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之下,重點大學的風度還是要保存的,隻是興致落了千丈。李小劍客氣地詢問她想上哪去玩,女孩毫不客氣地點了個極其偏遠的公園。李小劍展示著迷人微笑暗罵,你想累死我不成?還盡把我往黑咕隆冬的地方拉。


    公園裏,難得黑暗中規矩的李小劍,左提示右暗示我們該回去了。而女孩卻樂此不疲,呱呱地說個沒完。李小劍索性豁出去了,“宿舍關門了,我們開房去吧?”說完這話後,李小劍就後悔了,他屏氣凝聲感覺血液都要僵固時,女孩羞答答地回答,“太快了吧?”李小劍心裏一陣輕鬆。


    他不再犯傻,忙道歉說自己說錯了話,隻是想提醒她中電關門了。女孩大度地笑笑,理想了小劍的急迫。


    回來時,李小劍明顯騎得快多了。將女孩送到門口,李小劍保持最後的紳士開解,說了句“再見”,就頭也不回地騎跑了。


    屋裏鴉雀無聲,大家安靜地聽李小劍誇張地說完。良久,河北兄嗔怪道,“有那麽嚇人嘛?你把我們的希望都扼殺了。”嚇不嚇人不知道,隻是沒過多久,“網絡就是侏羅紀公園”的說法流行於各大校園。


    這時,電話響了,李小劍伸手接過,是四叔射正的。奇怪了,開學沒一個月接了兩個意想不到的電話,前一個是半個月前二爺李朝元打來的。


    朝元喝了酒,話沒說半句,那酒氣就順著話筒飄了出來。他對侄子說,“在學校還好吧?”


    小劍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麽事,不找父母說還專門打電話給自己,小心著措辭“還好啊,二爺費心了。”


    “小劍啊。”話筒裏的酒氣摻了水,朝元突然哽咽起來,“你大哥,小懷,他出來了。”


    “好事好事。”小劍應承著,有些疑惑,“這事我知道啊,都一個月了。”


    “對,對,你,你知,知道的。”朝元的舌頭渴睡了,直直地平鋪不好卷,“我說,是說,他解脫了。”


    “解脫?”小劍像塊海綿被人狠抓了一把,擠出一身冷汗。


    “是,解,解脫了,他,洗,清了。”朝元含糊著。


    小劍不僅被擠出了汗,感覺腿都被捏細了,他緊張地問,“大哥,他,出事了?”


    “出,出事?出什麽事?”朝元正說著,電話被人搶了過去,是父親李朝正,“小劍,你二爺喝多了。”


    “我聞到了。”小劍仍然牽掛著李懷,“大哥他又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你二爺嘴巴麻了,不靈活。”朝正今晚陪二堂兄喝了幾杯,雖然他因身體控製飲酒,但酒量仍比朝元大地不是一點半點。


    “那二爺怎麽說解脫了?”小劍仍然追問。


    李懷出獄後,躲在家裏一段時間不敢見人。後來家人上班,他實在想抽煙憋不住,就到樓下小賣部買了一包煙。他是猶豫了半天,實在抵不住煙癮才走了上去。煙販和他點了個頭,扔給他一包煙又招呼別人去了。


    這麽容易就結束了?煙販沒有高高在上的對他噓寒問暖幾句,也沒有興趣十足的對他冷潮熱諷。你出錢,我賣物,如此而已。李懷愣了半天,都想提醒他,自己剛從牢裏放出來。出來一次後,再出來他就自如地多了,也會和人開幾句玩笑,說幾句笑話,隻是仍不敢見親戚朋友。大家也知道他正難過時期,誰也不去打擾他,隻有李朝正因為單位有事必須要問他,才不得已上了他一次門。李朝正隻說聲,絕口不提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這次,他沒有忍住,送李朝正出門時,他怯懦地問,“大叔,現在村人都在看我的笑話吧?”“看你的笑話?”李朝正回過頭半張著嘴,“誰敢看你的笑話,當年我在北京關了幾年出來,大家不還對我佩服地要死?那牢豈是一般人能坐的?”


    李朝正說完不顧還在沉思的李懷,就走了。李懷在家裏又想了幾天,明白自己太拿自己當回事了,晶都像他這樣的人,不說一萬也有一千了吧?一般人認識字能認識一千就不錯了,別說認識一千個人,也就自己瞎敏感而已。


    想明白了,李懷就謀劃起將來。首先,他要調查清楚當年自己的高考到底是怎麽回事,有沒有頂替過馬桂。打心底,李懷是沒把馬桂放在眼裏的,文學上有兩把刷子,不能證明你就可以考大學,更何況那兩把刷子是不是真的還能說。


    文學,是諸多學科中門檻最低的,識幾個字就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有文學夢,怎麽沒人敢大包大攬地說自己在數理化上能一言九鼎?文學,吹噓的成分居多,大學,要真刀真槍地幹。李懷雖如此想,但世人多喜歡捕風捉影,啥也不懂就知道人雲亦雲,所以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李懷把自己的打算對老婆說了,老婆見老公重新振作,花多少錢都願意。她把積蓄都拿了出來,還從娘家要了些來,湊個兩萬元錢給他,還對他說,“你先用,不夠我再去借。”李懷望著老婆,拚命地點了點頭。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李懷慶幸自己娶了個好老婆。


    不枉李懷做了幾年副局長,辦個事輕車熟路,沒兩天就搞清楚了。其實大學擴招了,教育局的人已提前輕視起大學生,所以李懷才能兩天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打聽清楚。


    馬桂確實被人頂替了,也確實是被李懷頂替的。民間的傳聞有時就是真理。


    但是,李懷頂得理直氣壯,理直氣壯地都有些委屈。


    恢複高考,一切還未正規化,人們偷個梁換個柱,李個代桃個僵,那是小菜一碟。


    馬桂第一次考上大學,就這麽被當時的劉副鎮長明火執仗了。馬桂也知道此事,劉副鎮長還為此稍感內疚。不過,劉副鎮長內疚的是搶奪了同屬既得利益中的一員。毒蛇互鬥,毒牙無用,否則會亡宗滅祖。


    馬桂心性不小,第一次因為誤會,第二次再全力以赴,沒想到又被人狸魚換了太子。


    李懷就是頂了,頂的卻委屈,因為他也考上了,而且考得是北大,最後卻上的是南大。


    上麵的人頂了李懷的北大,隻能亡羊補牢,再次將備用的馬桂抬上桌麵,他的稍差一點的南京大學就安在了李懷頭上。李懷雖然誌願裏填北大,最後上了南大。但那時大學生太稀缺了,隻要考上一個就算燒高香,誰還管考的是什麽大學?


    多少年後,當馬桂入土為安,李懷身陷囹圄,頂替他們的人則避禍他鄉。


    李懷查清了事情的原委,本人倒沒有大驚小過,他打點行李去陝西承包起土地。坐過無產階級牢房的人,對一切都有雲卷雲舒的堅韌,花開花落的從容。李朝元倒不那麽淡然,被馬家人圍堵上門的情景,幾年來無時不回放在眼前。


    他找到馬題,馬海洋,不管尊卑地把他們痛痛快快罵了一頓。馬題八十幾歲了,看穿了世事,微笑著聽完。馬海洋心事重重,眼前的謾罵對他來說,細雨和風而已,他麵無表情。


    熄燈了,有同學都打起了呼,李小劍握著話筒坐在暖器片上聽父親講完。解脫了,真地解脫了,解脫的人不是李懷,而是李朝元。


    接到四叔李射正電話時,小劍已多少有些坦然。他也大了,大家都把他當成人看了。


    射正的電話打得多少有些無聊,閑聊幾句而已,問了他有沒有找女朋以,又問了他學習如何,最後讓他畢業後要好好照顧堂弟李小盾、堂妹李小娜。這不是應該地嗎?


    李小劍洗涮完躺在床上,一時睡不著。網絡愛情究竟可靠不?難道美女都在談戀愛,沒有心思上oicq?


    果然不出李朝正所料,在舉國的拆遷大潮中,劍之晶村也未難幸免,一夜之間“馬海洋種豬場”所有的豬圈上都被用石灰畫了白白大大的“拆”字,就像地獄閻王的勾碟傳票,陰森恐怖、觸目驚心。


    衝突也在所難免。開發商象征性地給了些補償費,那麽為了自己多年的付出,村民至少也要象征性的抵抗。首當其衝的就是馬海洋家。


    一時間群情激奮,村民和拆遷辦的譚剛、曹偉也鬧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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