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銀台後麵的真華門弟子蒙晨解釋道:“人家早就提前訂了,那個包間是預留的。”說話時不無擔憂的看著那扇門。


    春村前輩來訪,看架式就不太好應付,而今天真的很不巧,廚師長五味前輩不在,知味樓中的第一高手緋焱也有事回孤雲川了,雖然其他夥計都是來自各派的出色弟子,其中也有好幾位大成修士,但想對付春村這種前輩高人恐怕還有點麻煩。


    打得過打不過,倒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一方麵春村與各大派長輩交情都不錯,知味樓中的晚輩弟子也不好隨意頂撞;另一方麵假如真起衝突的話,這可是一家正在營業的酒樓啊,不可能不驚動客人,那麽鬧的亂子就大了。


    可是履謙已有吩咐,叫大家仍然各幹各的,他自會接待春村前輩。這位正一門履字輩弟子雖已有飛天之能,但論神通法力畢竟還不如春村這種前輩高人,而且履謙很年輕,處理這種事情未必有經驗,也不知能不能鎮得住。


    還好春村前輩應該是懂規矩的,不會貿然在這種地方生事,可能不會有太大的麻煩。但如果關上門一對一的話,就怕履謙搞不定會吃虧啊,看春村的樣子就知其來者不善。


    蒙晨的眼神中滿是驚愕之色,她的內心中非常震撼,隻是一身修為定力不俗才勉強沒有失態。蒙晨知道淝水知樓中有法陣守護,但她並不清楚是什麽樣的法陣,甚至以為不可在營業時間、有這麽多客人的時候運轉。


    蒙晨代表真華門在知味樓值守期間。從來沒見過樓中法陣運轉,甚至根本沒想到有運用守護法陣的必要。迄今為止。這裏所發生過的衝突,隻是不長眼的地痞無賴想吃霸王餐而已。結果就不必提了。


    剛才履謙打開一扇門請春村進去,蒙晨終於見識了知味樓守護法陣的一絲玄機。樓下的包間早就全滿了,履謙推開的那間屋裏原本坐了滿滿一桌客人。可是春村走進去的時候,蒙晨瞥了一眼,裏麵空蕩蕩的隻放著桌椅和茶水,赫然竟是君子居!


    君子居不是在二樓的走廊盡頭嗎,怎麽跑到一樓的大堂旁邊來了?知味樓中守護法陣的運轉竟有如此神妙!普通客人看不清履謙開門的情形,隻會覺得視線有瞬間的恍惚,但蒙晨一直在凝神關注。所以有此驚鴻一瞥。


    春村一進包間臉色也變了,再回頭時發現門是關著的,就像剛才並未打開過。履謙已站在桌子對麵伸手示意道:“春村前輩遠道而來,請坐問茶。”


    春村卻沒有坐下,而是沉聲問道:“此樓中怎麽會有洞天門戶,這是什麽地方?”剛才他感應到了洞天結界運轉,但平生所知所遇的小昆侖洞天,也不會隻有一個房間大小啊!世上有誰會這麽無聊,花費那麽大的神通代價。卻搞這樣一個洞天結界呢?


    履謙微微一笑道:“前輩應該認識啊,這裏是二樓的包間君子居。知味樓是石盟主的產業,在各地有好幾家連鎖店,每座知味樓中都會有一間君子居。是石盟主為感念其師風君子前輩而設。”


    春村眼中滿是警惕和震驚之色,語氣凝重道:“履謙,你在這裏請我喝茶。接待的規格還挺高啊!”


    履謙神色恭謙道:“因為您就是前輩尊長,理應恭謹相待!想當年西昆侖狂徒周春困風君子前輩於芒碭山。以其性命為賭約,約鬥各派高人。石盟主率數十位高手赴芒碭山鬥陣。您也是其中之一、曾為救助風前輩出力。今日您到知味樓做客,理應在君子居中敬待。”


    春村神色稍霽,淡淡一笑道:“想當年兩昆侖高手芒碭山賭陣,我確實代表東昆侖隨石野出戰,也算是救過風小子吧。雖然後來才清楚,風小子其實用不著我等相救,但也畢竟曾在鬥陣時與各派同道聯袂出力。”


    履謙卻收起笑容正色道:“春村前輩,在這淝水知味樓中,我既稱您為前輩,您亦應稱風先生為前輩。風小子之呼,不應出自您之口!江湖散修本不必太講究這些,以道友相稱亦可,但前輩既稱我師祖和曦真人為師弟,那理所當然亦應稱風先生為前輩。”


    他這番話居然在挑春村言語中的不是。春村曾參與芒碭山一戰,也算是出手救助過風君子,而他的年紀也比風君子大了七十多歲,所以很隨意的稱其為‘風小子’。江湖散修之間論輩分往往不太清楚,以道友相稱亦可,但春村既然在履謙麵前稱呼和曦為師弟,那麽他再稱呼風君子時,就必須稱前輩了。


    因為這其中的關係是非常明確的,風君子就是和曦、石野等人的長輩。修行傳承不以年歲相較,否則的話,來一位在世幾百年的妖修拜入成天樂門下,難道他不叫成天樂師父、還讓成天樂叫他太爺嗎?


    春村有些驚訝的看了履謙一眼,問道:“你這是在指責尊長嗎?”


    履謙躬身答道:“我既敬前輩您為尊長,前輩您亦應敬尊長!”


    春村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不愧是正一門高足,年紀輕輕就能成為淝水知味樓主事。有這樣的傳人,是正一門之福啊!我方才所言‘風小子’之語並無不敬之意,隻是玩笑而已,想必遊戲人間的風前輩也不會與我計較的。”


    說話間春村將手中的樹杖往地上一頓,鬆手之後樹杖卻沒有倒下,而是落地生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生長。君子居中鋪的是白楓木地板,下麵就是樓板了,什麽樹可以長在這裏?隻見那樹杖底的根須如幻化為實質般的延伸入地,卻沒有破壞地板,仿佛是兩個空間景象的交錯。


    樹杖頂端本有橫枝生翠葉,此刻樹幹在伸長,不斷有新的橫枝出現向著上方延伸,一直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展開樹冠,在屋子裏就像一株青翠茂盛的盆栽。樹幹仍隻有酒杯粗細,但樹冠卻展開了一丈多方圓,把大半間屋子都罩於垂枝碧影中。


    春村就在樹下入座道:“履謙,你既然在此請我喝茶,那就坐下吧,我正有事想找你問呢。”


    履謙的定力及涵養再好,此刻也不禁微微變色,但他還是坐下了,一邊倒茶一邊問道:“前輩,您何故在知味樓中禦器施法?”


    春村已在禦器施法,君子居中突然長出的這棵樹就是他的**力所化。履謙能感覺到這位前輩的神氣法力已與樹影相融,神識甚至鎖定不了其確切的方位,看著隻是一株天花板那麽高的盆栽,神識中的感應卻宛如數十丈高的參天巨木。


    這翠枝碧影中便是法力屏障守護,其中還蘊含了一座法陣,不僅能防身還可隨時發動攻擊。履謙的身形就在樹影籠罩之下,若春村心念一動,可隨時施展大神通手段。被對方法陣籠罩鎖定,假如換一個人很可能會驚慌失措,但履謙隻是坐下來反問,並沒有要施法脫離樹影籠罩的意思。


    春村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若是平常,我在知味樓中禦器施法布陣,還將你這位主事罩於陣中,自然是失禮之舉。可是剛才我走進這房間時,你已經發動了樓中一座守護大陣,先將我置於陣中,我如何能無動於衷?”


    履謙苦笑道:“前輩特立獨行,如此而來,且開口有問責之意,晚輩恐在這鬧市之中生事端,運轉這驚門大陣隻是以防萬一之舉,絕無其他的意思。”他雖然鎮定,但畢竟有點緊張,春村突然間這麽出現,知味樓中其他的長輩高手又不在,他便開啟了驚門大陣。


    春村卻感覺對方已經做了動手的準備,不論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示威,也有針鋒相對的舉措,這位前輩說道:“彼此彼此,你若沒什麽其他的意思,那我也沒有。……也許我在昆侖仙境中呆的太久了,有些習慣和這裏不太一樣,請見諒。”


    履謙仍然苦笑道:“前輩既然有事要問,那就請開口吧。”


    春村:“我已赴昆侖仙境清修多年不問世事,此生隻求超脫仙道。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無涯之岸的路徑,求證那渡過苦海的機緣,已不會為很多事情動念。但李逸風畢竟是我的傳人,他隕落時我自生玄妙感應,回到這裏一打聽,他果然被人斬殺。這種事情,我不可能不聞不問。”


    履謙點頭道:“前輩所言是正理,換誰都應該問清楚的。”與此同時發去一道神念,介紹了據他所知李逸風被斬的前因後果,主要有三件事:一是當年八達嶺公司的緣起;二是在杭州與成天樂斷臂結仇的經過,三是在神丹會前後算計陰謀的後果。


    這道神念所包含的信息很龐雜,春村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當初八達嶺公司的六位股東,張樂道師弟、年秋葉、史天一皆安然脫身,劉漾河、王天方至今仍下落不明,是非牽扯並未完全查清,卻偏偏隻有李逸風被斬!”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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