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皆斷,舌頭也被切掉,大宅的主人現在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殘了。


    但殘了不代表就廢了,起碼,這個人現在還可以用嘴叼著筆寫字的方式把事情的頭尾都告訴青奮。


    原來,現在躺在地上的那個瘋狗正是他以前的一個員工,說起來還有些八杆子的遠親關係。


    但因為工作異常懶惰且性格惡劣,在惹出幾次禍事之後老板再也顧不得介紹人的麵子,當中狠狠罵了他,並一腳踢出了自己的工廠。


    沒想到事隔一年多之後,他竟然會變成一個用槍都打不死的怪物來報那連老板都快忘了的“深仇大恨”。


    “信可以給你,本來就是要轉給你的。


    但這東西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也休想那麽輕易的拿去!”老板以口代手,寫得滿嘴都是鮮血,也不知道是磨的還是恨的。


    “那你想如何?”臉上還結著大片傷疤的青奮,從頭到尾都隻是靜靜站著,仿佛剛才和眼前發生的慘劇隻是再平凡不過的正常人生。


    “殺光那些怪物!一個不留!統統殺光!”老板的眼眶崩裂,眼珠充血,紅的比真正的吸血鬼更可怕,巨大的恨念和怨念似乎用眼睛都能看得到“我不管你是太月的徒弟還是什麽人,既然你可以殺這一個,肯定也可以再殺第二個,第三個,第一百個,第一萬個!你發誓,一定為我做到,否則太月將不得好死!我馬上給你書信,否則就算你把這裏拆開翻爛,我也保證你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好,我用我師傅不得好死發誓,一定幫你做到!”青奮回答的毫無考慮。


    信正安靜的躺在已經永眠的那位吸血鬼的懷裏,顯然這才是這個吸血鬼的主要目的,而老板早已屈服,卻並沒有改寫自己一家的命運。


    但最後時刻還想得起以此詐唬,智慧和心性都不低,不愧是住得起豪宅的人。


    隻是他今天注定與幸運無緣,剛才如此,現在也如此。


    “我師傅,幾年前已經不得好死了!”青奮拿著書信走向門口,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還有老板瘋狂絕望的嚎叫。


    “青奮我徒:為師近日當有一劫,恐不久於人世!撒手而去並無太多掛念,隻兩事放心不下。


    約二十年前,為師在東京一次住宿中遭遇怨靈所襲。


    也是緣法所然,當時見到那女鬼向我爬來,心中非但沒有常人該有的害怕之意,反而從她眼中看出無奈與悲傷。


    我與她席地相對,彼此雖然不能對話卻有一種不用說話的交流,就如相交數十年的老友一般。


    天亮之時,那女鬼消去身形。


    我也拋下身邊所有俗務來到高野山,請教方丈梧桐禪師解脫女鬼的法門。


    禪師言道,何處打結還需何處解結。


    那女鬼以怨念殺人,自身又為所殺之人怨念纏住,如此往複,越陷越深,解脫不得。


    我苦求再三,更立於寺門之外整整三月,禪師終於又言,善惡相刑,彼此互解。


    若是真欲解脫,當為那女鬼積下十萬善功以償其過,然後自得解脫。


    於是我出家高野山,每日誦經禱告,行善積事化解她的怨氣。


    屈指算來,也近二十年矣。


    這二十年間,那鬧鬼的酒店傳出怨靈害人的說聞日漸減少,近年來更是已經聽聞不到。


    想必所積怨念已經化解殆盡,離解脫之期不遠。


    但值此關頭為師卻也元壽將盡,竟是功敗垂成!為師年過六旬,一死不足惜,隻是可憐那女鬼又要重墜苦海,害人害己。


    若我徒心中能懷慈悲之念,望你接續我誌。


    苦海無涯,渡者是舟。


    善哉,善哉。


    另一事與你師兄悟能有關。


    青奮徒兒雖然資質不高,但心境開朗,性情堅韌,當有一番自己的緣法,為師很是放心。


    但悟能徒兒聰明則已,卻是性情偏激,難以容事,為師死後恐他不能自己,落到那女鬼一般下場。


    你那師兄也要累你多加看照。


    數載師徒,一朝分別。


    徒兒自珍,自重。


    太月留筆”太月師傅這封相當於遺書的書信,字跡挺拔圓潤如昔,寫字之人當時定是氣定神閑,穩如泰山,絲毫不以自己死亡為意,信中一言一辭反倒還在關心身後他人苦難,若非真正大慈大悲之人斷難如此。


    青奮仔細折好這封信,小心的放進懷裏,轉過身又朝那棟別墅走去。


    那裏麵還有一個充滿怨念,手腳齊斷的人。


    “這個。


    。


    。


    。


    。


    。


    鬼怎麽辦啊?”手機女哭喪著臉看著龍大師,而前者似乎並沒有意思要像小說電影裏那樣準備擺開桃木劍和惡鬼大戰三百合,從車上數人頭的故事發生以後,他就一直在不停的看什麽和輕聲嘀咕著什麽。


    “你們運氣很好了!”龍大師終於合上了看上去像地圖的東西站起身來,此時他們呆的地方已經是不知道在哪的拆遷建築中“我們原本的預計中你們都得跟著一起上戰場,甚至還為此準備了裝備,沒想到這次隻是要你們保持一個勇敢的狀態就算過關,已經很便宜了!”“我說的不是這個,是這個鬼啊!”手機女真的塊哭了,衣角上掛一個慘白的小鬼整整一天,這樣的感覺沒經曆過的人永遠不知道會有多恐怖。


    龍帥悟起了額頭,怎麽說也沒用啊!已經解釋的很清楚隻要不害怕那就是幻覺,可她就是無法接受,看來還是得走走過場。


    龍帥從口袋裏翻出大碗的糯米和白堊,圍著手機女的身體劃了一圈,又在房間裏胡亂畫了些鬼畫符。


    這些東西對這個級數的怨靈抵禦的效果無限接近零,不過話卻不必這樣說“這些都是驅邪的東西,等會我會再作法削弱那鬼靈,隻要你保持心境平和就不會有事!”這樣的做法果然好得多,手機女臉色轉紅不少,看向那小鬼的眼神也不再是一驚一乍。


    午夜又要到了,中年男和襯衫男早被隔離到了另一層樓的房間裏,以免他們的恐懼再增加怨靈的力量,甚至連龍帥都撤出了那個屋子。


    他的理由自然是要去天台施法,而事實上是,自己在那隻會讓手機女產生依賴感,無法真正的用自己的勇氣去對抗恐懼,那終究是改寫不了慘死的命運的。


    十二點的提示聲簡直就像催命的鑼鼓,坐在圈裏的手機女一秒一秒的盯著指針,仍然差點被嚇得大叫起來。


    低頭再一看,一直牽著自己衣角的小鬼已經不見,再抬頭,地上一個小鬼的影子又憑空出現在了門口,小步小步的朝自己走來。


    “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手機女仿佛催眠一樣的不停重複這句話。


    也許是這樣的自我暗示真的有效,也許是白天接觸了好長時間,真的產生了一定抗性。


    那鬼影在糯米圈外轉了兩圈,竟然愣是沒踏進一步。


    真的有效!手機女喜上眉梢,卻是高興的早了一些。


    地上的鬼影開始扭曲,慢慢又從二維的黑白圖案變成了白天看見的那個“真實”的小鬼。


    他也如他的父母一樣四肢著地的爬著,嘴裏不再發出貓叫而是改叫出了人聲“媽媽,媽媽,媽媽救我,媽媽我怕!”手機女也是女性,當然有本能的母愛,但這東西發出的淒厲呼喚聲卻無法令人產生哪怕一絲毫的憐憫,恐怖是他唯一能給人帶來的感覺。


    “啊!啊!啊!”伴隨著小鬼爬進糯米圈,失去依持的手機女接連三聲尖銳的叫聲劃破了夜空。


    “媽媽,媽媽!”小鬼的叫聲越來越急,伸出幼細的手爪就來抓手機女的腳,後者的反應當然是連滾帶爬的躲開“離我遠點!”手機女爆發出自己最大的勇氣,一腳將小鬼踢開就跑去開門。


    這時候她顧不得什麽要自己克服恐懼了,她隻想和別人待在一起,哪怕隻再有一個人都好!“砰!”門開了,三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手機女都認識,一個人肉卷,一個白臉破洞身還有一個血肉模糊,內髒外翻的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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