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讓店小給她準備了洗澡水,順便交待他們十三少子時回來,讓廚房給他備著熱水,然後自己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等處理好自己的內務後,如熙也爬上了床。今天在外麵跑了一天,雖然野餐很好玩,但也很累,所以她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兩刻鍾後,一個詭秘的黑色蒙麵人影出現在如熙臥室的後窗,現在是初秋,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為了通風,窗子並沒有關嚴,而是開了一條小縫。


    人影從懷中掏出一根細細的竹筒從窗縫裏伸了進來,下一刻就看到一縷青煙從竹筒裏飄出來,轉瞬消失,融於這個房間的空氣之中。


    外麵的人收回竹筒,很有耐心的又等了盞茶工夫,然後才輕輕的將窗子完全打開,手在窗台一撐,動作利落的翻身進來,落地無聲無息,連一點薄灰都沒有濺起來,真是一身好輕功。


    之所以敢這麽大膽的潛入這個房間,就是因為他聽到了這個丫頭交待店小的話,知道那個少爺不會這麽快回來,所以他才有此行動,否則倘若那郎孜在的話,他是不敢如此冒險的,一旦與那“野狼”交上手,雖然不一定會吃虧,但也要糾纏一番才能脫身。


    盡管對自己的迷藥很有信心,但這人跳進房中後並沒有急於行動,而是迅速的蹲下,又停留了幾十秒,確定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緩慢而又謹慎的接近。


    伸手探了探床上的人的鼻息,又拉扯了一下頭發,確認對方已經睡熟,就是打雷也吵不醒了,這才放心的掀開她的被子,解開她的衣領。


    衣領一解開,那塊綠色的小玉佩就跌了出來掉在頸邊,那人雖然竭力保持鎮靜,可是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


    房裏沒有點燈,但今天是十五,月色正好,月光明亮,加上練武之人的目力都比一般人強,所以當那人用兩指拈起玉佩,將那刻有字的一麵朝上的時候,他還是借著窗外的月色清楚的看到鎖狀的玉佩、雕刻的雲紋和上麵的兩個陽文字體——“宛秋”。


    那人蒙著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下一刻就動作迅速的將一切恢複原狀,臨走之前又用那竹筒吹了一股青煙後才跳窗出去,並將窗子恢複原位。


    那是之前的迷煙的解藥,否則中了這迷煙的人得連續睡上十二時辰才能蘇醒,或者被人發現用涼水潑醒,但這樣一來就會讓另兩人知道這屋子裏有外人潛入,所以該謹慎的地方一定不能怕麻煩。


    在這皎潔月光下潛入他人屋子要冒很大風險,這個雲來客棧並不如外麵看起來一樣隻是個普通的客棧,單不說那個掌櫃就不是普通人,這裏的店小也都個個身俱武功,幕後老板的身份則更加的神秘難測。


    所以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個黑衣人借著樹影的掩護悄然返回自己的房間,好在他住的是個上房,較為僻靜,隻要客人不招呼,店小一般不會主動來敲門,加上現在也差不多是休息的時候,這黑衣人才有驚無險的從後窗進了屋。


    這人進屋後,立刻就將所有的門窗閂好,將桌上的油燈調暗,然後才解下麵罩,看他的臉,赫然就是白天與如熙在仁濟寺相遇的那名男子。


    這男子先是在桌邊坐下,右手捂著嘴,左手攥得死緊,眼睛眨動得很快,肩膀也在微微的顫動,像是在極力克製一種強烈的情緒。


    足足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男子才漸漸的平息下來,將油燈重新調亮,並將蠟燭點上,讓房間更加的明亮起來,換掉身上的這身夜行衣,小心的藏在包袱裏,身上隻著一件牙白中衣。


    重新打開房門,走到外麵叫住一個店小,讓他送來沐浴的熱水和一些酒菜。


    洗去一身的疲憊之後,男子又從包袱裏拿出一個半尺見方的小木盒,盒子裏都是瓶瓶罐罐,他拿出一個瓶子從裏麵倒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紅色藥丸化在洗臉水裏,然後將洗臉巾打濕後蒙在臉上和頸上。


    一柱香之後,拿掉巾子,男子對著鏡子揉搓鎖骨下方的皮膚,很快就搓起了一塊近乎於透明的小皮,接著這塊皮子越揭越大,最後男子將這皮子完全的從臉上揭了下來。


    原來這隻是一塊易容用的麵具。


    隨手將用過的麵具扔在桌上,男子轉身去吃酒,桌上雖然有下酒菜,可男子一口也沒動過,隻是一味的喝酒,仿佛隻有濃烈的酒才能化解他心中此時的苦悶。


    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男子一點醉容都沒有,這一壇子烈酒到了他這裏好似就隻是一壇子水一樣,喝的再多也無法融化他眉宇間那抹不掉的憂鬱,那讓人心碎的憂鬱似同已經進入他的骨髓,再也去不掉了。


    當壇子裏的最後一滴酒下了肚,這男子依然神智清醒,站起身腳步一轉,走回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造型古樸的匕首,也不知他動了哪裏的機關,隻見他在匕首柄上摸了兩下,柄頭就打開來,原來這手柄是中空的,傾倒匕首,從手柄裏麵滾出來一個綠色的小東西。


    男子三指拈著走回飯桌,將手上的東西對著油燈,是一個小玉佩,鎖的形狀、雲紋、朝著男子的這一麵刻著兩個陽文字體——“冶鳴”。


    男子手指一鬆,手腕一翻,玉佩落入手掌中,五指收攏,握緊,置於胸前,低吟。


    “姐姐……”


    ###########################################################################


    如熙從睡夢中清醒,覺得精神是從未有過的清爽,從床上一躍而下,換好衣服,梳洗過後先去院子裏轉轉,果不其然看到正站在走廊上欣賞日出的王爺,而郎孜則在院子中練功,一柄長劍在他手中舞弄得虎虎生威、驕若驚龍。


    “少爺,早安。”


    “嗯,昨晚上睡得怎樣?”


    “很好,謝少爺關心。”王爺有失眠,所以如熙從來不問王爺睡得好不好,盡管這很失禮。


    “你去前麵吩咐他們準備早飯,我們一會兒就過去,你在那等我們。”


    “是,少爺。”如熙小心的沿著樹邊離開院子,去到前麵大堂。


    王爺注視著如熙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麵沉如水。


    昨夜他們並沒有在外麵逗留很久,隻是在夜市的小吃攤上吃了點東西之後就回來了,在例行的檢查之後,郎孜發現了如熙房中有迷煙解藥的一絲微弱氣味。


    郎孜的醫術很普通,隻能對付常見的傷風咳嗽,他處理外傷的水平其實更好。但他師門所在地有著全國最大的藥市,他雖然不懂醫,卻不代表他不懂藥。


    而且作為一個江湖中人,郎孜很熟悉也很了解江湖人士身上一定會帶的常用藥,雖然使用迷藥被很多自詡正義的江湖人士所不齒,但這並不代表沒有人不認識或不會使用那些迷藥。


    很顯然昨夜有人趁著如熙入睡之後潛了進來,可這丫頭身上有什麽東西值得被人注意?他問過幽伯,沒有人發現有外人潛入客棧。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要是對方來者不善,恐怕等昨夜他們回來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料理這丫頭的後事。


    會是誰趁著他們不在避開這客棧的裏的掌櫃和店小潛進來呢?對方又是怎麽知道在那個時間這沉香院裏隻有如熙一人在呢?對方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呢?怎麽就敢肯定他和郎孜不會突然回來呢?到這來是為財還是為什麽呢?


    這幾個問題讓王爺思索了一夜,卻沒有答案,隻能肯定對方不是一般的小毛賊,一般的小賊是無法在幽伯和夥計的眼皮子底下潛進這間院子的。


    郎孜舞完最後一招,收功回劍,沒有打擾站在廊下正在沉思的王爺,徑直回房,脫下汗濕的衣服,抹了個澡,換上新衣收好武器複又出來。


    “少爺。”


    “你怎麽看?”王爺此刻已經回神,平靜的看著站在他身邊的郎孜,關鍵時刻,還是自己的貼身侍衛長最值得信任。


    “客棧也絕非安全之地,以後不能再讓她落單,三人必須同進同出。”


    王爺嘴角抽搐了一下,“就算我去喝花酒也要帶著她?她連門都進不了呢。”


    “七小姐好像還沒有允許您進那些青樓。”


    “你到底是她的侍衛長還是我的侍衛長?”


    “屬下自然是少爺的侍衛長,但七小姐的命令屬下不能不聽,否則七小姐一定會讓媚娘貼身跟隨的。”


    “你個臭小子,為了自己就要陷我於不義?”


    “少爺,您也不想您喜愛的夜鶯姑娘被送去藩台府吧?那個老色鬼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拿自己的寵姬寵婢送人換好處的事他做過不少。”


    “那個死女人,我詛咒她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想到可人的夜鶯可能會遭受到的悲慘遭遇,王爺雙目冒火。


    “少爺,您還是祈禱七小姐能嫁出去的好,她要真的因為嫁不掉而成了怨婦,後麵還不知道有什麽惡劣手段對付您呢。”


    “哼,掃把星就是掃把星,跟她沾上邊的男人沒一個不倒黴的。”


    “少爺,您是想說這其中也包括您嗎?”


    “不,我還想壽終正寢。走走走,大清早的不要提起這個倒黴的女人,不能讓那丫頭獨自一人在前麵等太久。”


    其實如熙也沒等太久,王爺和郎孜來的時候,桌上的早點還冒著熱氣。


    看到如熙仍舊是按老習慣分了兩間雅間,王爺立馬轉頭就讓店小把貳號雅間的早點全部換到壹號雅間來,三個人同桌吃飯,不分主仆。


    “除了睡覺、洗澡、方便等等其他不能與人同行之事以外,其他時候咱們三人都要同進同出。”一落座,王爺就交待起新的規矩。


    “是,少爺。”如熙不問不好奇,王爺怎麽說,她就怎麽做,她是個本分的丫頭。


    嗯,本分的丫頭,沒有未來的丫頭,除了本分,還能有什麽呢?


    吃罷早飯,王爺一揚頭,帶著郎孜和如熙又往街上跑,說是帶他們去和德樓聽戲。


    王爺愛去的地方一定是品味高尚之所,所以這和德樓用腳趾頭想也一定是這清州府最好的戲園子,隻是這大早上的,戲子難道不用吊嗓子練功嗎?聽的什麽戲?


    可是說是去聽戲,王爺卻並不著急,而是沿著堤岸慢慢溜達著,跟撐著小船的船娘買些新鮮的水果,然後三人找了一處有樹陰的堤岸邊的台階坐下一通大嚼,敢情王爺也知道現在時間早的過分,所以需要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


    將吃剩的果皮果核扔進清河裏,就著河水洗了個手,王爺繼續帶著兩人漫步溜達,日頭越來越熱,先前吃下去的水果沒多久就化為了汗水從身上跑了個精光。


    步上幾級台階,離開堤岸,進入喧鬧的大街,直走了大概兩百米,如熙一下子就認出這正是昨晚來過的地方,前麵滿月樓那迎風招展的大幡,哪怕是個高度近視的人也看得到。


    繼續向前,滿月樓所處位置正是一個三岔口,在走過那個路口的時候,如熙下意識的往右邊張望了一眼,然後驚得下巴掉了都不知道。


    右邊正是那煙花巷,巷頭上的就是這清州府最大的妓院——憑欄院。


    也就是說——如熙快速的轉動腦筋,昨天在滿月樓剛坐下來,摘星樓和憑欄院的樓主、頭牌就陸續過來報到,今天再看這滿月樓和憑欄院的位置,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那個摘星樓也一定是在憑欄院的隔壁,隻是那天晚上從這煙花巷過的時候,她沒有過多留意罷了,誰會想到這煙花巷裏會有一家象姑館呢。


    怪不得昨天在這滿月樓裏走了那麽久才坐下來,敢情這三家店的內部其實是互通的,大堂後麵的那些個院子其實並不是什麽雅間,而是派特殊用場的。


    來滿月樓吃飯的客人,隻要有需要,可以隨時從憑欄院和摘星樓請到想要的姑娘和公子過來陪席,同時晚上的娛樂活動也有了。


    嘖嘖,那個七長公主真是賺錢有方,這種招都想得出來,雖然在一個現代人眼裏看來這招有點損,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了不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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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新春愉快,明年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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