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夏所創作的這首搖滾風歌曲名叫《myself》,在聖誕晚會上的演出得到了相當熱烈的反應。原本有不下五家唱片公司想要買下這首歌,然而一聽到她的亞裔身份,就隻剩下了當初那家美國公司的負責人,還有鬆浦奈美。


    當然,那些人並不知道她和勞倫斯的關係,否則絕對不會是這樣冷漠的態度。


    第一次正式公布的作品就受到這樣的待遇,對於一個新人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打擊。不過這裏麵絕對不包括緋夏,她根本就不屑於和那些隻憑膚色來判斷對方能力高低的人打交道,更不可能因為他們的偏執而受到任何影響。


    正如她在這首歌裏所表達的那樣,再多的中傷詆毀她也不會在乎,隻要她自己還沒放棄希望,這個世界上就絕對沒有人可以讓她低頭認輸。


    花費一整天的時間創作出這首歌的日文歌詞,緋夏整整修改了二十幾遍才滿意。雖然她和艾回的合作隻是在相互利用,但是她絕對不會在作品上敷衍了事。


    到了約定好的那天,鬆浦奈美不到八點鍾就試探性的發了個短信。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一分鍾內就收到了緋夏的回複,告訴她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鬆浦奈美很快就興衝衝的趕到了,看完那首全新的日語歌詞之後,她臉上的驚喜和讚歎根本就沒有摻雜一絲半點演技,完全是發自內心的表現。


    聆聽著緋夏在聖誕演出前和同學們一起錄製好的母帶,暫時拋開心中那些見不得光的雜念,鬆浦奈美很快就被這首歌徹底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跟著音樂打起節拍。


    “這首歌實在是太棒了!緋夏你真是個天才!”


    聽到這樣高調的讚揚,緋夏隻是略顯拘謹的笑了笑,並沒有露出絲毫得意的表情。她的反應讓鬆浦奈美徹底放下了最後一絲顧慮,也開始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這樣一個單純善良又淡泊名利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好掌控了。隻要她多花點心思,很快就能成為緋夏最信任依賴的摯友。到了那個時候,她自然有辦法說服緋夏讓勞倫斯艾爾斯出麵,幫助艾回開拓美國市場。


    不不不,僅僅這些還不夠。一旦艾回在美國受挫,父親一樣會怪罪她。在她請出勞倫斯艾爾斯之前,另外一個計劃必須盡快開始,這樣她才能有足夠的籌碼讓父親投鼠忌器。


    鬆浦奈美不知何時已經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得意忘形的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緋夏正麵無表情的端坐在沙發上,眼中閃爍著冰冷而嘲諷的光芒。


    不遺餘力的奉承過緋夏之後,鬆浦奈美不失時機的提出去拜訪她的老師。既然雙方已經成為了名義上的朋友,這樣的要求她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拒絕。


    看了看時間,緋夏從善如流的邀請她一起去老師家共進午餐。鬆浦奈美自然是欣喜若狂的答應,並且一路上暗自記住了緋夏行駛的路線。


    她們剛剛到達,鬆浦奈美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和她預料中沒有任何區別。當鬆浦勝人聽說她正在勞倫斯家裏準備和他一起共進午餐,原本陰厲的語氣立刻溫和下來,接連叮囑她務必要留下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


    一頓午飯吃完,鬆浦奈美恰到好處的活躍讓氣氛越來越融洽。她把分寸掌握得很好,並沒有急著去接近勞倫斯,而是和珍妮夫人聊起了自己的童年往事,成功博取了不少同情分。


    “不要對自己太嚴格了,畢竟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珍妮夫人慈愛的叮囑著,溫柔關切的眼神讓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差點就落下了眼淚。


    鬆浦奈美已經徹底記不得,上一次聽到類似的話語是在什麽時候了。她的父親永遠隻關心她有沒有達到要求,從來都不在意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而她的母親,永遠都帶著那張溫婉賢淑的麵具,永遠都隻會叫她遵從父親的吩咐。


    鬆浦奈美溫順的點點頭,繼續跟珍妮夫人閑聊了幾句,然後就自覺的告辭了。她已經買好了今天晚上的機票,準備連夜趕回日本把緋夏的出道作品交到父親手上。這樣的決定自然得到了緋夏和勞倫斯夫婦的一致感謝。


    林月今天並不在,她自從來到美國之後就倍加刻苦,不到四年的時間成功跳了兩級,現在已經是十二年級的學生。緋夏兩年前就買下了西郊的那棟房子,過完聖誕之後林月就自覺的回去了,開始認真準備哈佛的入學考試。


    送走了鬆浦奈美,勞倫斯臉上溫文爾雅的笑容漸漸淡去。和妻子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轉頭看向一臉平靜的緋夏,意有所指的開了口。


    “summer,你的這位合作夥伴,似乎太過聰明了一些。”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勞倫斯爸爸。”


    緋夏淡然自若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覺得意外。看到她這樣的表現,勞倫斯才徹底放下心,開始微笑著點評她最近創作的一首歌曲。


    師徒兩人默契的略過了剛才的話題,而此時正在向父親報告的鬆浦奈美完全想不到,她的那些演技早已經被徹底識破了。


    聽完老師的意見,緋夏整個下午都在思考著如何修改那首歌曲,等她有了具體的思路,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她這才離開音樂室走進餐廳,等候多時的珍妮夫人半是心疼半是惱怒的瞪了她一眼,聽到她無比誠懇的道歉,眼中更是多了幾許無奈。


    “我知道你們在創作的時候都不喜歡被打擾,但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緋夏認真的點了點頭,珍妮夫人似乎是想起了午飯後那句類似的台詞,猶豫片刻之後,最終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我知道,珍妮媽媽。不過一旦做出了選擇,就必須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緋夏平靜的看著她,眼神無悲無喜,隻是單純闡述著自己的觀點。珍妮夫人讚同的點了點頭,之後再次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多說什麽。


    願仁慈的上帝指引那些迷途的羔羊們,阿門。


    緩緩轉過身,珍妮夫人在胸口虔誠的畫了一個十字,閉上眼睛默默祈禱著。


    當鬆浦勝人聽過緋夏所創作的歌曲之後,久久都沒有言語。那樣澎湃而又充滿魅力的旋律讓身為同行的他本能的有了危機感,卻在下一秒就被他高傲的自尊心壓製了下去。


    身為日本歌壇首屈一指的金牌製作人,他怎麽可能會不如一個毫無經驗的菜鳥?


    盡管他根本就不承認,卻還是把自己的作品收了起來,改為錄製緋夏寫的那首歌。


    一手掌控著旗下藝人的生殺大權,他的強勢作風已經引起了艾回董事長依田巽的不滿。身為艾回法律上的主人,卻處處受製於手下的一個雇員,這是他絕對無法忍受的。


    為了奪回公司的控製權,依田巽一直在努力搜集鬆浦勝人的罪狀,並且不斷在公司的實權部門中尋找自己的同盟者,試圖一步步把他趕出艾回的高層。


    隻是鬆浦勝人一手捧紅的濱崎步在日本歌壇正如日中天,目前是艾回當之無愧的台柱。就算是身為董事長的依田巽也必須對她禮讓三分,自然不敢在明麵上排擠她的恩師。


    但是這樣的情況反而更加刺激了依田巽,他最近做出的幾次人事調整都是在針對鬆浦勝人,隻不過他能夠給出完美無缺的理由,鬆浦勝人明知道吃虧也不得不強忍著咽下去。


    濱崎步是鬆浦勝人手上最大的籌碼,所以他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徹底穩固愛徒在日本歌壇的統治地位。隻要濱崎步還是艾回旗下最紅的歌手,依田巽就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而理智告訴他,緋夏的那首歌一定會有更好的成績,雖然他並不甘心承認。


    拋開這些複雜的情緒,鬆浦勝人親自出馬為濱崎步的這首新歌做監製。而濱崎步一點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最終錄製出的母帶效果十分驚豔。


    試聽到一半,所有工作人員就不由自主的起立鼓掌,提前開始慶祝起來。工作帶來的專注漸漸消失,鬆浦勝人看著周圍一張張興奮激動的麵孔,各種複雜的情緒不斷交織在眼底。


    “這個一色緋夏到底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麽單純?你敢向我保證嗎?”


    回到辦公室,他第一時間叫來了鬆浦奈美,開口就是冷厲的質問。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鬆浦奈美還是被他惡狠狠的表情嚇呆了。她還從來沒有在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父親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他身上毫不遮掩的暴虐氣息更是讓她忍不住開始發抖。


    “不敢回答嗎?你是不是在騙我?”


    “我沒有,絕對沒有!緋夏她真的沒什麽心機,我完全可以掌握住她。”


    看到他眼中越來越濃重的懷疑,鬆浦奈美立刻不顧一切的大聲為自己辯駁。她非常清楚,一旦父親認為她是在撒謊,她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不可以,她的計劃絕對不能失敗,她絕對不要嫁給那個惡心的男人。


    想到失敗的後果,鬆浦奈美鼓起所有勇氣直視著父親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用這一生最誠懇最篤定的眼神看著他,用盡全力表達出自己的忠誠和信心。


    “我可以保證,她隻會成為您最大的助力,父親大人。”


    看到她眼眸深處掩飾不住的恐懼,鬆浦勝人這才冷哼了一聲,意味深長的開了口。


    “既然如此,那我就相信你這一次,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計劃正準備向您報告,父親大人。”


    聽到他語氣中冰冷的警告意味,鬆浦奈美強撐出來的的鎮定表情瞬間崩潰。她迫不及待的說出了那個思慮已久的陰謀,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直到鬆浦勝人滿意的點點頭,她蒼白如紙的麵孔才漸漸有了血色。


    “的確是個不錯的計劃,快點進行吧,我可沒有那麽多時間等下去。”


    看到父親不耐的揮了揮手,鬆浦奈美立刻畢恭畢敬的行了個大禮,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立刻癱坐在椅子上。身上昂貴的套裝已經被冷汗濕透,她卻一秒鍾都不敢耽誤,強撐著給緋夏打了個電話。


    聽到她肯定的答複,鬆浦奈美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殷勤周到的慰問了許久才掛掉電話。


    緩緩向後靠在椅背上,鬆浦奈美死死盯著頭頂潔白無暇的天花板,眼中的恐懼和陰狠不斷交錯,最終融合成一片冰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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