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荊原來到陶居的時候,正是午時,一路走來,風景幽靜清雅,這裏人煙稀少,所以像個遠離燥雜的世外桃源。


    “娘!”荊原帶著她進了陶居,看著前麵一個婦人喚出了聲。


    “好兒子,回來啦?”荊敏轉過身拍了拍荊原的肩膀,似是去塵一樣,眼睛掃見了他身後的洛秋言,“有客人?”


    “娘,她是…洛秋言。”荊原敏一笑,把洛秋言拉過自己的身前,看著荊敏說道,雖然這麽多年,他知道娘親早就把這件事放下了,但他總歸還是刻意的觀察了她的神色。


    “哦,是小月牙嗎?”荊敏一聽,笑容比之前多了一層親切,接過洛秋言的手。


    “嗬,對,就是我。”洛秋言順從的讓荊敏牽起自己的手,眼前的女人讓她自發的想親近。


    和一般的婦人不同,大概因為是習武的女子,她一身的青色衣裝,簡單利落,上麵沒有女子愛用的花飾,頭發隻是挽成個單一的婦髻。


    “快進來坐吧,我聽荊原說過你,他總說你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荊敏的眼睛雖然注視著她,卻不是恣意放肆的打量,她曾經也見過這個女孩子,不過都多少年了,真想不到以前的小丫頭現在已經出落成一個這麽標誌的姑娘了,還嫁了人。


    “娘,你看是不是啊?”荊原沒在荊敏的臉上發現任何不自在,放下心跟在她們身後。


    “嗬嗬,是啊,”荊敏回頭看著荊原一笑,“洛姑娘,我也叫你小月牙吧,你叫我敏姨就好!”


    “好啊,敏姨,我今天來這,沒叨擾您吧?”


    “什麽話,我們這陶居幾年也不來什麽客人,我巴不得天天有人來擾我呢!”荊敏洛秋言坐在前廳,給她倒了杯水。


    “小月牙,陶居美不美?”荊原一抖衣衫坐在洛秋言旁邊,挑著眉自豪的問。


    “美啊,你荊原哪有說過謊?”洛秋言轉了轉眼睛,對這個前廳四處打量一番,這個前廳一般寬大,門和窗戶都是圓形開放,正中間有四把竹椅,一張檀木桌,讓她眼睛駐足最久的是屋壁內層有許多雕刻,屋裏花草香味清清淡淡的飄在各處,整個房間不奢侈,不華貴,但卻真的讓她覺得美,溫暖的美。


    “就是,一會兒帶你去後園看看,更美呢!”荊原越誇越帶勁。


    荊敏看著兒子一臉笑意,一手拱在荊原肩上,“行了,吃了飯再去,”轉頭對著洛秋言,“小月牙,既然你來了我們安然穀,我就用我們這裏的好東西招待你,怎麽樣?”


    “當然好,我不挑食。”洛秋言點點頭,荊敏不像一般婦人家,待客並非一直的彬彬有禮,倒更自然親切,讓她也沒有什麽不自在,反而很輕鬆。


    “沒有大魚大肉,也沒有山珍海味。”荊敏笑了笑,戲謔的補充道。


    “敏姨,那有沒有雲菇?莘竹?五味雞?…”洛秋言斂著笑,說出一堆安然穀的好東西。


    “這些啊,全都有。”


    這頓午飯幾乎是三個人一同做出來的,荊原和洛秋言堅持要幫忙,荊敏也沒有虛偽客套,直到菜全部做好才一起上了桌。


    “小月牙,你和我娘在這待著,我先去喂喂我那二隻鷹。”吃過飯後,荊原帶著洛秋言到了後園,突然想起自己是飽了,可他還有二寶貝餓著肚子呢。(.好看的小說)


    “好。”洛秋言坐在一個被花包圍起的小秋千上,點了點頭。


    “嗬嗬,二隻快死的鷹也能被他養成這麽好,神奇吧!”看著荊原走遠,坐在圓桌邊的荊敏欣慰極了。


    這個世上,她最開心的事就是教出荊原這樣的兒子。


    轉過頭的時候正看見洛秋言在秋千上的愜意模樣,她鬢角的碎發被風吹起,一張嬌俏可人的臉頰尤其迷人,荊敏試圖在她的臉上找出熟悉的痕跡,可是可惜,她好像和她爹長的一點都不像,五官之中竟然沒有一絲相同之處。


    看來,這女孩子一定長的像她娘親,那女人,也應該是個美人吧!


    半晌的時間裏,她的眼神就一直落在洛秋言的臉上,其實思緒已經飛遠了,她想起了拋棄了她卻還是牽不起她恨意的人,他的眉眼,他的語氣,他的一切,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記得這麽清楚呢?


    “敏姨?!”洛秋言看著荊敏盯著自己的眼睛,發覺她好像根本沒在看著自己,那一雙發直的眼睛表明它的主人,靈魂飛向了遠處。


    “哦,小月牙…”荊敏被拉回現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次抬眼看著洛秋言,“小月牙,你長的像你娘親嗎?”


    這個問題一出口多少讓她顯得不自在,生怕自己被當成一個啐嘴好事的女子。


    “呃,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吧,別人都說我不像爹!”洛秋言點點頭,她沒見過自己的娘親,連畫像都沒見過。


    “你…對你的娘親沒有一點印象?”荊敏看著洛秋言回答的迷茫表情,小聲問。


    她從荊原的嘴裏聽說過,洛秋言也是很早就沒了娘親。


    “我沒見過我娘,我爹說,是生我的時候就去了。”洛秋言一臉落漠,對她來說娘親就隻有娘親這二個字而已,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概念。


    “對不起啊!”荊敏終於收了口,一臉抱歉。


    “敏姨,沒關係,我雖然沒有娘親,可我爹對我很好,我並不比別人少了什麽!”洛秋言跳下秋千,在荊敏旁邊的位置坐下,她沒有那麽貪心,而且她知道爹從小就盡量給她補齊雙親的愛護,她早就知足了。


    “恩,你爹把你教的真好,隻是為什麽你爹從沒有打算給你再找個娘?”


    “以前我也常常讓爹能續弦,不是為我,隻是為他自己,可是我爹都拒絕了,所以洛家一直都沒有一個女主人。”洛秋言歪著腦袋,回憶起自己幾年前真的是天天吵著讓爹再給她找個娘,他為什麽就一直不同意呢!


    “你爹太愛你娘了吧!”荊敏低正頭,在腦海裏搜索那個人拒絕的表情,連同他拒絕的原因都想到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幾乎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的愛情裏,她已經退場了。


    “也許吧,但我還是想給我爹找個伴,”洛秋言支著腦袋看天空,一說到這個問題,她就開始琢磨,畢竟她真的不希望爹這樣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


    當眼神從天空上收回來的時候,正巧看見眼前的婦人,眼睛不知怎麽就突然一亮。


    “敏姨,你沒想過要再嫁嗎?”她收起自己驟然出現的心思,盯著眼前的女子慢慢試探。


    “再嫁?沒想過。”荊敏死都想不到洛秋言的小腦瓜裏正打著什麽主意,垂下頭苦笑。


    “為什麽?因為荊原的爹?”洛秋言湊她更近,頭一次她覺得自己也有這麽好奇的一麵。


    她的話讓荊敏一驚,慌張的抬頭,“…”


    “你果然還喜歡荊原的爹啊!”荊敏的反應落在洛秋言的眼睛裏,讓她立馬失望透頂。


    “當然不是。”荊敏看不懂洛秋言低頭下的失望情緒,被看穿心思的窘迫讓她不得不找個台階。


    “不是?那要是你再遇到了喜歡的人會不會再嫁?”她的答案讓洛秋言又燃起了一點希望,繼續刨根問底。


    “喜歡的?我都近四十了,真的沒想過再嫁。”


    “敏姨,我有種預感沒準你以後真能遇到你喜歡的人,到時你一定要再嫁啊。”洛秋言還是很小心的,並不打算說出自己小紅娘的心事,陽光透過樹葉散在她的小臉上,真的是晶瑩極了。


    “你個小姑娘家,懂什麽?”荊敏看著她說的那麽開心,真是一頭霧水。


    “敏姨,我不是小姑娘了。”洛秋言食指一豎,證明自己所言極是。


    “嗬,差點忘了,你也是個出閣的女人了。”荊敏微轉開頭,單手揉了揉臉,轉移開話題,“你夫君定是待你很好吧?”


    “我夫君?”洛秋言一聽就回想起前幾天的事,臉上瞬間黯淡,眼睛盯著一處花草,“還好吧!”


    “嗯?”荊敏一愣,回眼看著洛秋言不自然的神情,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不再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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