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罵便是三分愛。——金風


    究竟什麽是愛,什麽是美呢?


    對於這個問題,我師傅給出的答案是比較中肯和唯心的:“每個人由於人生觀和價值觀的不同,很難來界定愛與恨,美與醜的界限。在你眼中醜陋無比的東西,很可能另一個人會覺得十分美麗,同理,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方式也會千差萬別。”


    在飛機上望著艙外的雲層,我一直思索著關於愛與自身的問題。


    我並不妄自菲薄。我一米八的身高,酷似扶桑偶像劇中頹廢係男主角的相貌和氣質,是很有可能會讓顏雅茗這個年紀的丫頭們心動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是一件我並不能改變的事情。那麽,不經意間的邂逅,便將另一個人拖入情網,這究竟是誰的錯,又是誰的因果?


    我無法尋覓出答案。所以我隻好把丫頭如此有心的行為權且當作她青春的紀念品,讓時間將感覺慢慢地帶走。


    我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讓你這樣付出的。再說我現在已經夠麻煩了,算上姐妹花們,四個女人的情感需要,足以成為一個吞噬人精神的黑洞。


    “金,你怎麽了?”雅子看到我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來一副耳機,一邊聽歌一邊望眼欲穿著,眼鏡的黑框後閃動著關切的光。


    “哦,沒什麽。”我摸到雅子的手緊緊攥住,“有些……舍不得他們罷了。”


    雅子嫣然一笑,隨即開始咬起了豐潤的唇,“別想那麽多啦。金,你記不記得,我說回到東京之後會送你一樣禮物?”


    “記得啊。”我其實好奇心比較重,那時候由於心事太多並沒有深究雅子的話,此刻她再度提起,我便開始有些心癢癢了,“老婆,你到底要送什麽給老公啊?”


    “嗬,兩個小時之後你就知道了。”


    “老婆,你最好了(天呐,我竟然學會丫頭那一套了),快點跟我說說……”


    我正欲打開芳唇問到底,建次估計是聽不下去了,怪聲怪氣地笑了一聲說:“你們兩個,在飛機上就別肉麻了嘛,小心艙內過熱起火呀!”


    我右耳裏兀自塞著耳機,聽著那略帶沙啞,極有格調的聲線所演繹的微甜情調,一點都不想跟建次貧嘴,“……好,ok。”


    “臭男人,你們在說什麽?”曼曼坐在我右手邊,聽我們用扶桑話嘰裏咕嚕地搗鼓,好奇地問。最好笑的是,曼曼清楚雅子聽不懂中文,可但凡是女人都有一套察言觀色的本事,所以在說“臭男人”三個字的時候,仍舊對我保持著普通朋友般的親切表情,這樣一來雅子就不知道她在和我調笑了!


    “小樣,竟然敢在大老婆麵前公然調戲我……”


    須知罵便是三分愛,我想到這裏就覺得好笑,心情也不禁明朗了一些,掰過腦袋對曼曼說:“我們在討論你住哪兒呢!雅子說讓你住賓館,我死活不讓。雖然我的公寓小了點,隻有六十平方,而且很久沒打掃了……不過,我相信曼曼這麽賢惠的女人是不會介意地,是不?”


    “噢,死男人,大懶蟲,你想叫我去幫你做保姆啊,想得美!”曼曼不愧是巴德明頓學園出來的強悍女子,裝腔作勢的博士後,這句話竟然也是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用溫婉的語氣敘述出來的!


    我越看曼曼的表情越覺得可愛,差點沒有止住笑出來,一把扯掉耳機用左手放在胳肢窩處悄悄地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


    而換回的,是一個淡弱春山般會心的笑容。


    很快的,飛機放下輪子徐徐降落,這時候差不多是東京的下午四點。我知道建次這個小子比較有大哥派頭,一般出入都有人接送,果然出了機場過道之後真的有兩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小弟在外麵守著,看到建次的人影,就上來幫雅子和曼曼拎行李箱。


    “喲,小弟調教得都很不錯麽……”我這句可是真心話,這年頭,懂得女士優先精髓的男人可不多了!


    出了機場,我們陸續把箱子拖進小弟開來的小型巴士,在座位上紮堆坐了下來。時入十二月,東京的天氣也逐漸轉寒,我襯衫風衣似乎有些扛不住了,正想著回去倒騰出幾件毛衣來穿穿,便聽見建次轉頭問道:


    “帥哥美女們,先送你們哪一位回家呢?這位上海美人的賓館訂好了麽?還是你們先都一起去金風的破公寓?”


    什麽破公寓,建次這小子是越熟越不把人當回事了,講的也太直了吧。我正想開腔數落他兩句,雅子卻扯住我的衣服抬起下巴跟前排坐著的建次說:“建次君,你開去世田穀美術館附近吧,我到了哪裏再指路給你。”


    “收到。出發!”


    建次一聲令下,巴士引擎便啟動了。我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呢,一般這些事情雅子都是聽憑我的安排,怎麽今天突然開始發號施令起來了?


    世田穀區是東京都二十三個城區之一,位於東京市中心的西南。那裏並沒有新宿和銀座的繁忙與喧囂,卻獨有一份愜意和寧靜。區內的建築多為民居,雅子他們家就住在那一塊,但並不在美術館的旁邊。雅子斷然下令要開去那兒,是想搞什麽飛機?


    “雅子,我們這是去哪裏啊?”我搞不清楚狀況,皺著眉頭問。


    雅子咬住下嘴唇,一臉溫潤的笑意:“金。你就別問那麽多了啦。開到了之後就知道了呢。”


    雅子今天破天荒地跟我玩起了神秘來,我心裏隱隱覺得,突如其來的行程似乎跟她要送我的禮物有關,但究竟會是什麽呢?


    這樣的未知,我就算想破腦門都想不出來的。我們幾個一路聊天一路笑,尤其因為我一個人用兩種語言應付著兩個風味迥異的美女,時間過的特別快,覺得巴士沒過多久就開進了世田穀區。


    在雅子的指揮下,巴士停在了世田穀四丁目八號的銘牌前。我跨出車門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幢大概六層高,呈工字型架構的公寓住宅樓。


    “雅子,我們到這兒來……”


    雅子並沒有選擇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手插在胸前美美地笑著:“這幢公寓樓在二零零六年重建完工,一層樓上隻住兩戶人家,每戶大約有一百五十平方,三室二廳兩個獨立衛生間。這樣的高級公寓在目前的東京是很少見的,因為本地老居民或者有錢人住的都是宅居別墅,很少有外來者會租這樣的房子的。”


    我正聽得一愣一愣的,雅子忽然拉開手提袋的拉鏈從裏麵提溜出一串鑰匙按在我手心裏,輕咬著朱唇說:


    “世田穀四丁目八號一幢二零一門牌的公寓,這就是我要送給金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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