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隋廣身形一擰,也出現在大殿金頂之上,並且向前踏出的瞬間在洞天內又起了一座小天地,可謂是禁製層疊,別說是十三境了,此時此刻就算是有個十四境站在洞府外都未必能洞悉他與餘吾接下來的說話。


    “餘吾。”


    趙隋廣皺眉道:“踏平雪域天池,這件事恐怕要從長計議吧?首先,能不能踏平,這是一個未知之數,其次,踏平之後能帶來多大的收益,這也極為重要。”


    “宗主的顧忌是什麽?”


    餘吾懶洋洋的躺在金頂上,翹著二郎腿,笑道:“是洗劍江的林星楚?還是扶蘇長城的林婉華?”


    “都有。”


    趙隋廣淡淡道:“幾個月前,妖族兩位十三境,苻生、蘆塰聯手攻打雪域天池,結果讓林星楚、林婉華、杦梔打得潰敗,甚至蘆塰差點都跌出了上五境,何等淒涼,兩位十三境都敗了,我們又能如何?兩位十二境,就算是再加上趙廣義那十一境,同樣不是林星楚和林婉華的對手,據說,林星楚修煉出了一手拖曳水運的手段,即便是離開了洗劍江也能擁有半個十四境的實力,誰敢小覷?”


    “你的擔心,也是我的擔心。”


    餘吾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座火紅色山巒狀的法器,貫入靈氣的瞬間,頓時一座火紅山巒平地而起,幾乎刹那間就要把趙隋廣的洞府小洞天給撐爆了,就在趙隋廣臉色慘白之際,餘吾將法器一收,再次納入懷中,笑道:“還擔心嗎?”


    “這……”


    趙隋廣神色駭然:“這是何物?”


    “此寶器名為空山。”


    餘吾道:“妖族祖山,妖祖親賜的上等仙品法器,這座空山能凝聚一座無比厚實的小天地,足以籠罩數百裏範圍,隻要我們動作快,就算是林星楚、林婉華來了,她們一時半刻也休想攻破這座空山,而我們在滅掉雪域天池之後,也可以借助於空山與縮地符的幫助,悄無聲息的離開雪域天池,甚至林星楚、林婉華根本不可能覺察到是誰做下的一切。”


    趙隋廣眯起眼睛,笑道:“餘道友勞師動眾,耗費這座上等法器空山去踏平雪域天池,想必一定有特別想要的東西在雪域天池吧?”


    “有。”


    餘吾微微一笑:“杦梔、木笡、白衣、楚雨四人的頭顱,僅憑這四顆頭顱就能在妖族祖山獲得4000顆金鯔錢的懸賞,此外,杦梔的十把妖魂劍也是我所想要的,若是這些妖魂劍落在我的手中,無論是潤養修為根本,還是中煉之後作為護身法器,都足以讓我有機會摸一把飛升境的門檻了。”


    “原來如此。”


    趙隋廣笑道:“可是,我跟著餘道友拚了身家性命不要,甚至有可能會得罪洗劍江和扶蘇長城這兩大勢力,我一個宗主都不做了,陪你去做這等偷雞摸狗的事情,我圖什麽?”


    餘吾眯起眼睛,笑道:“那白衣,身後背著的那把劍,歸你。”


    “哦?”


    趙隋廣不禁失笑:“區區一個下五境的佩劍,你以為我趙隋廣是路邊的叫花子,幾顆花生米就把我打發了?”


    餘吾露出了譏笑的表情:“趙隋廣,你這麽蠢,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這清涼宗的宗主的……那白衣踏上雪域天池的那一天開始,先是將十一境杦梔、木笡招攬在麾下,之後鬥誌鬥謀,殺了我妖族祖山的師君綱,再之後,獲得洗劍江林星楚、扶蘇長城林婉華的鼎力相助,再到他踏上清涼宗問劍你父親趙景煜,蘊劍湖中蘇醒了儒聖秦歲寒的佩劍汗牛劍的劍尖,這一切的事情都發生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這個白衣真正的身份是什麽人?”


    “……”


    趙隋廣宛若晴天霹靂一般,整個人呆呆的立於原地,經過餘吾的一提醒,他幾乎什麽都想起來了,雙眉緊鎖,道:“你是說……那白衣,他真實的身份……其實是雪域天池林白衣,傳說中的林昭?”


    “不然呢,你以為他為何自稱白衣?”


    “……”


    趙隋廣雙拳緊握:“這麽說,他身後背著的那把劍,就是天下十大名劍之首,斬龍劍?!”


    “沒錯。”


    餘吾淡然道:“我要四顆頭顱,外加十把妖魂劍,你要一把斬龍劍,這就是我與你之間的交易,那斬龍劍何等神聖之物,若是你能小煉成功,我覺得你距離十三境就已經近在咫尺了,若是能中煉,必然是一個新的十三境,到時候手握斬龍劍,宰掉你那死鬼老爹有何難?”


    趙隋廣沉吟一聲,再次陷入沉思。


    這餘吾是什麽人,顯然已經斷定不是人族了,這位首席供奉來自於妖族,是一位十二境大妖,餘吾,倒過來念就是“烏魚”,這烏魚是世俗王朝的百姓對水中一種叫“烏鱧”的魚的俗稱,而妖族中有哪一個十二境大妖的本相是一條烏鱧的?


    顯然,十二境巔峰大妖,烏禮,這才是眼前這個“餘吾”的真實身份。


    趙隋廣眯起眼睛,妖族狡詐,他必須得防著一手,對烏禮的話不能全信,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就血本無歸了,但又不能完全不信,畢竟,這是他趙隋廣的一次天賜良機,若是真的能得到斬龍劍,偷偷小煉,又或者與烏禮繼續合作,熬死自己那飛升境的父親,趙隋廣就能真正的做清涼宗的主了!


    這些年,他心中埋下無數怨恨的種子,這些種子也一直都在生根發芽,就等著長成參天巨木的一天,將自己的天空給撐破,而他的天空,一直被一人一手遮著,那人正是父親趙景煜,可以說,趙隋廣對父親趙景煜的恨,超過任何人。


    “如何?”


    餘吾微微一笑:“是否合作,隻等你一句話?”


    “請先自報家門?”


    趙隋廣笑笑。


    “烏禮!”


    烏禮抱拳一笑:“妖族祖山十二境巔峰修士。”


    “趙隋廣!”


    趙隋廣一樣抱拳:“烏禮大人,想要合作的話,還得再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你我二人,共同執掌法器空山,否則的話,我實在是很難將身家性命交給烏禮大人啊!”


    “……”


    烏禮眯起眼睛,他這是想小煉一下空山嗎?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烏禮稍作遲疑,心中大定,他也確實需要這個根基紮實的十二境人族修士的幫忙,否則很難兵不血刃的除掉雪域天池上的幾個心頭大患,於是直接將空山托出,沉聲道:“為表達誠意,宗主可小煉空山,等到合作完成之後,我再將空山內宗主的印記抹掉,宗主覺得可行?”


    “可以!”


    趙隋廣露出笑容:“何時上山?”


    “再過幾日便是清明節了,不如給那林昭、杦梔、木笡選個好日子,讓他們祭日便是清明,明明白白的走?省得以後有人祭奠他們還得挑日子。”


    “可以!”


    趙隋廣抿嘴笑:“完全沒有問題。”


    ……


    北境,魔族境內。


    羽氏王朝,魔族中最大的一統王朝之一。


    羽楓帶著數十名部將騎乘從屬地更換的雲曦戰馬,緩緩進城,他的臉上依舊帶著血跡與濃濃的倦怠,終於回到都城了,但他滿心的不快,五萬鐵騎南下,最終卻隻有數十騎北歸,縱然是殺了人族二十萬將士又如何,對羽楓而言依舊是奇恥大辱。


    城內,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已經在等待,馬車由兩頭白龍駒拉著,馬車上,一位姿容不俗的美婦急忙在侍女的攙扶下下車,她不是別人,正是羽氏王朝的王後,羽楓的母親,雲桂夫人,她拎著裙子向前跑了幾步,牽住了羽楓的戰馬韁繩。


    “母後……”


    羽楓翻身下馬,跪拜在地,眼圈一紅,道:“兒臣讓母後失望了,南下一戰,我羽氏王朝的五萬勇士因我而戰死,是我羽楓一人之過,與眾將士無關!”


    一群追隨羽楓歸來的戰將齊齊跪地,其中一名萬騎長沉聲道:“夫人,南下一戰世子數戰連捷,斬殺人族二十餘萬人,雖然在雪域天池附近被中了埋伏,折損慘烈,但世子浴血奮戰,絕沒有辜負夫人與陛下的期望!”


    “楓兒……”


    雲桂夫人伸手摩挲羽楓的臉龐,看著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勢,目中帶著淚光:“我兒是神騎都尉,是天下的英雄,何以言敗?五萬神族勇士為了神族之威戰死,死得其所,我兒不必愧疚!不就是五萬鐵騎嗎?沒關係,你父親會加派更多的精銳給你,十萬、二十萬,哪怕是五十萬鐵騎,我們羽氏王朝也一樣拿得出來!”


    羽楓咬牙切齒,沉聲道:“兒臣若能再戰,絕不辜負母後的期望,必一雪前恥!”


    “走吧,回去見你父親,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是,母後。”


    ……


    雲州,一座邊陲小鎮中,夜幕降臨時,這裏燈火通明,一家家客棧掛起了紅燈籠,這座小鎮是雲州北境最繁鬧的鎮子了,過去之後,便是山海關,再往北,再無此等繁盛,所以,遠去北方的商隊、旅客,都會在這裏歇腳。


    一間賣元寶蠟燭的店鋪前方,一位牽著白馬的少女駐足,她抬頭看著店內的貨物,想了想,時間也差不多了,該買一點了。


    “老板,買點元寶蠟燭。”


    “好嘞。”


    中年老板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買了元寶蠟燭……是要北上祭祖?”


    “嗯啊……”


    少女笑道:“爹爹娘親,還有哥哥的墳塋都在北邊,所以每逢清明要去一趟。”


    “這樣啊……”


    老板皺眉道:“聽說最近北方又在打仗了,林鹿軍團北上,在古淆關、雪域天池一帶與魔族打上了,你一個人北上,可千萬要小心點啊。”


    “沒事。”


    少女揚起手中的劍,笑道:“我有這個……”


    老板點點頭,心頭卻暗笑,花拳繡腿的功夫,拿一把劍就能保護得了自己了?這姑娘可惜了,人長得多好看啊,這要是出了扶蘇長城,多半要被那些山賊草寇糟蹋了。


    老板心痛不已,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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