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裏,雪竹開始苦思,柳貴人那番話肯定是意有所指,她可以確定自己沒有泄露半點消息,那外界又是如何得知?到底是何人得知?


    心頭猛的一顫,雪竹猛的一抬頭,柳貴人好歹也是一個正受寵的貴人,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觸她的黴頭,就算別人知道是她在後麵,她們也應該是過來拍馬,想法哄著柳貴人開心,絕不是讓她現在如此的緊張。


    那麽可以肯定的是,柳貴人剛才所指的就應該是上麵的人,隻有比她等級高很多的人才能讓她緊張,可她上麵的人太多,又會是誰呢?


    太後?皇後?還是那兩個妃子?


    不對,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她們,不可能是她們露的口風。


    皇上?


    皇上?!


    一定是!柳貴人昨晚上侍寢來著,肯定是皇上跟她說什麽了,也就是說皇上知道柳貴人抹在身上的那些香露是她所做。


    可是知道就知道吧,幹嘛要說出來呢,他身為一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犯得著關心一個粗使丫頭嗎?


    剛剛還豁然開朗的思路又卡了殼,雪竹皺著眉,咬著下唇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想破頭也想不出來這是為什麽。


    難道隻是想警告柳貴人不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雪竹突然停下腳步,想起當初喬貴人被貶的情景,頭天晚上宴請,第二天一早就被貶,皇上的消息不可謂不靈通,可喬貴人那事畢竟有很大的漏洞,不排除是有人給皇上通風報信,可是她隻是做幾瓶香露而已,用得著也向皇上打小報告嗎?再說,這也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麽,就隻有這個可能了,隻是很單純的警告,不要為了爭寵而不擇手段。


    雪竹在桌邊靜靜坐下,左手放在桌上,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麵上跳動。


    不愧是天子,手段、能力和思維方式不是常人能比,看似每天公務繁忙,好像無暇管理後宮,任憑這裏的女人們為了爭寵鬥得你死我活也不聞不問,但事實上,宮裏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雪竹“騰”的站起身,走到窗邊,外麵驕陽似火、蟬鳴陣陣、視野開闊、無人走動,看不出有誰在監視著這裏,可她為了能得到最好的照明光線,工作桌離這窗台很近,沒有遮攔的窗外,很容易被來往的人窺視,隻要對方小心一點,她根本發現不了對方的存在。


    皇上就是這樣得到消息的嗎?真是大意了。


    “唉,這麽大熱的天,總不能叫我關上窗子做事吧,那不得熱死我。”


    提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冷開水,仰起脖子一口氣灌下,大舒口氣,“舒服。”


    抓起袖子抹抹嘴,然後將袖子挽到手肘,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有人要看就看吧,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她隻是個聽人使喚的丫頭,主子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她又沒有任何的自主權,既然皇上什麽都知道,就沒必要再搞亡羊補牢式的遮掩,省得讓人笑話。


    當雪竹投入忘我的工作當中時,柳貴人也在苦思皇上昨晚說的那番話的意思,最後的那一“哼”,意義不明,讓她一想起來就心驚肉跳,始終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這一天都沒過好,幸好桂公公沒來,否則她不知道晚上要用怎樣的狀態去伺候皇上。


    第二天見著舒婉,舒婉告訴柳貴人一個剛從皇後那裏聽來的消息,昨晚上侍寢的是芳菲院裏的新人,第一次侍寢,伺候得不好,事兒一完就喂了藥,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怎樣。


    “唉,好不容易皇上不再讓咱們吃藥了,大家都在準備著給皇上生個一子半女的,哪曉得……,唉。”


    “這就是她的命,誰不是從第一次過來的,怎麽別人沒事,就她這樣。”


    “今兒一早皇後什麽也沒說,就隻說這一件事,還是當個笑話講給咱聽,可咱知道,這就是提醒咱做事要小心,皇上不好伺候。”


    “是,謝姐姐提醒,妹妹自當謹記在心。”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妹妹現在寵愛正濃,為自己打算是應該的,別像姐姐這樣,就是想為自己打算也沒機會了。”


    “看姐姐說的,哪能啊,皇上肯定會再來的。”


    舒婉淡淡一笑擺擺手,笑得有些哀怨,“罷罷罷,在這裏這麽久,該想通的早就想通了,否則一早就瘋了。”


    “姐姐別這麽說,怪嚇人的。”柳貴人搓搓手臂,一副害怕的神情。


    “別怕,我也就這麽隨口一說,算是給妹妹一個心理準備,不是我嘴毒,妹妹心裏也清楚,趁著現在有機會,能為自己多想就多想一點吧,柳大人也是該挪個窩了。”


    “姐姐看得到是清楚,可皇上什麽心思誰也不知道,要是貿然提出來,說不定妹妹就跟那喬貴人一樣了。”


    柳貴人麵上雖然平靜,可心裏雖是被驚了一下,果然不能小瞧了這舒婉,平日裏姐姐妹妹的喊著親熱,心裏卻跟明鏡似的,冷不丁的就嚇人一跳。


    不過倒也好,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隻要不觸犯到對方的利益,倒是可以結個同盟,也省得被其他居心不良的暗裏害了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到也是,這種事的確要看時機,當今天子不像先皇那樣會對寵愛的女人無比大方,在某些方麵來說,皇上是個很小氣的人,在不確定他的心思之前,還是得沉住氣才行。”


    舒婉端起茶杯潤了潤喉,放下茶杯時嘴張了張正要說些什麽,外麵的陽光正好照射進來,其中一縷就灑在了柳貴人的臉上。


    “喲,剛才還沒發現,妹妹的氣色好了很多呢,水靈靈的。”


    柳貴人摸了摸臉,麵露喜色,“這得感謝皇上,他讓桂公公送來的那些補品效果很不錯。”


    “嘖嘖嘖,這話怎麽說的,讓人不羨慕都不行了,姐姐在宮裏這麽久都沒見著誰有這待遇,皇上疼你可真不是一點半點,看今年侍寢過的算算下來也有十幾人,卻獨獨你待遇特殊,那姓蕭的小妮子也是平平淡淡,根本及不過你的風頭,虧她當時在芳菲院裏還那麽火,誰能想到半途中會殺出你來。”


    “這是妹妹運氣好,再說那蕭貴人也不差,皇上不也是隔三差五的時候會翻她的牌子嘛,妹妹也不是天天侍寢的。”


    “皇上不好女色,國事繁忙的時候他就不翻牌,有時候想想,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皇上嘛,當然是以國事為重,要是為了女色而誤了國事,那可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哎哎哎,不就寵幾個嬪妃嘛,哪有妹妹說的那麽嚴重,皇上心裏有分寸的,咱們不用為他操這個心,咱們的唯一任務就是為皇上生幾個皇子公主的,讓這後宮也熱鬧熱鬧。”


    “這後宮中人誰都想,就連那太後都急著想抱孫子,可後宮這麽多人,誰有那機會隻有老天才知道。”


    “妹妹不就有機會?還有那個蕭貴人,皇上最近召得頻繁的也就你們兩個,這麽好的機會可不能放過啊。”


    “哪能呢,這種事真的得看運氣的,要是能算得到的話,也就不用這麽多人眼巴巴的等著了。”


    “這話到說得在理,女人懷孕這種事啊,還真說不好什麽時辰,想要的時候嘛怎麽也得不到,一旦不想了卻又蹦出來了。”舒婉懶洋洋的打了個嗬欠,又喝了一口茶。


    柳貴人笑笑沒有接話,她可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與舒婉說太多,反而很關心的問:“姐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精神不太好,看你好像很困倦的樣子?”


    “嗯,今天天氣太悶,想是下午要下一場大雨,每到這種天氣人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好像有勁使不上似的。”


    “姐姐也會這樣?”


    “妹妹也是?”


    “是呀,尤其是趕上那幾天的話就特別難受,不過妹妹知道有一味藥粥可以緩解這種症狀,姐姐要不要試試看?”


    “不會很苦吧?”


    “哪能呢,不但沒有藥味,反而還有一股清香的荷葉味,因為碗底要放一片荷葉,就像在家時常吃的那種荷葉糕一樣的味道。”


    “喲,荷葉糕也是我在家時愛吃的一道點心呢,可是進了宮就沒再吃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廚師不做,妹妹這一說,到一下子勾起了我肚裏的饞蟲。”


    “想吃還不容易,妹妹手底下的丫頭就會做,味道還挺正,妹妹這就回去交待下人多做一點,下午拿來與姐姐一道品嚐。”


    “那麻煩妹妹了。”


    “不麻煩,難道碰上咱倆有同樣喜好的點心,當然要一起共享。”


    柳貴人笑眯眯的辭別舒婉回了自己的偏殿,正在房間裏埋頭工作的雪竹不得不放下手裏的活,匆匆的洗過手後拿上材料趕去膳房。


    負責給西六宮做飯的膳房可不像皇上專用的禦膳房那樣分工明細,有專門的點心局供點心師傅不受幹擾的工作,西六宮的膳房是一個大通間,雖然也分了不同的爐灶,但其實一旦忙起來,這個區別就不是那麽明顯,哪有空位哪就有人在做事。


    每到這個時候,點心師通常都隻能站在他自己的爐灶前看護著灶膛裏的火,時不時的往鍋裏加點水,保持著蒸籠裏的點心始終都是熱的,而他們做點心用的案板通常會被別的廚師或打下手的占去做別的事。


    再過大概半個時辰膳房就要開始準備午飯,雖然嬪的飲食規格不高,但她們每人每餐的菜色加上冷盤和湯,也有十幾道,所以膳房的準備工作很花時間,要是等午飯後再動手,那時間肯定就晚了。


    “喲,雪竹來了,今天要做什麽啊?”


    膳房的主事太監不在,隻有一個胖胖的主管在,這個“主管”有點像是現代大酒店的行政總廚一樣,是膳房的直接管理者,從掌勺的大廚到打水劈柴的雜役太監,共有好幾十人,都歸他管,從早到晚,隨時來都能看到他,而那個主事太監卻很少會親自到膳房裏來,但當時該給的孝敬卻沒少他一分。


    以前經常往膳房跑的是雪梅和雪蘭,雪竹從來沒有來過,可是自從那天雪竹升職為柳貴人的保健醫師之後,雪竹就代替雪梅和雪蘭天天往膳房跑,這十來天的工夫,膳房裏的人都與她熟識了。


    雖然別的主子的丫頭他們也認得,可是雪竹與他們的關係最好,這除了她懂得人情世故會做人之外,那手廚藝也是一個原因,女院的嚴格訓練以及三年來悉心照顧三娘的經曆,讓她在這裏如魚得水。


    “劉主管,今天天不好,太悶氣,主子下午想吃荷葉粥和荷葉糕清清心火。”


    “荷葉粥和荷葉糕?宮裏不做這個,這是民間的糕點。”


    “就是因為宮裏不做,所以才由我這個丫頭來做啊。”雪竹走到點心的案板前,拿來一個搗臼,將帶來的原料放進去,開始“咚咚咚”的搗碎。


    “嗬嗬,你家主子是想家了吧,這也難怪,才剛進宮沒有半年,皇上寵著又如何,到底還是個年輕輕的丫頭。”胖胖的劉主任滿頭大汗,手裏拿著條長長的白布巾,講一句話就擦一把汗,這大熱的天,對他這樣的胖子來說,甚為難過。


    “可不嘛,原本隻是想吃點心的,可是想著想著的就勾起了思家的情緒,雖說家人就在京裏,可畢竟已經是皇上的人了,再想家也得擱在心裏。”


    “那是,都進了宮了,就不要想那麽多了,一心一意的伺候皇上才是正經,說得粗俗點,過了這村就沒這店,趁著皇上的興趣現在在自己身上,趕緊生個一子半女的,就算後麵遭了冷落,有個孩子,自己這輩子也就不愁了,自己平安了家人才有保障,這才算是沒辜負父母的養育之恩。”


    “主管說得是,誰都知道孩子的重要,可卻不是誰都有這個命能順利懷上的,也不知道我家主子有沒有這個福氣。”


    “柳貴人額頭又高又圓,一看就知道是有福氣的人,肯定行的。”


    “謝主管吉言。”雪竹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怎麽看都是一個維護自家主子的好婢女的形象。


    “好了,不跟你說了,你忙你的,還有一點時間,夠你備好餡了,回頭等這裏做完飯,你再過來,不會誤事的。”


    “哎,主管您忙去吧,不會耽誤您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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