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此人才是真正的宅心仁厚,而且非常聰明通透,聽說眼前是罕見的異獸金線鼠,便起了幫一把的心思,既幫助這位妖修、也幫成天樂收服一隻很用的異獸,所以才會如此提醒。


    那金線鼠眨了眨眼睛,也聽明白了這番話的意思,於鐵籠中伏下身體道:“成總,你若能幫我完成心願,我願拜你為師!”


    黃裳與吳賈銘都不說話隻看著成天樂,禇無用卻嗬斥道:“你想的倒美!別忘了我們今天是幹什麽來的?是你在這裏傷人搗亂,業主才請我們來收拾你!傳承法訣是莫大的福緣,誰也不欠你的!你想拜師就拜師、好像還給了成總挺大的麵子?


    成總憑什麽收你這徒弟啊?就憑你在這裏傷人作亂?那也應該是收拾你才對!我們追隨成總多日,事事聽從吩咐,也得到了很多指點,心中隻有感激卻不敢妄求福緣、說什麽拜師之事。就憑你一隻作亂的小黃鼬被拿下,居然還有臉讓成總教你修行,還以此為條件,讓成總幫你完成什麽心願?”


    這番話不僅把那金線鼠嚇了一跳,就連黃裳和吳燕青也有點微微變色。這老豬是個直腸子,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而且他說的話確實有道理。


    修行秘法傳承,是超脫族類逍遙於世的門徑、世間難得之大福緣,這可不是什麽九年製義務教育,成天樂也沒有責任非要傳授給誰,歸根到底,修行追求的是一種自我存在境界的超脫。別說世間難得的秘法傳承,就算是世上種種職業技能經驗,除了正常的培訓途徑之外,在其他場合,也沒有誰有義務一定要直接教給誰。


    自古以來世上行無私教化之人,為何可尊聖稱賢?道理無非如此。而常人非聖賢,亦不可以聖賢之行束人。假如真是那樣,首先應想想又以何行束己?


    那金線鼠心性單純,在某些方麵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它不懂這些事也正常。勤學好問自然是一種美德。但勤取好索卻不是。它本是有求於成天樂,卻說出“假如你幫我完成心願,我便拜你為師”這樣的話,確實不合適。


    黃裳等人認識成天樂這麽長時間、得到了他那麽多指點,也不敢貿然開口說什麽拜師,隻是找機緣請教而已。尊其為師自然沒問題,索其為師就不對了。除非成天樂自己願意。黃裳與吳燕青聽見金線鼠要拜師,在那裏不說話,自然也有私心,假如成天樂點頭了,那麽他們當然也可以順勢求師承、求到完整的傳世法訣,但禇無用這個直腸子倒是直截了當嗬斥了金線鼠。


    金線鼠不懂事很正常,而世上比它更不懂事的人還有的是。有的孩子從小被父母長輩轉圈寵著、就像是世界的中心,想教他什麽得哄著才行。還小心翼翼怕他有什麽叛逆情緒。若有人說的話是他不愛聽的,就莫名心生怨恨,甚至不想想人家是為什麽、是不是說給他聽的?


    有一種白日爽夢。很多人都喜歡,比如深山遇仙緣得法訣,從此神通廣大而且財富美色滾滾而來。那高人前輩不僅傳他秘訣,還得把衣食住行什麽都安排好了,否則就是受了委屈、有違他的心誌。做這樣的白日夢倒也正常,誰不願意沒事想著好事爽爽呢,但要是形成一種心性可就有問題了,難道就不想一想——憑什麽?


    就算世上有這等好事,他又憑什麽得到這一切呢?素不相識之人不是寵愛他的父母,更不是學校裏有教育責任的老師。這一種人。教之其煩、責之其恨;等到他向人求教或索取時,卻像給了別人天大的麵子——要你的東西就是看得起你。


    人們確實可能會被勤學好問之心打動,但絕不屬於這種情況;世間孺子有可教有不可教,誰也沒那個閑情逸致。


    那金線鼠倒不是這種情況,它就是不太懂事而已,聽見嗬斥嚇了一跳。也覺得剛才的話不太合適,訥訥的解釋道:“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求成總幫我完成心願,我今後就聽命於成總、受成總的差遣;假如成總能指點我修煉,待我修成氣候,便以天賦神通相助成總。”


    禇無用皺眉道:“你總說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麽心願啊?”


    成天樂一擺手道:“剛才它說的話你們沒聽見,與它的來曆有關,也與此地的曆史有關,我告訴你們。”


    成天樂將金線鼠方才所說的經曆轉述了一遍,最後道:“小黃鼬,拜師之事先別提了。至於你的心願,也確實事出有因,假如有辦法的話我願意幫忙,不僅僅是因為你的緣故。但事情成與不成,你卻不能強求。你已經暴露了行藏,又怕將來被人擒去,既想托身庇護所又想完成心願、還想有人指點你的修行,確實有點想的太美了!這不在於你想怎麽樣,而在於你的所作所為,值不值得別人那樣幫你?”


    金線鼠連連點頭道:“值得,一定會值得!隻要你幫了我這些,我發誓,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成天樂又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要你做什麽,而是你自己應該做什麽!”


    禇無用此刻卻轉過語氣求情道:“成總啊,這小黃鼬涉世未深,也一直貓在地洞裏修煉,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本性倒是不壞,也算是可造之材,就把它帶回去吧,能給多少指點就給多少指點。”黃裳與吳賈銘也開口求情,他們也是妖修,都挺同情這隻金線鼠。


    成天樂想了想道:“既然你們都求情了,那我就給諸位個麵子。但可能有人在暗中窺探,假如得知金線鼠被帶走、並查到了它的下落,將來或許會有麻煩,對它也不利。”


    黃裳道:“假如繼續將它留在此地不聞不問,對誰都不利!成總,您既然是受人之邀來解決問題的,那麽我們就盡量幫著把事情做好,總不能殺了它吧?”若怕人查出它的下落,我倒有個偷梁換柱的主意。”


    他攏住聲音悄悄說了將金線鼠帶走的方法,最後又道:“反正誰也沒見過它化為人形的樣子,以後它不再以原身出現便是。假如再習練成總所傳收斂神氣之法,那就更沒問題了。”


    金線鼠有些遲疑的問道:“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裏去啊?我不想離開洞府。”


    禇無用又喝道:“這也不想那也不想,哪有那麽多美事?你不離開也得離開了,自然是去更適合你修煉的地方。你的心願,成總會想辦法盡量完成,至於能不能成功,卻不能勉強。你自己選吧,要不然就把你關在籠子裏交給此地業主,說是抓住黃大仙一隻,讓他們去處置吧!”


    金線鼠:“我願意跟你們走,剛才說的話也都算數,但是你們說話也得算數。”


    黃裳也趕緊喝道:“你這小黃鼬,一點不識趣,還不快謝謝成總!假如成總真想收拾你或者要強迫你做什麽,還用跟你說這些廢話嗎?”


    金線鼠還沒來得及道謝,成天樂伸手一指鐵籠子,隻聽啪的一聲籠子被打開了,那束縛妖身變化的縛靈印法術也被解開了,他和顏悅色道:“小黃鼬,你若尚有變化之力,化為人形讓我看看。”


    金線鼠鑽出籠子在地上打了個旋,一團金光散射而起,隨即化為了一個少年男子。眾人看清他的樣子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他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模樣,臉頰稍顯消瘦、眉目還算清秀,但是剃著光頭,身上穿著一件暗金色類似僧袍的衣服,那是他以法力變幻的,看上去活脫脫一個小沙彌。


    成天樂忍住笑道:“小黃鼬,你叫什麽名字?”


    金線鼠答道:“我沒有名字,好像也用不上什麽名字。”


    吳燕青:“你今後就用得上了,不能天天叫你小黃鼬吧,更不能叫你金線鼠。”


    金線鼠:“那就請成總幫我起個名字,你是高人,一定比我自己會起名字。”


    成天樂也動了逞能的心思,點了點頭道:“你既然是聽了那神龍的傳說找到這裏、在此凝煉玄丹化為人形,那就取個諧音叫你盛龍吧,盛世的盛、龍騰的龍,姓盛名龍。”


    黃裳與吳燕青見成天樂給金線鼠起了名字,對視一眼欲言又止,眼中都露出了笑意。成天樂又說道:“往後就不用總是運轉法力幻化衣衫了,而且你這身衣服在外麵穿著也不合適,回頭就給你買幾套。現在還要你再委屈一會兒,變回原身到籠子裏呆著,在你離開此地之前切不可以人形示人,出去化為人形之後,千萬不要再隨意變化出原身。”


    盛龍行禮道:“多謝成總!”言畢就地一滾就化為金線鼠鑽回了籠子,趴在那裏又問道:“成總還有什麽吩咐?”


    成天樂叮囑道:“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要說話了,等離開此地化為人形之後再說。到了蘇州先在小劍池洞天呆著,將那收斂氣息的法訣練成了才能出來,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不許放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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