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梅生拉亮電燈穿好衣服嘴裏念念叨叨:“你們父子本事大操了小的操老的。我娘死了八年了明天你去扒墳吧!”


    樓下住著魏秀枝聽見響動覺得不對勁兒爬上樓來敲開門勸解說:


    “猴子幹啥事了?姐夫老不來親熱還親熱不夠哩犯得著這麽摔碟子砸碗嗎?”


    梅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沒什麽不小心杯子掉地下了。秀枝你還沒睡?”


    “心裏煩著哪!我們那口子啊真是屬孫悟空的騰雲駕霧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不剛進屋屁股還沒坐穩一個傳呼又招回去了說是局裏有什麽……”


    魏秀枝屁股重坐下就起不來嘮嘮叨叨話匣子一打開就說個沒完沒了。丈夫郭富榮從部隊上好不容易轉業下來了又分到公安局當局長又是個動刀動槍、費事不省心的地方。難得一月半月回一次家不是電話催、就是傳呼叫總是沒完沒了的事當初公安局裏沒有老郭不知日子咋過來者?魏秀枝話裏話間不知是埋怨丈夫還是誇獎男人?


    “你煩什麽呀?”梅生好不容易插上嘴羨慕的說“娃娃由婆婆帶著一個人清清閑閑自自在在下了班不是看電視就是逛歌廳。老郭的工作又好工資又高你這個局長太太還有哪點不如意的?”


    “他能比得上朱姐夫?縣zf的大辦公室主任一跺腳全縣城誰家的窗格子不嗡嗡響三聲?我們家老郭那叫幹的啥差事盡惹人出力不討好。(.好看的小說)前些日子有人告黑狀說他受賄三仟元老郭說子虛烏有。人家說錢就在局長值班室老郭的風衣口袋裏說的有根有據檢察院派人去查果然從口袋裏搜出三仟塊。好在錢是用塑料紙包的上麵居然沒有老郭的手印要不然老郭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再說有被告沒原告沒有人敢站出來當麵對質……”


    “世上竟有這樣的事?有這麽黑心的人?”梅生忍不住憤聲說“查出是誰幹的嗎?”


    “查什麽呀?幹這種事的人奸得很他寫的是匿名信用的又是仿宋字。老郭當兵的時候就有個戰士告班長說偷了他的二佰塊錢事後查了幾年哪有那麽回事純粹是挾嫌誣告!”


    “那個戰士叫啥名字?”梅生不由得心裏嘣嘣直跳。


    “老郭沒說。他隻說那個班長叫董榆生挺能幹的一個人騷得幹不成複員了。”


    “董榆生?”梅生差點沒跳起來。


    “你認識?”魏秀枝看梅生臉色不好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道“剛進廠你談對象的時候開始你說姓董不知怎麽又改成姓朱了?”


    “沒有的事秀枝時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沒羞姐夫來了攆我走?下次你要是一個人悶得慌再叫我我可不陪你說話了!”說完魏秀枝伴個鬼臉一轉身“咚咚咚咚”跑下樓接著傳來陣山搖地動的開關門聲。


    魏秀枝為人實誠不玩心眼木是木鐵是鐵白就白黑就黑口沒遮欄說話從來就是直來直去既不防人也不害人。嫁了個老郭大她十來歲老郭脾氣綿小魏性子直兩口子相得益彰日子過得挺和美。唯嫌不足的是老郭幹的那工作沒白天沒夜晚常會顧不了家小魏急了就火:“你在部隊離家遠咱不說如今回來了還讓人活守寡再這樣下去我可要找個替身了。”老郭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行行我讓位。哪天回家看見門上掛個‘請勿打擾’的牌子我就在樓下等客人走了我再進屋。”魏秀枝忍不住一頭鑽進老郭的懷裏又是啃、又是咬還一個勁地撓癢癢。老郭順勢抱起他的胖墩墩的尕媳婦就勢扔到床上兩口子翻來覆去那個親熱勁兒和尚看了也不念經了。


    想想人家看看自己侯梅生情不自禁地深深歎一口氣。


    “你是牛拉車還是驢推磨喘什麽粗氣呀你?”朱桐生在裏屋喊道。


    梅生不說話低著頭走進裏屋一看朱桐生躺在床上抽煙煙頭扔了一地。梅生看不過眼找了把條帚把垃圾和玻璃碎片掃到屋角。然後也不脫衣服拉開被子就上了床。


    朱桐生轉過身來獻殷勤嘿嘿一笑輕輕拍著梅生的被子說:“又不是大姑娘開窯子裝啥正經呀?我今天是來給你商量正經事的不是和你吵架來的。剛才我給你說的那話隻要你不吭聲一切由我出麵官司保準能贏少說也詐他姓董的幾萬!”


    “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梅生忽地坐起來兩眼噴火大聲罵道。


    朱桐生剛想作想想又忍住還是用那種玩世不恭的神氣說話:


    “喊什麽喊?我還不是為你好為我們這個家好。賺回來的錢咱倆二一添作五對半分我絕不多要一個子兒這樣成吧!話醜理端不管從那頭說咱也不能白給他養兒子呀!你說對不?”


    梅生坐起來的人又躺下有心不和這號人論短長話到嘴邊又忍不住轉過身子背過臉沒好氣地說:


    “誰希罕?兒子是我生的、我養的你花了多少錢?說個數我賠你!”


    “讓我戴了十幾年的綠帽子、當了十幾年的王八這是多大的損失?你能賠得起嗎?冤有頭、債有主叫我忍一輩子我還是個男人嗎?”


    “誰讓你戴綠帽子當王八了?當初我要嫁給董榆生你說什麽來著?我說懷了身孕你說得好聽黑鍋你背、綠帽子你戴。說我跟了你滿河的冰塊子全化了如今你又秋後算賬安的什麽心你?”


    “前麵的話我承認可我沒說過饒了董榆生。便宜了他沒那麽好的事!”


    “告訴你朱桐生我再說一遍這娃不是董榆生的。你別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好我信我信。你說呀小雜種到底是哪個驢日的狗操的?說出來我認了。隻要和董榆生無關是誰的我都認。我保證和你一道好好養兒子和你一道好好過日子。我要是說了假話就不是我爹的種諒你也說不出第二個人來。”


    “你以為我不敢說呀我怕誰?我隻是為兒子想這種醜事爛到肚子裏也不能說說出來娃就難活人了!”


    “你替你的兒子想咋不替我想?到了這時候你還偏著、護著董榆生。怪不得姓董的遲遲不結婚原來你們還留了一手真歹毒!”


    “姓朱的你別逼我。啥事不清楚你去問你爹去!”


    “問我爹?你偷漢子管我爹的球事?姓侯的你不說明白我和你沒完!”


    “朱桐生我算看透你了這兒不是你的家你滾!明天我就和你辦手續你滾你現在就滾!……”


    侯梅生光著腳跳下地活像一頭怒的獅子一邊哭、一邊喊花瓶扔過去台燈扔過去。


    朱桐生沒防備頭上流著血手也劃了道口子。他翻身下地地上的碎瓷片又紮破了腳。他摸黑找到褲子穿襪子穿鞋。正在這當兒又是一陣“鐺鐺鐺鐺”的敲門聲。朱桐生不理回過頭來惡狠狠地衝梅生吼道:


    “我把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賊婆娘、爛婊子你以為我怕了你?我把你和那個姓董的嫖客一塊兒告等著咱們明天法庭上見!”


    朱桐生怒氣衝衝打開門一伸手把魏秀枝推了個趔趄雙手捂著頭大踏步地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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