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建武十二年十一月初三,皇帝就潘黨謀逆一案降下有潘黨成員共計八百餘人盡皆滿門抄斬,潘黨首逆潘文遠,罪大惡極,誅滅九族,其直係親屬判淩遲之刑,法場行刑。


    聖旨一下,天下震驚,山河染血,官場動蕩。此案涉及之大,範圍之廣,加上犯官家人親屬,被殺頭的共計數萬餘人,由於被殺的人實在太多,刑部不得不在京城郊外臨時開設了四處法場,動用軍隊維持秩序,劊子手砍頭砍得手軟,於是隻好輪番上陣。一時間京城外愁雲慘霧,陰氣森森,哭聲震天,血流成河。


    這一日京城內萬人空巷,百姓們紛臨刑場,觀看這些奪去他們親人生命的惡魔們伏誅,人們得報大仇之後,不知在誰的帶頭下,向皇宮方向遙遙下拜,齊聲高呼吾皇萬歲。


    潘尚書一家也被押赴刑場,他是這場叛亂的禍首,百姓們對其恨之入骨,從天牢押往刑場的路上,潘尚書關在囚車內,被百姓們扔的爛白菜,臭雞蛋和石塊砸得昏過去三次,潘尚書的家人有兩個被當場砸死,民憤之大,一時無兩。


    由於潘尚書全家被判的淩遲之刑,也就是俗話說的“千刀萬剮”,執刑難度比較高,刑部特意請出了數年前告老在家的老師傅,帶領著他的徒弟們分批執刑。


    刑場上,潘尚書住被剜剮的刻骨疼痛,仰天大叫三聲:“天不公!”,然後氣絕身亡,後來一數,潘尚書被割了二百七十三刀。


    叫得最慘的是潘尚書的兒子潘陶,直到被割了一百多刀後,他仍在破口大罵道:“方錚你這個言而無信的混蛋!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


    潘陶受盡三餘刀後,終於身死。


    家被行刑那天方錚並沒有去觀看,後來聽溫森稟報說,潘家挨刀最多,最後才死的居然是一位女子女子乃潘尚書收的義女,她本是數年前城外胡大戶送給潘府的丫鬟,後來潘尚書見其美貌情溫柔,頓生憐愛之心,收其為義女,改了潘姓,以承歡膝下,沒想到命運多,卻不幸被她趕上了潘府滿門被誅。


    原方錚隻當作一條趣聞聽過就算了,可是後來一打聽此女姓名方錚頓時捶胸頓足,呼天搶地,模樣悔恨得直欲一頭撞死,嚇得一旁的溫森夠戧,滿頭霧水的溫森一直不明白,為何這位叫金蓮的女子,會引得方大人如此傷心悔恨……


    接著幾天。方錚做夢都在說夢話反複吟念著:“蓮……蓮。我是慶啊……”


    氣得躺在他地長平直咬牙。後來實在忍不住了。一腳將方錚踹下了床。方錚這才消停。


    潘逆一黨被誅殺了半個月後華朝官場和民間造成地動蕩已漸漸平息。隻是京城內外仍彌漫著一股濃重地血腥氣久久不散。


    這一日。方錚帶著四位老婆和準老婆得誌滿地站在了原潘府地大門外。


    “這……這是?”嫣然望著被火熏得半黑半黃地大門。遲地問道。


    方錚摟著嫣然地腰地看了長平一眼。幹笑道:“這是皇上賜給我地宅子!”


    嫣然瞧著方錚萬分勉強的笑容,又轉頭看了看長平不太爽的臉色,嫣然抿嘴一笑,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小綠和鳳姐頭都沒抬,二女站在府門外低聲談笑,不知在說著什麽私房話。小綠這丫頭性情溫和,待人真誠,幾女之中,小綠的人緣算是最好的。


    長平瞧著大門被熏得黑黑黃黃的,一副破產倒閉清算的倒黴模樣,頓時便有幾分不喜。


    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迫不及待的推開門……結果兩扇厚重的門板沒能如願的推開,反而以一種決然赴死,義無返顧的高傲姿勢,吱呀一聲,重重的倒下,發出響亮的哐啷聲,嚇得幾女同時驚叫不已。


    方錚更是嚇得魂不附體,麵色蒼白的大叫一聲,反身一個箭步,果斷的抱住鳳姐,兩手在鳳姐翹挺的臀部不停的上下摸索揉捏,臉貼在鳳姐高聳的胸部上使勁往裏拱著,嘴裏還用驚慌的語氣大聲叫道:“怕怕,太怕怕了……有鬼啊……”


    鳳姐臀部被襲,胸部又被占便宜,頓時羞得俏麵通紅,掙紮著使勁推開方錚,含羞帶嗔的瞪了方錚一眼,薄怒道:“光天化日的,你怎的……怎的如此無恥……”


    真軟,真舒服啊,方錚細細回味著,表情卻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咕噥道:“我害怕嘛……”


    嫣然與小綠頓時笑作一團,鳳姐狠狠跺了跺腳,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了。


    長平惱怒的瞪了方錚一眼,然後當先走了進去。


    繞過被熏成烏黑的照壁,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幅極為殘破的景象,燒隻剩一副空架子的主屋和內院,前院內雜草叢生,光禿禿的假山上還剩幾根沒燒完的小樹樁子,在寒風中瑟瑟搖晃。隻有照壁內依稀雕刻著的瑞獸祥麟,仿佛提醒著人們,這裏原來住過的人家,曾經多麽的顯赫風光。


    長平臉色已成鐵青,咬牙道:“……這就是父皇賜給你的宅子?”


    方錚四顧而望,“不錯啊,你瞧,……此處幅員遼闊,一馬平川,空蕩蕩的啥都沒有,正合適咱們在草地上打滾撒歡,還有這房子……多好的房子啊!不但采光好,還通風,……通得不能再通了……再說這裏地理


    挺好,咱們幹脆把圍牆拆了,把它建成小商品批發租金都收得手軟,哈哈……”


    長平恨恨的一跺腳,咬牙道:“我進宮找父皇評理去!”


    方錚大驚,一把攔住她道:“幹嘛呀?好人還做不做得了?你父皇好心把宅子賜給我們,你還找他評什麽理?他得罪你了?”


    長平委屈得都快哭了,憤憤的指著四處殘垣斷壁的潘府,怒道:“你看看,這能住人嗎?父皇什麽意思呀?就送了這堆破爛給我們,還不如不送呢。我到底還是不是他最心愛的女兒呀,弄這麽一堆破爛惡心人不知哪個王八蛋燒的……”


    方錚臉色時青時白,神情尷尬無比,放火燒了潘府之後,方錚回家一直沒好意思跟家人提這事兒因為實在太丟臉了,不知為什麽,自己老是跟自己的房子過不去了一棟又一棟。長平自成親後,頗懂為人婦的規矩,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然不知放火燒宅子的王八蛋就是她最親愛的夫君……


    隻有鳳姐趁人注意,白了方錚一眼,忍著笑什麽也沒說。


    方錚眼睛四下一掃,嗯景實慘了點兒,若按方府的標準在原地重蓋一座府邸,沒個上十萬兩銀子,恐怕蓋不出個樣兒來。都怪自己不夠冷靜啊,當時若不放這把火該多好……


    抬頭望了望色,方錚幹笑道:“隨便看看得了,天色不早,咱們該回去了……”


    蹲在前院的草地裏著小嘴執拗道:“我不!我要進宮!要父皇再送我們一座宅子!這個破地方我不要!”


    你皇知道我放火燒自己的房子,會罵得我狗血淋頭的……


    方錚心裏暗暗叫苦,見另外幾女神色間對這宅子也頗不滿意。——這種破宅子擱誰都不會滿意的。


    見長平執意進宮,方錚一咬牙,隻好全招了。


    “什麽?這宅子……是夫君你下令燒的?”長平和幾女都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姐在一旁捂著嘴樂個不停。


    “當時天氣很寒冷,大夥兒都想烤烤火一想這宅子反正這麽舊了,幹脆當柴燒了吧以後蓋新的也方便,所謂助人為快樂之本嘛那天大家烤火烤得很快樂……”方錚睜著眼睛胡說八道,麵不紅氣不喘。


    見幾女紛紛露出不相信的神色,方錚歎了口氣道:“好吧,我錯了,我罪該萬死……當時我也沒想到你父皇這麽大方,居然會送宅子給我,你知道他一向挺摳門兒的,分個髒還跟我斤斤計較的人……”


    長平眼中怒意更甚。


    方錚立馬低下頭,識時務的下了結論:“……總之,我錯了!我還年輕,你們就原諒我吧……”一邊說單腳在地上劃著圈圈,耷拉著眼,一副又委屈又心虛的模樣。


    鳳姐最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聲會傳染,鳳姐開了頭,幾女也終於忍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後合,直不起腰來。


    長平一邊笑一邊對著方錚又掐又捶:“你個混蛋!怪不得別人以前都叫你敗家子,果然名不虛傳,居然放火燒自己的房子,還說什麽助人為快樂之本的鬼話,簡直混蛋透頂……”


    回府的路上,方錚鬼鬼樂樂掏出一大疊銀票塞在長平手裏。


    “這是……你個混蛋哪來這麽多銀子?”縱是長平見過世麵,可這疊銀票足有十多萬兩,她仍被嚇了一跳,小嘴吃驚的張成“喔”型。


    “為夫我賺的,全都是血汗錢呐!”方錚朝長平眨眨眼,笑道:“請最好的工匠,重新建座宅子不就好了,按你的想法建,我隻有一個要求,屋子裏的床要大,嗯,非常大……”


    說完方錚不懷好意的瞄了瞄四個老婆,如果她們願意和我滾在一張**,嘖嘖……


    -------


    送老婆們回府後,方錚又去了福王府。


    好些日子沒見胖子了,不知那小子在忙什麽,有些事情得跟他溝通一下。


    潘尚書在天牢裏跟他說的那番話,在方錚腦中還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潘尚書的那番話盡管並非出自善意,但至少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如今自己和胖子的處境實在不太妙,夾在皇上和太子中間,旁邊還有一群老不修的大臣們起哄架秧子,一個不小心,自己和胖子就會陷入四麵楚歌,孤立無援的境地,是時候跟胖子談談了。


    福王府方錚經常來,府門前的侍衛們早已認識他,根本沒任何阻攔,方錚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胖子正在後殿批閱公文見方錚進來,不由一楞,擱下筆,站起身道:“你今日怎麽來了?”


    方錚還未說話子已了然的一笑:“莫非偷腥時被我妹子發現,把你踢出來了?”


    方錚眼一瞪,王八之氣四散:“她敢!……我會好好跟她講道理的。”


    “…………”


    胖子命人擺上酒菜兩人在後殿淺酌一番。


    滋溜了一口酒,方錚指了指桌上的公文,笑眯眯的誇讚道:“小夥子很勤奮啊,我還以為這會兒你正趴在哪位紅牌姑娘的身上下苦功呢,沒想到你也有認真的時候……”


    胖子歎氣道:“別提了,這段日子忙得昏天黑地,別說紅牌姑娘,就連我


    側妃還有侍妾們都好久未讓她們沾雨露了……”


    胖子又歎了口氣,麵色沉痛道:“……我對不起們啊,也不知她們耐不耐得住寂寞,萬一背著我跟別的男人搞三搞四,我豈不是要戴綠帽子?哎,把你的影子調幾個進來幫我查探查探吧……”


    方錚兩眼發直,半晌才道:“……你怎麽比我還不著調了?難道這毛病會傳染?我的影子是用來打探情報,肅敵的居然要我去幫你捉奸……”


    胖子幹笑道:“嘿嘿,隨便說說,真要影子幹這個,不說別的,父皇就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入夜了跑我這兒來肯定有什麽事兒吧?說說。”


    說到正題,方錚不由將腰板一挺本正經的盯著胖子,深沉的道:“胖兄可知今你的處境已危在旦夕?”


    胖子一楞,忍住一本正經的拱手道:“哦?願聞其詳。”


    死胖子,還笑得出來!


    方錚壓低了聲音,將潘尚在天牢內與他說的那番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了胖子。——除了埋在潘家別院後花園的十箱黃金那件事。


    胖子果然笑出來了。


    上的肥肉哆嗦了幾下,胖子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知道父皇忽然命我入吏部必有用意,隱隱也明白父皇可能希望我和你聯手,對太子形成製約,但我還是沒有潘文遠想得那麽透徹,那隻老狐狸,不愧在朝堂中混跡了數十年,眼光果然毒辣。”


    胖望著方錚,正色道:“你可知父皇命我在吏部所任何職嗎?”


    “不知道。”


    “父皇命我暫代吏部右侍郎一職,主管員考核,升降,致仕和調動……”


    “啊?你有這麽的權力?”方錚大吃一驚,原本以為胖子隻是管管帳本,記一記考勤什麽的,沒想到胖子手握這麽大權力,這不是跟吏部尚書差不多了嗎?


    胖子苦笑道:“吏部以前掌握在潘文遠手裏,從上到下都是潘黨中人,這次清洗過後,吏部的官員全都被滿門抄斬,父皇緊急調入了不少候補官員入吏部,又命我暫任吏部右侍郎,但我行使的,卻是吏部尚書的權力,換句話說,吏部現在在我手裏。”


    方錚喃喃道:“你掌吏部,我掌影子和百官監察之權,還有京城防衛,太子呢?太子監國,對六部都有介入幹涉之權,如果不管那些言官和清流派官員的作用,也就是說,如今我們和太子手中掌握的權力其實是平分秋色,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


    胖子點頭道:“不錯,這也是父皇的用意,在父皇退位之前,肯定不希望我們和太子任何一方獨大,至於父皇有沒有易儲之心,現在不敢亂猜,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後的朝局恐怕都是這樣了,除非……”


    “除非什麽?”


    胖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道:“……除非太子沉不住氣,而有所動作……”


    方錚盯著胖子,冷不丁問道:“胖子,你說句實話,對太子這個位子,你有沒有想法?”


    胖子聞言大驚,神色惶急的四顧而望,低聲斥道:“你想害死我啊?這話能隨便說麽?”


    方錚狀似悠閑的滋溜了一口酒,嗤道:“你怕什麽?這兒隻有咱們兩個人,咱們的交情,你有什麽不能說的?”


    胖子一挺胸,義正嚴詞道:“方兄此言差矣!聖人常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見方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目光中露出深深的鄙夷,胖子肩膀一垮,臉上的肥肉也無力的耷拉下來,小眼睛四下瞄了瞄,終於低聲道:“……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想法,以前是沒機會,所以根本沒敢去想,現在我掌了吏部,而你又掌握了影子和百官監察之權,不知怎的,我對太子的位子也越來越渴望了……”


    胖子望著方錚,可憐兮兮道:“方兄,我是不是變壞了?以前我不是這樣的呀……”


    方錚嗤笑道:“什麽變壞了?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很純潔?不帶這麽誇自己的啊,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了解?我連你光屁股跳河的模樣都見過……”


    胖子急道:“不是說好了咱們一起忘掉那事的麽?你怎麽還提?”


    方錚笑道:“得了,你也別遮掩了,對太子之位有想法是很正常的,到了你這個位子,若你還對它沒想法,我真會懷你腦子有毛病了……這事兒咱們心裏清楚就行,你我都知道,如果太子真的即位當了皇帝,恐怕咱們都沒好果子吃。所以如今之計,隻有咱倆聯手……”


    胖子聞言渾身肥肉莫名的顫動了一下,咬著腮幫子低聲道:“如何聯手?”


    “現在最關鍵的,是看你父皇的態度,如果你父皇真有易儲之心,這事就辦了。不過,最麻煩的是,太子在軍中的勢力也不小,這是你我聯手都沒辦法的事兒……”


    兩人在福王府的後殿,對坐著商量了許久……


    太子府內,太子正在聽思思彈琵琶,忽然覺得身上一寒,接著打了一個噴嚏。太子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窗外愈見寒冷的天氣,又恢複了滿麵笑容,繼續沉醉在思思金鐵交弋的琵琶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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