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李懷頂替的馬桂?”李朝正按捺住性子,“你有證據嗎?相關機構確定了嗎?法院判了嗎?”


    馬大六見李朝正口氣軟了下來,以為他也心虛,膽氣壯了起來,“外麵到處傳的。”


    李朝正見馬大六的嘴裏理論也是一套套的,笑了一下沒說話,聽他繼續講。


    馬大六精神頭更足了,“我們還有良心,良心會給我們公正。”


    李朝正輕蔑地說,“馬桂是怎麽死的?當時我硬壓下的事,希望大家平安些,看來是我錯了,我沒有給馬桂公正。”話至此,剩下的人臉上一片綠色。


    “倩堯,回家打電話給公安局。”李朝正吩咐站在門外觀看的妻子“就說馬桂的死因並不是心髒病突發,而是被人逼債身亡,誰逼死的,我現在查清了。”


    “好啊,我這就去。”倩堯轉身要走,幾個債主的老婆忙拉著她“她嬸子,可不能打啊。我們家那個驢,腦子進水了,我這就讓他給朝元哥賠禮道歉。”


    “就是,我們家大六最近失心瘋了,他這個驢。”她們見倩堯不回家打電話,忙一個個趕過來拎著自己丈夫或兒子的耳朵,硬逼著他給朝元鞠了個躬,灰溜溜地跑出了院子。馬大六後悔不迭,和當官的耍皮子,和在魯班麵前弄大斧有什麽區別?他摸著被揪紅的耳朵,感激地衝老婆點點頭。


    院子裏的人走光了,李朝元一把老淚流了下來。這麽天了,他一直在忍著。兒子,他曾經的驕傲,現在卻是他的催命符。晚上李朝正夫妻倆躲在床上,兒子住校,現在兩星期甚至一個月才回來一次。


    朝正擔心地對倩堯說,“當初讓他上高中,不上中專,會不會是個錯誤呢?”倩堯問“怎麽了?以後考上大學不是比上中專更有前途嗎?”


    “能考上當然最好,可你看今天的事,李才都不一定是自己考上的,小劍可比他貪玩地多。”


    “怎麽會?我們兒子挺老實的啊。”


    “他還老實,老實地爬牆,他幹的事你都不知道而已。”


    “哪有這麽說自己兒子的?”


    “哎,哎,痛啊,別擰了。”


    “睡覺。”


    “好,睡覺,睡覺。”


    李懷的官司讓李朝元一籌莫展,他天天盼望著兒子快點坐牢。證據齊了,罪證足了,為什麽還羈押在看守所,不趕快宣判早坐完牢早回來呢?讓李朝元沒有想到的是,兒子李懷在看守所一待就是兩年。


    幾家歡樂幾家愁,福禍似乎講究均衡,這家禍患連連,那家就幸福無邊。李懷還在看守所為能見到今天的太陽而欣慰不已時,王本、王世初儼然富可敵國,整天做著歌舞升平的夢。


    張歡回俄羅斯後,王本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晶都水晶城大興土木,老婆邱梅看王本整天在家無所事事,不是今天說幾句混吃等死,就是明天罵兩遍好吃懶做,農村出來的泥腿子賣了兩年水晶連地都不會種了。


    王本煩不勝煩,就打算出去轉轉。此前他無意中從電視上旅遊節目得知海南、雲南也盛產水晶,在山洞裏成片的晶瑩閃亮,當地人不識貨都把它們搬回家蓋房子。他問李朝正是否海南、雲南也產水晶。


    李朝正說水晶基本上哪都產,產量多少而已,有的地方幾百年出土手指大的一塊,也叫產。王本聽了接著說了他在電視上的見聞。李朝正聽了有些茫然,想了想說海南、雲南都很偏遠,海南這些年是特區還好說,雲南那地方就是蠻荒之地,兩個老鼠一麻袋三個蚊子一盤菜,衣食都成問題,也難怪當地居民暴殮天物。可是,再怎麽也不會多到誰都可以搬幾塊蓋房子吧?還是眼見為實的好。王本聽了深以為然。


    現下王本閑來無事,就決定海南、雲南轉一圈。老婆聽了非但不擔心他一去至少一個月,還非常高興他有闖天下的男子漢氣概。老支書王國軍的孫子王世初,聽說堂叔要出去賺錢,也連夜找來要和他同往。


    王世初結婚幾年了有個孩子正上幼兒園。老婆吳青青剛過完如膠似漆的的春花雪月,就算計起實在平常的柴米油鹽。


    夫妻倆出外打工做過短活,承包土地種過藥材,還在村裏開過小店賣過熟食,雖然沒賺到過大錢,但是小錢也沒斷過,日子過得不鹹不淡。他們把全村過得不錯的人家扒拉一個遍,覺得還是和堂叔王本學做水晶比較現實有前途。吳青青下午在麻將桌上聽邱梅說王本要出去做大買賣,晚上就鼓動王世初找上了門。


    王本頗為為難,帶他去吧自己心裏都沒底,要是賺了錢還說,不賺錢的話堂哥的臉色也不會好看。不帶他吧,說起來自己是堂叔,關係還近得很,人家會說閑話。最後,王本一咬牙說,行,那你就跟我一起打個伴,賺到錢那是運氣,賺不到錢咱叔侄倆就當玩了一圈。王世初哪能說不行。在這個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年代,能有人領著就不錯了。王世初差點就要感激涕零。親眼見到爺爺的去世,王世初真切感受過人走茶涼的世態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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