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顏終究還是聽了陳夏晚的話,把一粒元神丹塞進陳夏晚的嘴裏,接著把墨憎背出去,交給一直在門外焦急等待的眾人。


    眾人見空顏抬著墨憎出來,忙湊上前把墨憎團團圍住,焦急的等待著墨憎醒過來。隻有夭泛花,她快步跑到屋裏,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陳夏晚,眼裏止不住的流下來:“夏晚!夏晚你醒醒啊!”


    忽的,夭泛花似乎發現了什麽似的,對空顏喊道:“你救救她!你看!她還沒有死,她的胸口還在起伏!你救救她!”


    空顏難過的別過了頭:“我知道……是我用元神丹,勉強吊著她的性命,最多超不過一個時辰……我想,墨公子應該有什麽話,想跟夏晚說吧。”


    夭泛花忽然明白她所有的乞求和掙紮都是徒勞無益,她放棄了抵抗,靜靜的坐在陳夏晚旁邊的地上,握著陳夏晚的手:“夏晚,你為什麽這麽傻?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做好姐妹,還要永遠經營豫芸閣嗎?我聽你的,夏晚,隻要你能醒來,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安安靜靜的經營歌舞坊,我求你了……夏晚……你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夏晚,你明明比誰都脆弱,卻為什麽總是要去保護別人?你看看你保護的那些人,他們連看你一眼,都不屑。


    “泛花姐……”陳夏晚虛弱的睜開了眼睛:“別哭,對不起……夏晚不能陪你了。”


    “夏晚……”夭泛花再也說不出話,隻是握著陳夏晚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時,屋外的墨憎也漸漸蘇醒過來。


    墨憎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的恢複,他知道,一定有什麽悄無聲息的改變了自己。


    “我這是怎麽了?”墨憎問眾人道。


    眾人看看墨憎,又看著陳夏晚的屋子,並不說話。


    墨憎環視了一圈,終於明白了什麽:這裏,唯獨少了陳夏晚。在這種情況下,誰不關心自己墨憎都不會意外,唯獨是陳夏晚。


    除非,她已經沒有辦法再關心自己了。


    墨憎慌忙起身向屋裏奔去,從外麵到屋裏,短短不過幾步的距離,墨憎的腳步卻沉重的像是度過了幾個世紀。


    “夏晚,夏晚。”墨憎抱起陳夏晚。


    “你醒啦?”陳夏晚虛弱的笑笑,她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夏晚,別死。”墨憎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陳夏晚臉上,短短一瞬間,墨憎的腦海裏卻湧出了和陳夏晚在一起的所有的點點滴滴。從剛開始被陳夏晚的特別吸引,再到跨越尊卑地位的無話不談,再到陳夏晚的告白,再到彼此的疏遠,再到把陳夏晚當做一個微笑傾城百毒不侵的女子……一直到現在,她就這樣,在他麵前一點點的死去。


    “幫我把血還給夏晚!還給她!”墨憎對著空顏喊道。


    空顏搖了搖頭:“太遲了……”


    墨憎哭著抱緊陳夏晚,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她,擁她入懷。百年間的感情全部都沉澱在這個時刻,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對活了上百年的墨憎來說,是找到了一個得力的屬下,同時也找到了一個聰明的妹妹。一切對她的寵愛都停留在了她對他告白的那一刻。要說對她沒感情是假的,可是卻還不至於升華為愛情。


    “別哭。”陳夏晚抬起虛弱的手臂,給墨憎擦了一下眼淚。接著,吃力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香囊:“幫我……把這個……給哥哥……告訴哥哥,我不能陪他了……讓他好好活著……”


    墨憎忙不迭的接過,眼淚卻怎樣都擦不淨。


    “我……隻有兩個……願望……一個是,哥哥可以幸福……一個是……你可以幸福……現在,兩個願望……都完成了……我……我沒有遺憾了……”陳夏晚笑著說道。


    “夏晚,夏晚我對不起你。我從來都不是故意凶你的,你知道嗎?真的,夏晚,你留下來,好不好?”墨憎的語氣幾近哀求。


    “其實……我還有第三個……願望……你能,說一句‘我愛你’,給我聽嗎……騙我的,也好……”陳夏晚說道。


    墨憎聽到這句話沉默了,在沉默之後他消沉地低頭輕聲說道:“我……我愛你。”


    陳夏晚在墨憎的懷裏搖了搖頭:“夠了,有這句就夠了……”


    “夏晚,我沒有騙你,你別走……別走好不好……”墨憎感覺到懷裏的溫度一點一點的流逝,因為自己,而逐漸消逝的生命,令他有些不能自已。


    “別這樣……別因為愧疚……說這種違背自己真心的話……”陳夏晚依舊微笑著:“墨憎……再……再見……”


    陳夏晚說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生命消逝的瞬間,她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墨憎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抱著陳夏晚。


    直到天快黑了,顏睿和白白看不下去,想到墨憎的身體也沒完全康複,想上前拉起墨憎,卻被墨憎狠狠推開,冷臉說道:“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


    墨憎繼續以剛才的姿勢,抱著陳夏晚,他回憶著和陳夏晚之間種種,他很後悔為什麽自己對陳夏晚一直那麽殘忍?雖然從他第一眼看到陳夏晚的時候,就看出了陳夏晚的特別,他篤定她將來必定會成為舉世無雙的奇女子。卻想不到,陳夏晚的蛻變是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之後,才不得已而為之的破繭成蝶。更沒想到,竟是他親手,毀滅了這個他所見過的最獨一無二的完美,陳夏晚不該愛上自己的,墨憎有些惱恨這樣的遇見。


    如果可以,墨憎真的願意用一切去換,換這永遠的不相遇,哪怕自己就這樣死去,也不願這樣的生命為自己隕落。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真的太遲了。


    他能做的,隻有抱著陳夏晚冰冷的身體,回憶著這並不美好而又無關痛癢的過去。


    墨憎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然而這樣對於陳夏晚的生命來說,根本無濟於事,他冷靜下來,吩咐顏睿道,“顏睿,去準備一口上好的水晶棺,再備好馬車。”


    “備馬車做什麽?”顏睿問道。


    “讓你去就去!”墨憎衝顏睿吼道。


    顏睿被嚇得一激靈,忙去按照墨憎的要求去做。


    墨憎把陳夏晚抱進棺材,和顏睿一起把棺材抬進馬車裏,接著,命令眾人坐上馬車,往星城的方向駛去。


    冷清秋聽到屬下通報墨憎等人來了的消息,忙不迭的出門迎接:“你們怎麽回來了?這麽快就找到庸賦印了嗎?”


    墨憎不說話,眼神有些閃躲。


    冷清秋環視了一下大家,神情忽然變得緊張起來,說道:“墨憎,夏晚呢?”


    眾人還是不做聲,目光聚集在馬車上。


    冷清秋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步履僵硬的,向馬車走去。或者說,從冷清秋看向眾人眼睛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隻是他不相信,也不願去相信。


    冷清秋掀開車簾,水晶棺材裏的陳夏晚蒼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傾國傾城。


    “啊!!!”冷清秋大喊起來,快步衝到墨憎麵前,一掌拍墨憎胸口,把他打的直直後退:“你不是答應我要照顧夏晚的嗎?!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


    眾人見墨憎被打,忙湊上前來想要幫忙,卻被墨憎喝住了:“都別動!”


    接著,墨憎緩緩站起身來,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對冷清秋說道:“對不起。”


    墨憎把緊握的手,舉到冷清秋的麵前,攤開,裏麵是一個繡工精巧的荷包,而荷包裏麵,則是星城最矚目的傳家之寶,冰魄。


    “夏晚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墨憎說道。


    冷清秋接過冰魄,再也沒有力氣去責備墨憎,他所有的力氣,都在忍住快要流下來的眼淚。


    “惠康。”冷清秋吩咐道:“把夏晚,抬到後山冷家祖墳,入土為安。”


    惠康抹了一把眼淚:“是。”


    站在陳夏晚的墓前,冷清秋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夏晚,我在你的生命裏缺席了這麽多的日日夜夜,好不容易才重逢,你卻又要離我而去嗎?如果可以,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墨憎看著眼前冰涼的墓碑,輕聲說道:“夏晚,對不起,但願下輩子你可以遇到一個愛你的人。”


    冷清秋則冷笑了一下:“下輩子,我絕對不會讓夏晚遇見你這種人渣。”


    墨憎沒辯解:“對不起。”


    “我想知道實情。”冷清秋說道。


    “我來說吧。”夭泛花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二人身後,喃喃的開了口:“主子染上了藥癮,又因為吃了雲榴長時間摻在桂圓羹裏的幻覺果,喪失了自身的抵抗能力。毒已入骨,若想保命隻有換血一條路……夏晚……夏晚就……”夭泛花早已說不下去,放聲大哭起來。


    “這就是真相,是麽?”冷清秋說道。


    “墨憎,你從來都不知道,你對夏晚有多殘忍。”


    夭泛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哥,我和夏晚情同姐妹,如果你願意,以後我就是你的親妹妹!”


    冷清秋扶起夭泛花,在冷清秋心裏,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隻有惜萱和陳夏晚,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她們,也沒有人能替代的了她們,可是夭泛花的這句話,卻莫名的讓冷清秋的心裏有了一絲暖意,至少,還有人和他同樣的在乎著夏晚。


    “你的心,夠狠麽?”冷清秋問道。


    “夠。”夭泛花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為了夏晚,她什麽都願意做。


    “那好,有件事,我需要你幫忙。”冷清秋說道。


    說著,冷清秋帶著夭泛花登上了占星台,墨憎連忙跟上。冷清秋並沒有阻攔,隻是拿出了占星杖,對著星空用二人看不懂的姿勢不停的比劃著。墨憎從沒見過冷清秋如此認真的樣子,如果是這樣的冷清秋,墨憎倒是真的沒有把握超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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