已盡數死光,她一方麵終於從恐懼之中解脫了出來,與此同時她也眼淚汪汪地泣不成聲,不忍看到潘老漢那奄奄一息的樣子。


    我走過去將大胡子需要草yo的事情跟王子說了一遍,準備讓他繼續在這裏負責守護,我則獨自入林去收集yo材。


    吳真燕卻說自己認識大胡子說的每一味草yo,她自小就在林邊長大,並且此地的醫療條件較為落後,大部分人生病都是用比較原始的方法進行醫治的。草yo這種東西可不比其他,往往兩種植物隻有微小的差別,但其中一種就能治病救人,而另一種則全無功效。因此對此道不熟悉的人最好不要去采集草yo,倘若采錯了其中一味,輕則病情多日不見好轉,重則服食者傷勢加重,甚至中毒身亡。


    我也知道其中的道理,生怕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造成惡果。王子見狀立即自告奮勇地申請前往,他說他可以背著吳真燕一起入林,有一個明眼人在旁邊相助,總不至於找錯了草yo的品種。


    吳真燕也表示願意同去,她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我們,應該為我們做些什麽。而且她也急於讓潘老伯脫離危險,她親自前往還能加快些速度。


    我見二人心意已決,也確實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再加上王子那雙炙熱的眼睛總在擠眉nng眼地朝我lun眨,我不忍掃他的興,也就點了點頭答允了下來。


    臨行前我囑咐二人要多加小心,又將手槍的子彈都jiāo給了王子,讓二人盡量加快速度快去快回。


    可王子剛剛背起吳真燕走出幾步,那黑臉漢子就故作友善地走了過來。他得知吳、王二人要入林采yo,立即點派了他隊伍中的兩人跟著一同前往。並解釋說他這樣做全是好意,那麽多的yo材不好攜帶,王子背著吳真燕行動不便,讓他的兩個手下去幫忙搬運豈不甚好?


    我雖然知道他這樣的安排必是別有用心,但也能確保他在沒有mo清我們的底細之前不敢lun來。而且我如這樣正麵拒絕未免會顯得我們心中有鬼,因此我也沒再過多的推脫,隻意思了幾句,便同意對方二人跟隨同去了。


    待一行四人離開之後,我照看著大胡子漸漸入睡,又確定潘老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這才再次走到土丘下麵,和那黑臉漢子攀談起來。


    他這次的損失也很慘重,一戰下來,十二個弟兄三死三傷,現在能正常活動的,加上他自己也僅有七人了。不過他對此節倒毫無掛懷,反而像是占了便宜似的,頗有幾分暗自欣喜的味道。


    他料定我已猜到他們此行的目的,便不再跟我遮遮掩掩,索xng告訴他們也是受人之托,來這林子中是要尋找一張綠s的麵具。不過他對委托人的姓氏卻是絕口不提,我隻知道他本人姓陸,全名叫陸大梟,江湖人稱火翅鳥,轉靠替人“解決麻煩”來養活自己。至於其他的問題,此人一概拿道上的規矩來搪塞敷衍我。


    我很清楚我們此時的處境,從實力上來說強弱已經非常懸殊。所謂同行是冤家,既然他知道我們此行和他們是同樣的目的,又沒有表l出任何抵觸的情緒,我也自然不敢在這樣的局勢下招惹人家,以免翻臉成仇的時候會吃到大虧。人家不願說,我當然是不敢過多追問,隻是始終在留意著他說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字。


    中午,我們一起吃了點東西,然後分別席地而睡。從淩晨開始就一直在緊張中度過,時至此時,我也真是感到有些困倦不堪了。


    一覺睡到日落西山,我見王子等人還沒有回來,不由感到有些不安起來。


    可眼下大胡子和潘老漢都無法移動,我又不敢撇下他們獨自去找,隻得坐立不安地焦急等待,生怕他們在入林之後又碰到了什麽要命的危險。


    從太陽落山,到月上中天,我自始至終都難以平靜。隨著時間不停地向後推移,我開始意識到事態變得嚴重起來,等待的每一秒鍾都讓我感到無比難熬。


    沒想到直至次日天光大亮,王子等人依然未歸。我急得兩眼都快冒出了火來,最後的一點耐心也dng然無存了。


    於是我當即決定進林去找,和陸大梟商量了一番後,他按我的意思,命人砍伐較細的樹木來製作擔架,屆時抬著大胡子和潘老漢一起入林。


    擔架做好的時候已臨近中午,我等不及讓眾人吃飯休息,連聲請求著陸大梟等人即刻出發。


    然而就當我們剛要啟程的時候,忽見樹林之中人影連晃,片刻過後,我終於看清了來人的相貌,原來是王子背著吳真燕,和另外一人一起跑了回來。


    王子還沒站穩腳步就顫聲說道:“我們……我們……這次真的見著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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