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器其一,就是題龍山的掌門信物,名叫化龍池。此器究竟是什麽樣子、如何煉成、有哪些妙用秘訣,當然都記載在器物譜中,可惜器物譜已失去。而曆代弟子的筆記中,多次提到了掌門信物之名。題龍山的第二代掌門還曾記錄,他在昆侖仙境中偶遇一位強大的妖王,祭出化龍池困其於萬頃波濤中將之斬殺,取其靈骨與玄牝珠回山,煉成了另一件神器。


    這第二件神器名叫千裏杖,據說是一件飛天之器,其來曆如此。但它究竟是和形狀、應該如何施展,行遊手記中並沒有明確記載,隻說橫斷山千裏絕崖,大成修士持此杖如履平地,自點睛小築洞天至繁華人煙處,一日之間可飄然往返。


    至於第三件神器,名叫萬卷書,現存典籍中的描述卻不多。它是題龍真人親手打造,本是其隨身攜帶的折頁畫冊,因為這位祖師的出身就是世間的一位畫師。題龍山傳承本身並不以符籙見長,但使用這件神器卻有相當於符籙之妙。


    這便是眾人半夜功夫查閱藏經閣典籍所得到的線索,成天樂歎息道:“可惜這三件神器都不見了蹤影,要麽被夜遊先生帶走了,要麽是被王天方拿走了。可史天一卻說他在焚香拜祭祖師時感受到了神念,若按題龍山儀軌即位升座,自然就會得到掌門信物。”


    陳秀芸亦歎道:“題龍山三百多年傳承,在昆侖修行界並不算很長,兩百年前最為興旺之時,集合宗門之力先後打造了這三件神器,實在是過於耗費心血。神器首在機緣,有些神器雖然能隨形神變化,但在人世間也未必比其他的法寶更好用。想我紫清派傳承千餘年,曆代器物法寶不少,但傳承神器也不過兩件而已,隨緣出世並無強求。”


    張樂道解釋道:“題龍真人是為向正一門致敬,效仿正一三寶留於後世福緣,那三代題龍山弟子所耗心血甚巨。既然如此,明日的升座儀式更要儀軌嚴格,看看那掌門信物化龍池是否真的能夠現世、其中又有何等玄妙?”


    成天樂:“我剛才翻閱金冊時也是這麽想的,以我們現有的人手恰好可以完成這場典禮……”


    接下來他以主祭的身份開始交待典禮的細節,每一個步驟嚴格都按照金冊的記錄安排。在場皆是大成以上高手,交流起來十分方便,直接以神念就能傳達清楚。此刻所有人都在同一棟樓上,就連藏經閣之外靜室門前的履世、靜室中的史天一,也都完全聽明白了。


    次日上午,祖師殿中已布置好了一切。先是歐陽海、陳秀芸、澤真三位賀客登階,迎賓丹果成以禮相迎,入殿與主祭成天樂見禮,然後在賓位落座。掌禮司儀張樂道擊磬長鳴,口唱題龍山頌辭謝賓客畢,再擊磬。


    司冠宇文霆於祖師殿正中焚香祭祖,起身後麵東而立。接引司儀履世口頌題龍祖師所留詩訣在前方引路,史天一下樓出現在祖師殿中。眾賓客起身見證,而史天一麵對司冠宇文霆下跪。宇文霆與史天一之間有一段問論,這也是一個受戒儀式,一切都按照題龍山的儀軌進行。


    掌門的身份不同於普通弟子,也不是世俗間某個單位一把手的概念,升座也是一種宣誓,所說的話可不是空談,要印入元神中受戒。這一戒就是“承守戒”,立願維係傳承、守護宗門。這場問論的形式,金冊中有明確的規定,有些話必須說,其外也可以添加個人的感悟,就不必一一細述。


    所有的問答都帶著神念,心言不一則開不了口,這便是受承守戒的特殊之處,等同某種神念烙印。當問論已畢,司冠宣布史天一即位題龍山第七代掌門。賓客魚貫行來相賀,司冠與新任掌門站在原地回禮。這時史天一已經站到了正中的位置,兩位司儀則一左一右站在香案的兩側。


    然後張樂道擊磬七聲,履世吟唱詩訣,成天樂將兩束點燃的香分別交給了宇文霆和史天一,兩人轉身焚香再拜祖師。典禮之初是宇文霆一個人在正中下拜,此刻正中的位置換成了史天一,表示掌門身份已經確立。而其餘眾人不論站在哪個方位,也都向著香案行禮。


    那燃香升起未散,就在香案上凝聚成縹緲的煙雲,恍惚間竟隔絕了眾人的神識,然後香案上就出現了一件東西。此物出現時伴隨著史天一的神念傳來,不必開口解釋什麽,在場眾人自然就知道了它是題龍山的掌門信物化龍池。


    這件神器四寸多長、近三寸寬、不到一寸厚,與黃土地一樣的顏色,普普通通並無光澤,但表麵卻非常細膩。它看上去像一塊硯台或墨海,仿佛是澄泥的質地,仔細看又像一方澄泥筆洗。


    眾人看見這件神器時,神識中也感應到這片小昆侖洞天結界發生了某種玄妙的變化,除了正在焚香拜祭的史天一與宇文霆之外,大家又不約而同向門外看去。門外就是那片打穀場般的空地,空地另一端是一座木製涼亭,涼亭連接著一條鋪著木板的小橋穿過一灣湖泊,再往前便是點睛小築的門戶了。


    木亭和小橋仍在,但那湖泊卻突然消失了,橋下水流翻卷動蕩,過了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又重新匯聚成一灣碧湖,但湖岸的樣子卻變了、湖的形狀也有所不同。原本那湖岸湖底都是淺黃色極的細軟泥沉積,此刻卻變成了點綴著白色岩石的土質,就像原先的整個湖底連湖岸突然憑空被抽走了,水流激蕩重新匯聚,暫時顯得比較渾濁。


    眾人這一瞬間都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原來他們進入點睛小築之時,就是從化龍池上走過來的。封存這件掌門信物的題龍山前輩先人,利用小昆侖洞天結界之妙,並施展這件神器的妙用,將之化為了點睛小築中的一灣湖泊。


    王天方雖然搜遍了點睛小築,卻根本沒察覺這件神器在何處。就算他在這裏自封掌門升座,若不按題龍山的儀軌舉行正式的典禮,經曆那一番受“承守戒”的問論,也是得不到這件掌門信物的。能拿到化龍池之人,必然是真正發願維係傳承、守護宗門的新一任掌門。


    史天一起身之時信手一招,那香案上的化龍池就不見了,這件神器已被他融合於形神之中。史天一方才接受到某種很特別的禦神之念,就像印入元神的烙印,不僅告訴他這件神器的種種妙用以及施展的方法,而且這件神器也真正屬於了他,就相當於他親手祭煉。


    很多神器來曆不凡,煉製的機緣往往妙不可言,其中往往包含著煉製者的神念烙印,是很難被奪去的。就算它流落世間被他人得到,隻要在神識可及的範圍之內,留有神念烙印的神器之主都可以感應到,隻要對方沒有正在禦器,一念之間便可攝回。


    但留下這種神念烙印很難,要伴隨著成器的整個祭煉過程,所用的功夫幾乎不亞於打造另一件神器。成天樂也擁有一件神器,就是那幅神奇的畫卷,其中原本也有仙家神念烙印,卻被風君子莫名其妙的抹去。而成天樂伴隨畫卷修煉的過程,也是在祭煉這件神器、留下自己的神念烙印,從而真正掌握了這件神器。


    像這種法寶,如果外人得到了,最好遠離其主人的神識之外,才可自如的使用。若想消除其隱患,必須重新祭煉,抹掉其中的神念烙印。當然最好的方法不僅是抹去神念烙印,同時還留下本人的神念烙印,它才能真正屬於自己。但這個過程非常難,若修為不夠根本做不到。


    那幅畫卷中原先的神念烙印,並不是成天樂本人抹去的,當時的情形更像是被原主人收回的。而成天樂留下靈引的過程,也是一種緣法,自然而然的符合了它的祭煉之道,伴隨著成天樂的每一步修行,而成天樂本人當初根本就沒想到。


    化龍池竟然也有這種妙處,雖遠不及成天樂那幅畫卷中的神念烙印高明,但那神念烙印是可以傳承的,史天一不需要抹去它,它自然就成了為史天一本人的神器。而且通過宗門儀軌,還可將這件神器連同其中的神念烙印再傳給下一任掌門。


    剛才史天一接受到的就是化龍池中的神念烙印,然後便把這件神器收了回來置於香案之上,讓大家都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再將這件掌門信物融於形神中。


    神器能隨形神變化,平時可以讓它融入形神根本看不見,但要有出神入化境界才能如此使用。若無此之能還想將之融入形神,必須符合另外兩個條件,首先至少要有大成以上的修為,其次是完全祭煉掌控了它、擁有其神念烙印。


    所以史天一能如此收起化龍池,成天樂也能毫無痕跡的隨身攜帶畫卷。假如換成別的神器,他們可就沒這種本事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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