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故事間隙用根本意識交談的時候,應該是安全的。我推斷問題出在進入故事的那一瞬間。進入故事,就意味著我們進入了作者的眼皮底子之下,尤其是我這個主角。作者立刻給我腦子裏塞入了一大堆虛假的故事,誤導我們。


    功德金光落下,女媧的成聖異象席卷洪荒,主角站在一旁,用根本意識給我發著信息。


    ——故事之內是作者的領域。所以說,反派,我們暫時先不聯絡了吧,我懷疑不安全。


    說著,他主動掐斷了聯係。


    可憐的主角,他似乎被自己提出過的比喻迷惑了。作者雖然可以被比成程序員,亦或是故事的創世神,但他事實上隻不過是個在電腦對麵寫小說的普通人。他不可能在察覺到主角“侵入”故事時迅速給主角的身體編入一段代碼;同樣也不可能真的像是神明一樣隱藏在旁邊,悄悄施法給主角灌入虛假的情節記憶。


    作者真正能做的,隻有在設定主角這個人物之初,就把所有事情都計劃好了。早在主角本人的設定裏,就埋伏了如今的一切。就像是這樣:


    人物:主角


    經曆:被喚醒去修正故事。一開始自己不自知,被反派忽悠著當槍使,漸漸才意識到身為故事主角的責任。


    備注:重要轉折點——他在成為東皇太一時,會有一段虛假的劇情記憶出現,被他誤以為真、告訴反派,結果反派破壞這個故事失敗,從此對主角失去信任。相反,主角則在追查這段虛假記憶的時候,悟到了這是整個故事世界反抗主角的體現,明白自己的責任其實是修複故事世界。打倒反派。


    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則情形對我愈加不利。


    作者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一半,至少我沒有阻止人族跟妖族扯上關係。


    身為西方二教主,我的位置很尷尬。如果想要真正對人族動些手腳,將他們與人族聖父分開,就隻能拜托老子這位人教教主了。而且速度必須要快。否則主角成聖之後,老子和我加起來估計都不是他的對手。


    此時三清尚未分家,我徑直來到昆侖山道場,跟三清一一見禮。


    “道友不在西方納福,來我昆侖山所為何事呀?”老子開口道。


    你們每次見我就說納福,西方那麽窮,有個毛的福可以納,大漠風情嗎?“貧道來此不為其它,專為人族故。”我也不客套,直接就進入主題。


    “人族?”老子似乎來了興趣。


    “東皇太一為人族聖父,將人族視為自家禁地,不許別人插手。這樣恐怕不利於人族發展呀。太清道友乃是人教之主,掌一族教化,不可不察。”東皇太一跟母雞護蛋似的把人族看管得那麽嚴,天天宣揚人族要自強奮鬥,你這個人教教主還想不想要供奉氣運啦?到時候哪天就被人族給忘了哦。


    老子白眉微揚,似乎被我說到了心坎裏。


    “人族有先天道體、天生靈智,又不若仙禽異獸那般子嗣艱難,天生便是收徒弟的好苗子。”繁殖力比人族強的,資質差智商低;資質比人族強的,繁殖力又不行。人族對於某些專門收根性深厚者為弟子的人來說,真是再合適不過的收徒備選了。


    元始天尊正了正坐姿,來了興趣。


    “況且人族大興,本是天數。如今因為東皇太一的關係,人族與妖族關係緊密異常。長此以往,妖族得到人族氣運補益,天庭怕是難以衰落。如今萬妖朝天,即便是有道友想要廣開教門,又收得下幾位弟子呢?”通天教主聽見沒?你別以為自己什麽都收就不在乎,到時候沒有人來找你。你看看你現在的門人,才有幾個?離萬仙來朝差遠啦。


    通天教主睜大雙目,精芒若隱若現。


    “至於貧道,”我抬高聲音,“西方教義普度眾生,奈何眾生不聽教化,隻願俯首天庭。惜哉,痛哉。”你們幾個聽到了吧?我也有想要的利益,不是學雷鋒做好事來的。互利互惠的盟約才牢固,你們能得到好處,我們也能得到好處,這才是最好的。


    “準提道友所言極是。”三清交換了幾個眼神,老子再度開口道,“地府之事,已經能看出東皇太一的野心。此人欲連結妖、巫、人三族,統治整個洪荒,實乃狂妄不知天數。你我身為混元聖人,協助老師執掌天道,阻止此子乃是分內之事。”


    老子的潛台詞就是:準提你說的對呀,而且咱們在地府不是合作得挺愉快的嗎?現在繼續下去,再接再厲,給東皇太一點顏色看看,叫他知道咱們聖人不是吃素的,哎呦,你和接引就是吃素的……反正就這個意思吧。


    唉,要是能趁著主角沒成聖直接去暴打他一頓就好了。可惜假如我真的這麽做,立馬他就會小宇宙爆發,喊個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給我破破破”之類的,然後強行成聖,把我反操。


    好在準提道人本來就是擅長算計的角色,否則我要是當了某個光有肌肉沒大腦的反派,還不得哭死去。


    至於我的謀劃,還得從妖族本身說起。


    妖族這個概念實在太龐大。凡是一切異類得道,都可以稱為妖族。飛禽走獸、花草樹木、山石風雨等等,一旦通靈,便算是妖族了。如果按照洪荒的實際情況來說,那基本上非巫族的一切種族都是妖族,隻有紫霄宮大能們實力強大,可以不在乎妖族天庭的存在,才不把自己算進妖族。


    種族範圍這麽龐大,必然會出現問題,比如,天敵。狼族和羊族都是妖族,但它們還是天敵。天庭對此的解決方式是:靈智未開的妖族遵循弱肉強食的本能,已產生靈智的妖族定然有修為了,必須辟穀,不可再吃食物,也不可報複天敵種族。


    但這種原則在人族身上失效了。


    因為人族天生就有靈智,但沒有修為。


    一生下來就有靈智的種族在洪荒不算少,龍族、鳳族這些瑞獸仙禽都屬於此類。但隨著靈智的,是與生俱來的強大天賦神通。它們自然不需要去吃血食,直接辟穀即可。


    人族就麻煩了。他們有靈智,按說應該照已經產生靈智的妖族管理。可人族他們生下來根本沒有修為,不打獵的話就會餓死。打獵不僅違背了妖族天庭的規定,還會造成人族與其它妖族的仇怨。這種仇怨在人族那種具有靈智的大腦裏被記憶得很深刻,會伴隨著某些人族修煉成仙。


    這樣就使得人族在一眾妖族中間格格不入。人族聖父東皇太一對此也無可奈何,隻能把人族單獨對待。傳授給人族捕獵技巧,讓他們被野獸傷害的數量減少。同時讓人族的修煉者按照第二條規定辦事,不得報複當年那些吃過人族的天敵們。


    我所做的就是悄然潛入人族,偽裝成凡人的樣子,挑起矛盾和仇怨,讓凡人們對自己悲慘生活狀況的怒火被轉移到人族聖父聖母的身上。是他們!把人族帶到群妖環繞之地,讓人族置身險境。是他們!因為自己出身妖族的關係,包庇妖族,不許人族修士為自己死去的父母、長輩、朋友複仇。是他們!阻礙著我們人族的發展。


    人族天生靈智,情緒也比別的物種豐富得多。對於我來說實在再好忽悠不過,往往稍加引導,他們就會自發地熱血上頭,毫無理智地對東皇太一和女媧娘娘進行謾罵。


    我不顯露聖人法身,不使用聖人神通,就絕不會被東皇太一發現。而人族看似是自發、實則□□控地陷入群情激奮之中,大家高叫著離開聖父聖母,尋找自己的新生活。


    無論是故事之中,還是在高維世界,人族永遠是這麽好煽動欺騙。我隱匿在人族部落中,看著幾個人族青年漲紅臉在大聲指責東皇太一的不是,心下冷笑。


    “你說,人族聖父、聖母對我們的辛苦不聞不問,一意隻知道庇護妖族,我們還要這種人做父母幹什麽?”我封印著法力波動,偽裝成凡人在人群中說,“我們可以罷免他,轉而參拜別人!其他更靠譜、仁慈的人。”


    “洪荒裏麵的厲害人物雖然多,但我們一個都不認識,能找誰呢?”我身邊的一個人問。


    “你們不要忘了,我們人族還有一位人教教主,我們可以請他來真正地教化我們!”我裝出一副激動的樣子。


    “人教教主?”“對,是有這麽一位存在,現在已經是聖人了吧,嘖嘖,比聖父的實力還要強呢!”“真是罪過,這麽長以來,我們都快把這位存在給忘記了!”“我還記得,似乎是叫什麽,太清道德天尊?”“我們不如主動請他來教化我們吧!”


    這個想法越傳越快,知道並認同的人族也越來越多。


    種子已經種下,就等生根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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