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夜醒來,睡得迷迷瞪瞪,走到竹林邊,開始細水長流起來,卻原來根本就不是因為覺醒一座蘊劍湖、踏入一境劍修而醒來,而是被尿給憋醒的。


    “欸?!”


    張洛白猛然發現一大群人看著自己,大驚失色:“師父……你……你們怎麽都在這兒?”


    “沒事。”


    林昭眯起眼睛,笑道:“尿完就趕緊回去睡。”


    “哦……”


    迷迷瞪瞪的臭小子也懶得想那麽多,果真回去睡了,不久後細微鼾聲響起。


    ……


    竹林外。


    林昭有些躊躇滿誌,張柳誠的上一世想當劍仙沒當成啊,這一世倒是順利多了,這才跟著杦梔練劍多久啊,竟然這麽快就覺醒了一座蘊劍湖了,於是喜滋滋的笑道:“劍山關閉一個月,不準任何人再進了,溫養一個月後,張洛白上山選兩把劍,一把佩劍,一把飛劍。”


    “嗯。”


    杦梔笑著點頭:“知道了。”


    楚雨走上前,道:“大人,其實今天不僅僅隻有張洛白一個人破境,除了張洛白成了一境劍修之外,莊衣容在傍晚的時候也破境了,如今是一位二境武夫。”


    “厲害啊!”


    林昭由衷笑道:“這還真是傳說中的後生可畏啊,咱們山巔別苑從今以後後繼有人了!”


    杦梔、楚雨笑得很甜,木笡也跟著一起開心,老黃則雙臂抱懷,咧嘴笑著,若是楚帥也能看到今天的這個局麵,那該多好,相對於他們的那個第一代,第二代的林昭、杦梔、楚雨、木笡等人都已經成長起來了,上五境比比皆是,而第三代也不可小覷,桐予、張洛白都是劍仙胚子,特別是桐予,進境速度太快了,在十六歲之前踏入上五境的可能性極大,此外,莊衣容的練拳根骨也相當好,認真培養的話,將來入天元境的幾率是相當高的。


    ……


    深夜,鬼蜮天下。


    一道劍光消失在天際,秦泓拖著受傷的手臂,再次逃之夭夭。


    林婉華提著長劍,皺著眉頭看著天際,正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追殺,再追殺恐怕就能真的將這個十三境大劍仙給殺了,但她有些遲疑,此地是鬼蜮天下,而秦泓是人族的十三境劍修,在這裏殺了秦泓,他的一身劍道氣運就散在了鬼蜮天下了,豈不是便宜了鬼蜮天下?


    卻就在這時,林婉華低頭看去,發現一位老人出現在前方的野杏林中,一襲灰袍,拄著一根劃痕斑駁的行山杖,腰間懸掛著一隻青葫蘆,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


    “……”


    林婉華是十三境巔峰,老道的藏拙瞞不過她的法眼。


    “前輩。”


    林婉華輕輕抱拳,道:“不知道前輩來自於道家,還是縱橫家?”


    “都一樣的,大道歸一嘛!”


    老道士笑道:“林婉華啊,你鋒芒太盛了,長此以往不是好事,還是要多一些生死之間的磨礪的,而且……你在鬼蜮天下,是要壞我大事的,也罷也罷,既然如此,先幽禁你一段時間再說。”


    說著,老道猛然左袖子一張,袖中竟有乾坤,一道法相天地從天而降,就要將林婉華給收入袖中。


    “???”


    林婉華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一道劍光衝天而起,直接將老者的左側袖子給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但就在林婉華一劍遞出的瞬間,老者輕輕一拍腰間的青葫蘆,一時間,鏗鏘鳴響聲不絕,一道道看似十分柔韌的飛劍從葫蘆裏疾馳而出,猶如嫩金色葉片般的裹住了林婉華的一身劍意。


    “啊?!”


    林婉華大驚失色,尚未有反應,下一刻老道張開了右側袖子,袖子裏依舊還有乾坤,短短數息的功夫內,林婉華便被收入了袖筒內,氣息陡然間從人間消失。


    老道拄著行山杖,看看被一劍劈開的左側袖子,皺了皺眉,笑道:“唉……是不是該找個地方縫縫補補一下了?”


    ……


    清晨,山巔別苑。


    天然居一側的廚房裏炊煙嫋嫋,冬藏已經在勤快的做早餐了。


    山下,一位老道循著山道迤邐前行,手握行山杖,腰懸青葫蘆,老態龍鍾,長相頗為“異於常人”,額前有四顆肉痣,就在他走到小鎮南門之際,一個邋遢漢子的身影從天而降,正是唐廣君,他橫起手臂,道:“道長何故上山啊!?”


    “啊?!”


    老道一愣:“你是何人?”


    “在下……”


    唐廣君挺直身軀,沉聲道:“雪域天池南天門護衛統領、山巔別苑非首席供奉唐廣君,還未請教道長?”


    “哦……”


    老道士急忙恭敬的打了個稽首,道:“貧道來自南方,四處飄搖,走江湖混口吃的,還請統領大人莫要為難貧道……”


    唐廣君笑嘻嘻,本來神情相當的怠慢戲謔,但某一個刹那間他看到了老道的真容之後,頓時神情大駭,臉上的不著調一掃而空,恭敬道:“去吧去吧,老先生在小鎮裏給人看相騙人的時候注意一點,我們天池鎮民風淳樸、武德充沛,萬一被人識破了伎倆可別被打掉了僅剩的幾顆牙了,那以後就吃不了肉咯~~~”


    老道笑著點頭:“多謝道友提醒,多謝提醒!”


    老道上山,穿過小鎮。


    小橋上,一個手握木劍、背著書袋的少年正駐留在晨光下,身上有淡淡劍意流淌,一板一眼的走著劍樁、舞著劍,從今天開始,他張洛白就不再是昨日的張洛白了,而是一境劍修張洛白!所以,在上學的路上,張洛白走得很快,要讓小鎮上的七姑八姨都一覽我一境劍修的風采!


    “啪啪啪!”


    就在石橋另一頭,一個老道輕輕拍手,笑道:“這位小友,劍氣衝天啊!沒有想到小小年紀竟然就有了這般的劍術、劍意,屬實是難得啊!不知道貧道是否有幸,能為小友看看麵相?!”


    “咦?”


    張洛白看向了老道,笑道:“原來是一位牛鼻子老道啊,小爺身懷絕世劍法的這件事竟然都被你看出來了,你可千萬要守口如瓶,不能聲張啊!”


    “那是自然!”


    老道拍拍胸脯子:“我輩出來行走江湖,一口唾沫一顆釘,小友的這份機緣貧道必然為你守口如瓶,還請小友給個機會,讓貧道給你看個全相,不要錢的,隻要……”


    他看向張洛白鼓鼓的書袋,假裝掐指一算的模樣,沉吟良久之後,伸手一指張洛白的書袋:“你要你書袋裏的那顆鹹鴨蛋就行了!”


    “!!!!”


    張洛白立於石橋上,如遭雷擊,這可真是個老神仙啊,竟然能算出自己書袋裏有一顆鹹鴨蛋,這可是臨走的時候冬藏姐姐塞給自己中午加餐的啊,他眯起眼睛,笑道:“老前輩的眼光還是有一點的,好吧,既然如此就允許你給小爺看個相,若是說得好聽了,鹹鴨蛋歸你,若是不好聽了,哼,那隻能說明你與這顆鴨蛋無緣咯!”


    “行行行!”


    老道走上前,又是給張洛白仔細看向,又是摸骨的,表情越來越驚詫,越來越誇張,連連搖頭,眉頭緊鎖,道:“不會吧……不會吧……竟然是萬年不出其一的先天劍仙之格?我的天啊,小友的這份劍道天資堪稱絕世,就算是每天躺在家裏根本不修煉這輩子最低也是一個十三境大劍仙啊,嘖嘖,這稍微勤快一點就十四境劍仙起步了,若是小友勤勉的話,那必然是天地間唯一的十五境劍仙啊!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揮劍殺諸天之海的那群老烏龜如筷子搗鹹鴨蛋一樣簡單。”


    張洛白驚了。


    ……


    不久後,張洛白抱拳與老道作別,相約江湖再見。


    老道則坐在石橋的欄杆上,開始吃鹹鴨蛋,口中連呼“媽呀,真好吃”,蛋黃都是流油的那種,一口下去那個味道純正啊,老道靠在石欄杆上,一臉滿足的笑意。


    ……


    傍晚。


    桐予身為大師姐,境界也是年輕一代中最高的,所以負責接送張洛白、莊衣容兩個小家夥放學,荷風書院前方,桐予朝著送孩子們放學的小夫子行禮,小夫子也一樣作揖,其實都是一家人,荷風書院已經算是山巔別苑在雪域天池上的一根分枝了。


    “大師姐!”


    張洛白率先提著木劍衝了出來,衝著桐予一笑之後,就開始對著路邊的野草施展劍法,頓時一根根草頭掉落,莊衣容則笑著與桐予並行。


    “張洛白!”


    桐予皺眉道:“你如今已經是一境劍修了,不要再隨意揮劍了,祭出的劍氣萬一傷到無辜的人怎麽辦?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有武而能自持這句話嗎?越是實力強橫的人,就越應該能約束自己的力量。”


    “啊?”


    張洛白一愣,道:“越強的人,不是應該越不受約束嗎?”


    “不知道。”


    桐予道:“但這句話是林昭哥哥教我的,告訴我,實力越強的人,就越應該約束自己的性子,否則這座天下會變得很不好的。”


    “是師父說的啊!”


    張洛白立刻站直身軀,認真說道:“知道了大師姐,我會照做的!”


    桐予笑著點頭。


    ……


    石橋上。


    “哎呀?!”


    當張洛白、老道相互看上一眼之後,都連續後退數步,頗為詫異,旋即,兩人齊齊抱拳行禮:“道友,沒有想到江湖這麽小!”


    桐予皺眉:“這位老先生是?”


    “我的一個江湖朋友!”


    張洛白胸口拍得蓬蓬作響,自從他踏入一境劍修之後,我張洛白的江湖之路就已經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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