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瑤剛要張嘴,趙淩已輕輕握住她的手,轉臉吩咐旺兒媳婦,“把寶兒抱回去好生照顧著!再出差錯,小心你的腦袋!”


    旺兒媳婦哆嗦成一團,連連磕頭。手忙腳亂地把寶兒抱出正房,低頭看看折騰累了沉睡不醒的寶兒,才長長出了鬆了口氣。暗道菩薩保佑,這小祖宗沒事兒,要不然她十條命也不夠賠的!


    待屋中沒人,若瑤突然撲到趙淩懷裏嗚嗚哭起來,百密一疏,若不是她隱約還記著前世的解毒小偏方,豈不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寶兒死在她懷裏?


    “沒事兒了,別怕!”輕輕拂著若瑤有些蓬亂的頭發,趙淩柔聲安慰著她,隱在燈影中的眉眼卻森冷淩厲。


    不怕?她怎麽可能不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有人打寶兒的主意,她連奶娘都備了兩個。明麵上旺兒媳婦是奶娘,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寶兒房裏那個不起眼的雜役仆婦陶氏才是寶兒真正的奶娘。陶氏前日得了乳癰,喝了幾副藥。她不得已才臨時讓旺兒媳婦給寶兒喂奶,第一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如何能不怕?


    “我去把寶兒抱回來!”若瑤擦開眼淚,起身就往外走。她已打定主意,讓那些世家禮法規矩都見鬼去吧,她要親手把寶兒帶大!


    “四姐兒!”趙淩一把拉住她,聲音雖不高卻滿是凝重,四姐兒從來沒有這樣慌亂無措的時候,可見心已經亂了。“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這樣心神不寧,豈不是如了他們的意?”


    若瑤身子一僵知道他說的有道理,眼淚卻忍不住落下來,“那也不能拿寶兒當誘餌,那些人無孔不入,我現在誰都信不過!”


    “看著我!”趙淩挨近她,兩手捧起她的臉。四目相對,趙淩異常鄭重地道:“我可做過任何讓你失望的事情?再信我一次,我愛寶兒之心與你相同,我不會讓他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話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麽!男人想必已有了萬全的打算,若瑤掩下心中重重憂慮,輕輕點頭。接過男人遞上來的帕子,擦幹淨眼淚,轉身喚竹香等人進來,收拾屋子。


    “姑娘這不是咱們府裏的東西!”竹香從浴桶裏撈出紫晶纓絡,一臉緊張。


    若瑤回頭尚未來得及說話,換了衣裳要出門的趙淩忽地轉身回來,一把奪過那副紫晶纓絡,皺眉問道:“這東西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蔣側妃昨兒送給寶兒的滿月禮,我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瞧見趙淩臉色有異,若瑤小心地問道:“這東西有不妥?”


    趙淩咬牙兩頰的肌肉都僵得如同刀刻,忽又大笑不已。從沒見趙淩這般喜怒形於色,若瑤的心益發懸起來,“六郎……”


    “沒事!”趙淩慣用的兩個字堵住若瑤滿心疑慮,反手把紫晶纓絡塞到懷裏,“這件東西暫借我用幾日。”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若瑤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裏,撫著胸口好半天才緩上來一口氣,。讓人把秀平娘子叫了進來,“去查查是誰給旺兒媳婦蟹黃包的?”秀平娘子應了一聲,剛要出門,卻又被若瑤叫住,“記著不要打草驚蛇!”


    若瑤依舊眉眼安靜,與平時沒什麽兩樣,不知為什麽秀平娘子心裏卻突然打了個突,低頭不敢看她,“奴婢知道!”


    “是姑太太送來的鄭廚娘給了旺兒媳婦幾個蟹黃包。那天是厥廚娘生日,蟹黃包是她閨女孝敬的,她閨女是定襄伯府上,莊頭的大兒媳婦。那莊子在長陽溫泉邊上,有活水暖著,地裏的螃蟹一直能活到過年,例來是上貢的東西!”事關重大,秀平娘子使了渾身力氣,隻三天功夫就把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


    若瑤正當窗作畫,聞言眉頭緊鎖。晉王剛剛開府下人奴婢不夠用,得知寶兒的滿月宴要從外麵酒樓訂席麵,鄭林氏便把府中用熟的幾個廚娘並十餘下安份老實的婆子打發過來幫廚,沒想到竟會出這種意外。一切聽起來都像是巧合,可這分巧合卻差點要了寶兒的命!


    思忖半晌,若瑤決定親眼見見那幾個人,“鄭廚娘她們還沒走吧,讓她們進來,我有賞!”


    秀平娘子忙回道:“前兒個定襄伯府說要辦喜事,派人把她們接回去了。聽說……”


    難道要在定襄伯府給石勇辦喜事嗎?若瑤心中想著,口中追問道:“聽說什麽?”


    秀平娘子一臉晦氣,“聽說鄭廚娘回府那天得了姑太太的賞,晚上吃多了酒,失腳跌進水井裏淹死了!”


    “什麽?”若瑤忽地扔下手裏的筆,墨滴飛濺,登時毀了紙上虯髯蒼勁的一株絕崖霧鬆。若說前麵的一切看起來像是巧合,鄭廚娘的死絕對是殺人滅口。鄭林氏寡居,平日約束下人極嚴,怎麽可能重用酗酒的婆子?


    “這件事兒不用再查了!”打發了秀平娘子,若瑤重新撚起筆,就著畫麵上大小不等的墨滴細細描繪。最後一筆描完,聞著熟悉的沉水香也不回頭隻笑問身後人道:“補救的如何?”


    骨節分明的手從她身後伸過來,捏著她手中的筆又在畫麵上點染了幾筆,才笑道:“我這可是狗尾續貂?”


    若瑤原本借著那些墨點畫了一枝黑梅,橫斜在雲海蒼鬆之前,雖然傲骨獨秀終究有些突兀。趙淩卻寥寥數筆勾了隻眉眼生動的猴子出來,一手攀著鬆枝,探著身子另一隻手去夠梅枝。隻差一點就夠到了,急得猴子皺眉噘嘴,好像連毛都豎起來了,畫麵頓時鮮活靈動。


    不知道趙淩還有這本事,若瑤身子往後一仰,笑道:“哪天你沒了官祿,咱們到街的擺攤賣畫也餓不死了!”


    “你肯陪我擺攤賣畫?”趙淩俯下身子,自上而下看著難得說句笑話的女人,目光炯炯像是在等待一個極其重要的答案。


    被他那副濃鬱的表情看著心頭發緊,若瑤錯開眼睛笑道:“自然是不肯的!賣畫賺不到銀子,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王爺吧!”若到了那一步,街頭賣畫已是奢望!


    趙淩也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是個嫌貧愛富的!”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隻錦盒,塞到若瑤手裏,“東西還你!”


    明知未來不可預測,不是站在高山之顛一覽眾山小,便是零落成泥任人踐踏,倆人極有默契地回避這一話題,好看的:。若瑤笑著打開盒子,竟是前幾日趙淩拿走的那串紫晶纓絡。


    “這算是完璧歸趙?”拎起纓絡,若瑤打趣道。細瞧了幾眼卻皺起眉頭,“你把這紫晶換了?”還是那串纓絡,可上麵九塊大小不等的紫晶顏色明顯淡了些,質量也不如原來的通透,細瞧裏麵還有隱隱的玉紋,不是紫晶竟是紫玉。這樣質量純粹的紫玉也是世間珍品,隻是跟紫晶比起來,還差了一些。


    “你瞧出來了?”趙淩毫不意外,歎道:“到底不像!”


    “六郎打算用這串假纓絡騙誰?”若瑤對著光細看了半晌,“這些紫玉與紫晶相比,隻多了些玉紋,若是少了這些玉紋,一般人絕對看不出來。真做假時假亦真,要是把第一塊最大的紫玉換成紫晶,然後再拚上幾塊紫玉,這樣更真些。”


    “魚目混珠之計?”趙淩似有所悟,忽地搖頭苦笑,“到底顏色不一致?”


    “這事兒交給我吧!”若瑤微微一笑,前世她是臨仿高手,對於金石玉器的造假也略有涉獵,不過是給玉石染色,難不倒她!


    十日後,定襄伯府出麵替右都督石勇迎娶武安郡王府的周姑娘為妻。大婚當日,晉王夫婦送給石勇的新婚賀禮震動了京城。


    鄭國威坐在書房中,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的紫晶纓絡,一臉不敢置信。許久才抬頭把纓絡遞給石勇,笑道:“你小子果然有福!”


    石勇連退幾步,誠惶誠恐地擺手拒絕。“這麽貴重的玩意我可不敢要!”


    鄭國威略一思忖,手裏的東西便收了回來,“也好,北遼人對這件東西虎視眈眈,放在你那兒也不安全。我先替你收著,一會你自去庫裏挑些喜歡的東西!”


    “多謝伯爺賞賜!”石勇連忙施禮道謝,鄭國威滿心滿眼都在那串紫晶纓絡上,竟沒瞧見石勇一臉笑意下,麵色發青。


    此時,若瑤正在內院與鄭林氏寒暄,她左右瞧了一眼,沒看見鄭雨嵐,不由得問道:“怎麽沒看見嵐妹妹?”


    鄭林氏把屋裏伺候的下人打發出去,歎了口氣道:“她答應嫁了,正在房裏憋性子呢!”


    “嵐妹妹想開了?”若瑤暗自驚詫卻不敢露在臉上,笑著安慰鄭林氏道:“姑母舍不得嵐妹妹?都在京城,羅太夫人也不是泥古不化的人,您就這一個姑娘想瞧就能瞧見,有什麽舍不得的?”


    鄭林氏長長歎了口氣,心道正因為敬國公府沒什麽不好的地方,她才更擔心。自家姑娘瘋瘋癲癲的,心裏又裝了心事,難免不被人看低。可這話就算對著若瑤,也說不出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岔開話題,跟若瑤打聽羅府的情形,準備什麽樣的嫁妝更合適。


    正說著,有丫鬟進來回話,“晉王請王妃即刻回府!”


    若瑤一怔,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急忙告辭出來,拐到二門外看見自家馬車。剛要上車卻瞧見迎麵定襄伯親自領著幾個人進來。


    為首之人竟是太子趙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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