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火鍋吃完,林昭足足消耗了八壺酒,他自己喝了兩壺,柳璃櫻喝了一壺,而池中魚這位東家卻足足喝了五壺青竹酒之多,喝完酒後,單也不用買了,醉天下如今是池家的產業,所以林昭的這頓飯直接免單了。


    “該去投宿了。”


    林昭深吸一口氣,下樓牽著毛驢,而柳璃櫻則手握折扇,緊緊跟隨。


    “我陪林少俠走走。”


    池中魚震散一身酒氣,擺擺手讓那些扈從和金丹長老都退去了,然後與林昭並肩走在小鎮夜晚的大街上,柳璃櫻牽著白馬,不遠不近的跟著。


    “林昭。”


    池中魚皺了皺眉,道:“你會與她結為道侶嗎?”


    “不會。”


    林昭斷然搖頭,以心聲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沒你這麽傻。”


    “啊?”


    池中魚一愣,不知道他話中深意,但也沒有好意思追問,似乎,林昭也不想將一切點破,現在還不是時候。


    “林昭。”池中魚雖然難以啟齒,但還是心聲說道:“你能不能……以公子的身份命令她,讓她對我回心轉意,重新回到我身邊,與我結成山上道侶?”


    “不能。”林昭一口回絕。


    “為何?”池中魚咬著牙。


    “很簡單啊。”


    林昭轉身看著這位嶺南劍宗的少主,一位當世大劍仙,笑道:“如果是我的命令讓她跟你在一起,這就是她非自願的與你在一起,一個男人如果深愛一個女人,卻用手段讓她非自願的留在自己身邊,這其實是一件十分恥辱與失敗的事情。”


    “……”


    池中魚如遭雷擊,與林昭的格局相比,自己確實有些失敗。


    “林昭啊。”


    他再次說道:“你能向我問劍嗎?”


    “啊?!”


    林昭一愣:“為什麽?”


    池中魚一聲歎息,道:“因為我走不出自己的心魔,依舊將你看作情敵,但如果我因為自己的妒心而向你問劍,這就落了下乘了,而如果是你主動向我問劍,我在一場問劍中擊敗你,順便揍你一頓出出氣,這就是另辟蹊徑了,一來不落下乘,二來自己心中也好受一點。”


    林昭豎起了大拇指:“厲害,是個真正懂禮數的人,但是我拒絕,若是問劍我真的敗了,我自己的道心受損誰來負責?你池中魚隻顧著自己一畝三分地上的莊稼,一點都不顧別人的修行嗎?”


    “那你……”


    池中魚看向他,心聲道:“今夜,是否會讓她侍寢?”


    “……”


    林昭止步,看著池中魚的一雙眸子,雙手負於身後,一副傲然的模樣,就這麽看著這位劍心稀碎的九境元嬰,他的劍心比當初的陸尋還要稀碎,笑道:“你希望我如何作答呢?如果我說我不會碰她,就等於給了你希望,那是不是又害了你,而如果我說我會碰她,你是不是就能心死了,之後來一個破而後立?池中魚啊池中魚,情傷這種事情,我一個外人解不開的。”


    “……”


    池中魚咬著牙,默默無語。


    這時,林昭牽著毛驢停留在了一間叫做秋池小築的客棧前方,看著裝修的門麵與客棧內的假山庭院,笑道:“這裏不錯,今晚就住這裏了。”


    “是,公子。”


    柳璃櫻一掠上前,率先踏入客棧,笑道:“夥計,我們要住店,有空房嗎?”


    店小二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大堂裏的女子,美得猶如仙子謫凡塵一般,這不是百美圖中的折扇神女嗎?她竟然走出壁畫了?


    “有的有的。”


    店小二笑道:“不過兩間天字號客房已經被貴客預定了,諸位想住店的話,就隻有地字號房和一些普通客房了。”


    “嗯?”


    池中魚皺了皺眉,輕輕一抬手,頓時一位嶺南劍宗的一位金丹修士上樓,去跟店主人說了幾句,不久後,他欣然歸來與池中魚耳語幾句,池中魚轉身朝著林昭和柳璃櫻笑道:“這間秋池小築如今已經是我們池家名下的產業了,預定天字號客房的兩位貴客我們也會雙倍賠付定金,如今這兩間天字號客房都是空房了,請少俠和璃櫻姑娘入住。”


    “不必。”


    柳璃櫻柔聲笑道:“我們隻需要一間房即可,璃櫻身為公子的婢女,自然要隨公子左右,照顧公子的起居。”


    “啊?!”


    池中魚整個人都快要裂開了。


    林昭也聽到了心碎的聲音,笑了笑:“哎喲,池公子,那就真的不好意思了啊,白吃了你一頓火鍋,如今還要免費住你的天字號客房,欠你這麽大的人情以後可該怎麽還啊?要是有機會的話,以後還請你喝酒啊!”


    池中魚臉色鐵青,以心聲對林昭說道:“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會勸她回心轉意的,今夜……不要碰她,可以嗎?”


    林昭笑笑:“沒出息啊!”


    池中魚撓撓頭,著實尷尬得很。


    ……


    天字號房,擁有一座小院,甚至還有兩名丫鬟侍奉,一應吃食、瓜果、蜜餞等等都早就擺放完畢,而林昭則安然受之,也沒什麽大問題,池中魚這個人雖然一身的紈絝風氣,但性子其實一點都不壞,試想,他池中魚是九境劍修,心境再稀爛也是一個九境劍修,一個九境劍修背靠著一座嶺南劍宗,他就算是明搶柳璃櫻都沒有問題。


    此外,自己用一顆青蚨錢喚出了折扇神女柳璃櫻,這件事池中魚肯定也知道的,但池中魚沒有用金錢攻勢從自己這裏買柳璃櫻,更沒有以勢壓人,隻是央求自己再給他一點點的時間,從這些細枝末節就能看得出來,池中魚的禮數不是裝出來的,這個人的心性極近君子,就衝著這一點林昭就覺得池中魚這個人可交,隻是他心境太差,過不了情關,在這方麵略顯沒出息了。


    “公子。”


    林昭在欄杆邊欣賞月色的時候,柳璃櫻捧著一碟瓜果,笑道:“品嚐一下靈澤山的甜果吧?”


    “好,謝了。”


    林昭信手拿了一隻靈果,嚐了一口,確實超甜,然後又看了一眼,柳璃櫻捧著的盤子裏的另外一碗食品,好像是一碗酒釀,能聞到濃濃的酒釀的味道,裏麵的米粒顆顆分明,在月光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於是他來了興致:“這是什麽?”


    “以上等靈米製作的酒釀。”


    柳璃櫻笑道:“吃上一碗之後,可以讓修行人一天內靈氣充沛無比。”


    “靈米……”


    林昭皺了皺眉,這是一個新的詞條了。


    “是的。”


    柳璃櫻娓娓道:“公子有所不知,向來百花天下就有許氏王朝多靈修的說法,之所以如此,正是因為許氏王朝獨有的種植靈米的手段,靈米與普通的稻米不同,蘊藏的靈氣極為豐厚,是山上修士的心頭之物,而這種上乘靈米的價格更貴,這一碗酒釀的價格,大約在十顆飛魚錢上下。”


    “這麽貴?”


    林昭訝然:“池中魚花錢可真是一點都不含糊啊!”


    “……”


    柳璃櫻沒說話,她似乎壓根不想提起池中魚這個人。


    “柳璃櫻。”


    林昭雙手負於身後,看著外麵的月光,笑道:“放下東西,跟我聊聊?”


    “是,公子。”


    折扇神女放下盤子,走到林昭身邊,道:“公子想問什麽?”


    “你和池中魚,有過怎樣的過往?”林昭問。


    “……”


    柳璃櫻秀眉輕蹙,道:“我與池中魚,從未成為過山上道侶,更無感情上的勾扯,他心中有璃櫻,但璃櫻心中從未有過池中魚,如今,璃櫻滿心裏裝著的都隻有公子,還望公子……不要讓璃櫻難做,我隻想安安心心的追隨、服侍公子罷了。”


    “知道了。”


    林昭笑笑,這是柳璃櫻不想說啊!


    於是,他踏著欄杆騰空而起,禦劍立於空中,道:“你在房間裏待著,不要隨意走動,我去找池中魚喝酒去。”


    “還喝啊?”


    柳璃櫻檀口微張,旋即覺得自己不該管公子的事情,馬上柔聲道:“璃櫻等公子回來。”


    “好。”


    ……


    地字號房。


    池中魚坐在小院之中,坐立不安。


    “唰!”


    林昭從天而降,看著不遠處的棋盤,道:“會下棋?”


    “一點點。”


    池中魚道:“平生不愛下棋,全是小時候父親逼的,臭棋簍子一個,你呢?”


    林昭道:“很小的時候報過一個圍棋班,但是學得不好,一樣,也是臭棋簍子一個。”


    “哈哈哈~~~”


    池中魚笑道:“既然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那何不以棋佐酒,廝殺一場?”


    “正有此意!”


    於是,兩人一人一壺酒,開始下棋,自然,各自也都有所圖。


    池中魚心中想法很簡單,隻要林昭留在這裏下棋,就沒有時間回房間去“碰”折扇神女柳璃櫻了,所以哪怕是跟他在這裏下棋下一夜自己也是願意的,至於林昭,他心中反複推衍過柳璃櫻的意圖與吳元子的布局,但始終不得其解,所以不如找一個人破局,而池中魚恰好是最好的破局者。


    當兩人殺到殘局,都已經滿頭大汗時,林昭捏起一顆白子,始終沒有落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對方,笑道:“池中魚,做一筆交易可否?”


    “嗯?”


    池中魚笑道:“什麽交易。”


    “我一夜不回天字號房,不碰柳璃櫻,你讓我看一眼心境如何,放心,就隻看一眼。”


    “……”


    池中魚毫不遲疑,斬釘截鐵道:“一言為定!”


    無所謂了,隻要他不碰柳璃櫻就行,至於自己這破爛心境,想怎麽看就怎麽看,反正丟人早就已經丟到家了。


    隻是,他很好奇林昭有什麽手段,竟然能窺人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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