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墨憎便帶著雲白筠、陳夏晚以及冷清秋一同去了橋汐閣。然而離橋汐閣還有一條街的距離,陳夏晚便察覺出了一絲異樣,卻又說不清是什麽。


    一直走到橋汐閣門口,陳夏晚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夏晚?”雲白筠關切的問道。


    “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陳夏晚皺著眉頭思考著。


    “怎麽了?”墨憎也轉過身問道。


    陳夏晚緊緊閉上眼睛,不是這樣……不是……難道是……對了,沒錯!


    “你們沒有發現麽?我們已經走到橋汐閣門口了,卻沒有小二出來迎接我們。我記得上次和烏蘭芙雅他們一起來的時候,不等走到門口,便已經有小二出來領路了。”陳夏晚說道。


    “確實是有些奇怪,我當初來這裏探路的時候,也是有小二迎接的。”墨憎點頭道。


    “而且,我並沒有聽到橋汐閣裏傳來歌舞的聲音。不管是演出也好,平日裏的排練也好,這樣都太不正常了。”陳夏晚搖著頭說道。


    “會不會隻是我們想多了?有可能今天客人比較多,小二都在忙,沒空招呼我們。至於歌聲的問題,或許隻是大家正在休息?”雲白筠說道。


    “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隻不過可能性微乎其微哦。不管怎樣,還是小心為上吧。”冷清秋說道。


    “好了。我們進去吧。”墨憎說。


    說罷,墨憎帶頭走進了橋汐閣,雲白筠和陳夏晚緊隨其後,冷清秋跟在最後麵。四個人剛剛進了屋子,卻發現整個橋汐閣空無一人。正在大家疑惑不已的時候,身後的橋汐閣的大門,卻“砰”的一聲,緊緊關上了。


    接著,橋汐閣閣主以一個悠然卻高高在上的姿態,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晚霞姑娘,你此刻不是應該在練習今晚上台伴奏的曲子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還是或者說,我應該叫你,陳夏晚?”橋汐閣閣主笑著對陳夏晚說道。


    陳夏晚咬緊牙關:“你早就知道我們要來。”


    “沒錯!起初是一些人日夜不斷地躲在周圍盯著我橋汐閣,這也就罷了,竟然還找人混進我橋汐閣內部;混進我橋汐閣也就算了,偏偏來的人還是陳夏晚小姐你,這個世界上還有誰不知道,雲錦有個傾城絕世又癡情的陳夏晚呢?”橋汐閣閣主哈哈大笑起來。


    “你……剜月……你是她的人?”陳夏晚的瞳孔驟然縮緊。她本以為橋汐閣閣主的察覺,以及對自己身份的了如指掌,不過是認為同行之間的相互競爭,認為自己是代表豫芸閣代表泛花姐派來的奸細。可直到這個橋汐閣閣主說出“雲錦”二字的時候,陳夏晚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什麽混進橋汐閣的臥底遊戲,而是一個陰謀,從頭到尾、徹徹底底就是一個陰謀。


    從來,就沒有什麽舞女、樂師、店小二,甚至連橋汐閣都很有可能是從來都不打算存在過的,一切,都隻是因為泛花姐在榴城開了一家豫芸閣,所以,她便要在梧城開一家橋汐閣。她從一開始就算準了,終有一天,橋汐閣和豫芸閣之間會因為雲白筠而站在對立麵上,這一切都是為了等待雲白筠而存在著。


    橋汐閣等待的,從來都是這一天。


    是的,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從一開始就能做到洞察一切,那麽這個人隻能是剜月。


    因為,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是整個九淵島最優秀的占星師。


    隻是,他曾經、和現在所做的一切,他真的還記得麽?


    “篤篤篤……”正在僵持著,門外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來人啊!看看是誰,在敲我橋汐閣的門呢。”橋汐閣閣主一揮手對下人吩咐道。


    “是。”小二得了命令,跑到樓上仔細看了片刻,隨即又跑下來,對橋汐閣閣主回答道:“回閣主,是那個巫舞族人。”


    “呦,想不到是我的小舞女回來了啊!快!開門迎接。”橋汐閣閣主又說道。


    烏蘭芙雅進了屋,便直接撲到冷清秋懷裏:“我聽賀大哥說你們出去了,我不放心,就跟過來看看。”


    墨憎在旁邊一臉無奈,別人正愁怎樣才能把我們一網打盡,這可倒好,反而自己送上門來了。


    “嗬嗬,巫舞族的女子果然是一往情深啊!不過,小妹妹,你是不是站錯隊了呢?”橋汐閣閣主笑道。


    “我留下,你讓他們走。”墨憎突然開口說道。


    “什麽?讓他們走?哈哈哈……”橋汐閣閣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


    “你到底想做什麽?”陳夏晚上前一步,揚起頭問道。


    “做什麽?我要殺!把你們全部殺光!特別是你——”說著,橋汐閣閣主伸手指著雲白筠的臉。


    雲白筠一頭霧水,似是並不知道麵前的這些人在說些什麽。此刻站在雲白筠麵前的這些人,除了橋汐閣閣主,其他的都是自己曾經朝夕相處的熟悉麵孔,而在雲白筠眼裏,這些人卻都是一樣的陌生,似有一種猜不透的忽遠忽近。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墨憎微微笑了笑,眼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自信。


    “客氣?你大可不必客氣。因為你已經沒有機會再活著走出這間屋子了。我給你一個選擇吧,是你自己死,還是我賜你死?”橋汐閣閣主狂妄的說道。


    冷清秋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卻沒有動作。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立場,也知道自己是誰的屬下應該為誰賣命。他的一切甚至包括他現在站在這裏的資格,都是由那個人給他的。如果沒有那個人,他將什麽都不是。他曾經暗自發誓,要對那個人效忠一生,可就在他遇見雲白筠之後、遇見陳夏晚之後、遇見烏蘭芙雅之後,他的心中有什麽東西,似乎在一點一點的崩塌,一點一點的枯萎,一點一點的燃燒殆盡。


    ——你已經沒有機會再活著走出這間屋子了。


    ——給你一個選擇吧,是你自己死,還是我賜你死?


    似乎在哪裏聽過。那麽熟悉,卻又恍若隔世。


    頭痛,又是頭痛。一波又一波強烈的疼痛洶湧而來,勢如破竹。冷清秋緊緊咬著牙關,疼痛卻絲毫沒有倦怠,反而如縷如絲的,滲透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疼,入股入髓的疼。


    而這種疼痛,又似乎把冷清秋帶入一個似曾相識的深淵。


    而旁邊,墨憎微微笑道:“那我們開始吧。”


    “墨憎,下手不要太重,盡量活捉。”陳夏晚側過頭去對墨憎說道。


    “為什麽?”墨憎問陳夏晚道。


    “捉回去也許可以當做一個籌碼,或者,是一個警告。”陳夏晚回答。


    “好。”墨憎點了點頭。


    墨憎是懂陳夏晚的意思的,這個橋汐閣閣主既然可以了解那麽多關於自己和雲白筠甚至是陳夏晚的事,那麽必然不是等閑之輩。而如果活捉了橋汐閣閣主,必定也會對剜月所有的屬下予以重創,而且在必要的時候,還可能作為一個談判的籌碼。


    “就憑你?”橋汐閣閣主微微笑道。


    “就憑我。”墨憎目不轉睛。


    說著,墨憎便化千水印為劍,在空中一個回旋便直指橋汐閣閣主而去。橋汐閣閣主見此一個閃身,熟練的躲過墨憎的攻擊。墨憎的性格絕不可能善罷甘休,沿著橋汐閣閣主閃身的弧線繼續追過去。橋汐閣閣主卻並不進攻,隻是一味的防守著、後退著,忽的一個閃身,像雲白筠衝過去。


    陳夏晚見此情景連忙擋在雲白筠身前,抽下腰間係著的緞帶抵擋著橋汐閣閣主的進攻。橋汐閣閣主並不戀戰,而是依舊後退著,陳夏晚和墨憎步步緊逼,橋汐閣閣主卻都隻是一點一點的慢慢抵擋。


    忽的一個轉身,橋汐閣閣主猝不及防抓過烏蘭芙雅,緊緊地扼住她的脖子:“這個巫舞族的小姑娘,是你們半路認識的吧?那麽就從她開始吧,也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大難臨頭的時候,才不會那麽的難以接受啊,哈哈哈……”


    陳夏晚目光如炬:“這個賤人,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芙雅,我們都被她騙了。”


    墨憎眉頭緊鎖:“憑她一個人竟然調虎離山了我們兩個人,一定要小心一些。”


    “哈哈哈,這就怕了麽?好戲還在後頭呢!”橋汐閣閣主囂張的說道:“再給你們個選擇吧,我是先切掉她的手指,還是先剝掉她的頭皮呢?”


    冷清秋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動,疼痛讓他的大腦幾乎陷入昏迷,沒有頹然倒地,卻完全喪失了行動的能力。他的手、他的眼、他的嘴已經完全不聽他的支配,他能感受到的隻有疼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疼痛。


    記憶裏,似乎有什麽正在一點點的融合,慢慢的,有些失去了很久的東西,正再次與自己,合二為一。


    頭疼的感覺絲毫沒有減退,而此刻的冷清秋卻在朦朧中意識到,他必須去阻止橋汐閣閣主,否則,他會後悔。


    第二次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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