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姑母!”


    若瑤與周念卿齊聲呼叫,周念卿緊往前爬幾步剛要上前扶周王妃,卻被若瑤凜冽的眼刀製止了。若瑤伸手把周王妃圈在懷裏,伸手死命地掐著她的人中,半晌周王妃才緩上一口氣,待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在一處,瞧清楚身前跪的人,她想也不想揮手便狠狠地甩了周念卿一個耳光。“你這個孽障,枉我這些年費盡心血地教導你,竟做出這種辱我門楣的事!”


    周念卿被打的一個趔趄,可馬上又重新跪好,抱著周王妃的膝蓋嗚嗚哭道:“侄女兒是被冤枉的,不信您可以讓燕喜媽媽來給我驗身……”


    “那又如何?”


    周念卿被周王妃從牙縫裏吐出來的話弄的一愣,連哭都忘了,似乎沒聽明白似地又重複了一遍,“那又如何?”


    話一出口,她才驟然清醒,沒錯!此時此刻,她是不是完璧之身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名聲已經汙了。眾人先是看她裝病賴在晉王府,然後又一群人聽見她月下吹笛對趙淩傾訴衷腸,有這些事兒在前,誰還會相信後麵的事兒是有人陷害她?


    枉她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被人鑽了這麽大個空子!難怪林四會毫不在意地讓她來見周王妃,原來……在她們心中,她根本就是個跳梁小醜!那些自以為是的謀劃,徒境笑爾!


    明白自已的處境後,周念卿抱著周王妃的腿拚命地搖晃著,語無倫次地哀求不已,“可是我眼那個蠻子沒有任何關係,隻要姑母不把我嫁給那個蠻子,我這輩子……不……下輩子,下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償還姑母的恩情。您不是想讓我給徐世子做側妃嗎?我願意的,我願意的……”


    “事到如今,還由得你選嗎?”周王妃並不是傻子,心裏明白這其中必有隱情,卻不想再多問了。問有何用?圈套明擺在那兒,你非要睜著眼往裏跳,存了僥幸的心思便拿性命做賭,誰又能救得了你?


    此時尚有個都督肯認下這樁醜事,門弟雖不高,也不算汙了她親自教養的名聲,若這樣還不滿意,那這個丫頭隻剩下一條路可選了!


    雖然是把周念卿當成自已枉死的女兒的替身,到底是從小養大的有些感情,周王妃摸著周念卿烏黑的發頂,歎了口氣勸道:“你也莫要怪我不替你爭,你年紀也不小了,早晚要嫁人,其他書友正在看:。雖然是繼室,好歹那人年少有為,家世又清白。我多給你備些嫁妝,縱然遠嫁,量他也不敢虧待你!”


    周王妃這話將周念卿心底最後一絲光亮也徹底擊散了,眼前隻剩下無盡的漆黑,周念卿猛地掙開周王妃的手,站直身子指著周王妃和若瑤淒厲地慘笑,“你們……你們都巴不得我死是不是?好……我死給你們看!”話音未落已朝桌子角死命地撞了過去。若瑤與周王妃齊聲驚呼,仍是晚了一步,眼見著周念卿的頭已挨上桌角,若瑤閉上眼不忍看她血濺當場。


    並未聽見預想中的聲響,也未聞見應該有的血腥味,若瑤緩緩睜開眼睛,卻瞧見周念卿癱軟在地上一手墊著桌角,頭抵在手背上,顯然是最後一刻改了主意。若瑤暗鬆一口氣,周王妃從驚悚中回過神,當下氣極敗壞叫靈寶娘子進來,“表姑娘瘋了,你們把她送回房,好生看著,若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


    “奴婢明白!”靈寶娘子早聽見屋裏動靜不對,可沒有周王妃吩咐,她隻能在外頭幹著急不敢貿然進來。此時聽周王妃如此吩咐,心下已是一片雪亮。暗歎周念卿看著是個聰明的,誰知竟是個糊塗的。到底不是王府正經血脈,平時擺張主子臉,竟做出這種汙穢事兒。


    心中生出鄙夷,舉止間也沒了尊重,過去一把拉住周念卿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拽。周念卿兩眼茫然地盯著牆角,任憑靈寶娘子怎麽拽,她都一聲一吭隻是死死地抓著桌子不鬆手。


    周王妃更加煩燥,“多叫幾個人進來,把這瘋丫頭給我拖出去!”


    若瑤卻出聲攔住要去叫人的靈寶娘子,她是來說親的可不是來搶親的!鬧的雞飛狗跳的,最後傷的還是趙淩的臉麵!


    幾步走到周念卿跟前,俯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看見她眼中驟然燃起來簇簇火焰,若瑤放心地直起身子,轉臉對靈寶娘子道:“你陪表姑娘回房吧,記著弄點東西給她吃。再抓幾副寧神的藥煎上。”


    周念卿從地上爬起來,站在若瑤跟前死死地盯著她。若是目光能殺人,若瑤此時已被她用目光淩遲幾百次了。若瑤眉眼平靜地看著周念卿,即沒有瞧落水狗的得意,益沒有放虎歸山的憂慮。說到底她隻是一個為盲目的情*愛衝昏頭腦的癡情人,不值得她多費心思。這世上並沒有誰規定,你愛別人,別人就一定要愛你。趙淩的世界太複雜,他不需要一個盲目的崇拜者,他需要的是一個合作的夥伴,一個知心的朋友,一個有力的同盟者,而這些卻是周念卿給不了的!


    周念卿攏在袖子裏的手狠狠地攥成拳頭,骨節捏的咯咯作響,恨不得撲上去抓爛那張自始至終笑容淺淡的臉。終於扭開臉,半垂著頭往門外走。林四說的對,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隻有耐心地活下去才能報仇,否則一死百了,什麽都沒了!


    不知若瑤跟周念卿說了什麽,讓她這麽乖乖地聽話,靈寶娘子滿心詫異卻不敢多問。見滿臉是血的青杏仍跪在那兒,便小心翼翼地問周王妃道:“這個奴婢怎麽處置?”


    周王妃一腔子惱恨正無處可去,當下寒聲道:“賣主欺主,這樣的奴婢還留著做什麽?”


    “姑娘救我!”沒料到周王妃要弄死她,青杏驚恐地瞪大眼睛,轉臉就卻扯周念卿的裙角。可她血汙模糊的眼睛隻瞧見周念卿絕情的背影,她拚了性命維護的主子,竟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姑……”她尚要再求,已被靈寶娘子拿帕子塞住了嘴巴,其他書友正在看:。


    若瑤微扭開臉,不去看青杏絕望的麵孔,雖有心救她卻沒有救她的理由!周念卿是鐵了心要除掉所有知道她這不堪一幕的人,自已救得了青杏一次,可救不了她一輩子。再者,這丫頭是頭中山狼,救不得!


    幾個婆子掀簾子進來,把青杏半拖半拽地扯了出去。口中塞著帕子,青杏即叫不出來也嚷不來,隔著雕花長窗隻聽著‘嗚嗚’小獸樣的哀嚎,漸漸的那哀嚎聲也遠了。午後仍有些燠熾的風從絲線絡的金背細蔑簾子鑽進來,攪得她輕羅裙角微微翻動。旋即風過,院中重歸寂靜,幾片早黃的葉子連旋也不曾打,直直地落到地上,竟簌簌有聲。


    陽光依舊燦爛,連鎖紋長窗上的影子落在若瑤身上,她兩眼盯著袖子上明暗相間光影,縱然給自已找尋了無數不救青杏的理由,可心中依然忐忑,不能接受自已見死不救,眼睜睜著著青杏被亂棍打死的事實。青杏有過,但罪不致死!從什麽進候開始,她變得這般無情了?居然為了一已之私,視人命為兒戲?


    一樁心不甘情不願的親事經她手撮和而成,三茶六禮未議先搭上條人命,若瑤神情恍惚地起身,怎麽從郡王府出來的都不記得了。


    隻記得她出門時,萬分真誠地對周王妃道:“不管您信不信,我並沒高計陷害周表妹!”


    周王妃隻抬頭盯著她看久久不語,久到她以為等不到周王妃的回應,轉身要走時,才聽周王妃歎了口氣氣,幽幽道了句,“我信!”


    她沒敢回頭,生怕從周王妃臉上看到戲弄或嘲諷的表情。一句‘我信’便足夠了!足夠維持她們之間微妙的母子關係!但……似乎又遠遠不夠……


    “這樁親事就算成了?”回府的路上,竹香仍沒從離奇的提親過程中回過神。


    若瑤點頭,卻沒有力氣回答。這樁親事自然是成的,而且也必須成!周念卿雖然不是郡王府的正經主子,卻是周王妃一手養大的。外邊人都把她當郡王府的姑娘看,真要傳出閑言碎語,受影響的可不止她一人。


    往近了說,趙珍年後就要出嫁,出不得半點差錯。往遠了說,世子趙愷的嫡長女今年已經十二了,雖然還沒及笄卻到了議親的年紀。要是被周念卿連累,世子夫人還不得恨死周王妃。不論為了哪個原因,周王妃都不會傻到攪黃這樁親事,把汙了名聲的周念卿繼續留在府中!


    “哎呀!”若瑤不上心,竹香卻陷進媒婆的角色裏了,猛地一拍巴掌叫道:“姑娘怎麽沒跟王妃要她的庚帖?”


    “自然會有人送來!”若瑤此時才終於露出一抹笑意,從慶春居出來,就瞧見蔣氏帶人在園子裏摘銀杏果,倆人見麵自然要寒暄一翻。蔣氏自認為打探的小心,她便順水推舟,把今天的來意透出去幾分。想必這會兒,郭太妃和武安郡王已經商量出結果了吧!


    念及至此,若瑤忽生出感歎,如果周念卿知道她的婚事,牽扯到這麽多人的利益,不知道她會不會把事情辦的更周密些!


    隻可惜周念卿想明白的時候為時已晚,她與石勇的八字合完,石勇便以軍令在身為由,親自找到武安郡王,要求半個月內成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冠群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熙並收藏嫡冠群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