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竹林邊,陽光絢爛。


    少年林昭與魏華柔並肩坐在密室外的石階上,兩人均是一身傷痕,劫後餘生,兩人坐在外麵,傻笑著看著這方天地,就仿佛重新認知這個世界一般。


    “林昭,謝謝你啊……”


    魏華柔輕聲道:“若是沒有你,我已經被害了性命了。”


    林昭撓撓頭:“沒事啊……”


    卻就在這時,一抹春風拂過山頭,頓時兩人被時光回溯所封禁的記憶一一蘇醒,下一刻,兩人的身軀被便不斷化為零星光輝升騰而起,即將離開這片回溯時光了!


    “林昭,小心啊!”


    魏華柔抬手輕輕一推,將林昭送至數十丈外。


    與此同時,兩人的心神回歸軀殼,而外麵的時光依舊停留在九尾以符骨禁製二人的那一刻,刹那間,林昭被魏華柔輕輕一掌送出數十丈外,整個人在湖麵上滑曳著,而那截九尾本命符骨則轟然在魏華柔身前炸開,就在炸開的瞬間,魏華柔一身恢弘氣機,身周撐開一道上清大洞真經心法場域,一劍淩空筆直一線的落下,重重的斬落在了九尾的身軀之上。


    “轟——”


    巨響聲中,九尾泄露天機的因果降臨,她根本不敢多想,直接橫起一條尾巴抵擋天機因果與魏華柔的這浩然一劍,下一刻,一條尾巴被淩空斬碎,整個天地隆隆作響,就在符骨炸碎和斷尾的那一刻,九尾的修為便已經從十四境筆直的跌落至十三境了!


    “快走!”


    九尾一臉凶獰,猛然卷動炸碎的斷尾轟向魏華柔、林昭、杦梔、黃庭遇等人,沉聲道:“此間事已了,強求不得了,保存實力!”


    一時間,苻生一掌震開黃庭遇的長劍,抽身急退,而徐長右則狠狠一拳震退杦梔的十把妖魂劍,一樣踏水後退,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那湖上女子劍仙,皺眉:“杦梔,我記住你了,小心點,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擰下你的腦袋!”


    杦梔目光淡然,神情頗為不屑。


    ……


    湖水再次恢複平靜,眾人各自查看自己傷勢。


    魏華柔立於湖麵之上,一襲青色道裙,頭戴道家女子的白玉冠冕,顯得無比風姿絕世,她一雙美眸如水,靜靜的看著眾人。


    杦梔知道端倪,上前恭敬道:“杦梔,參見道家祖庭魏掌教、紫虛元君!”


    黃庭遇一樣抱拳:“山巔別苑黃庭遇,參見魏掌教!”


    林昭皺著眉,心頭有些惴惴不安,離開了時光回溯的那座山之後,他自然還是林昭,而對方則已經是道家祖庭的魏掌教,那高高在上的十四境道家聖人了,他想了想,還是邁步走上前,輕輕一抱拳,道:“雪域天池林昭,參見魏掌教。”


    “啊?”


    魏華柔秀眉一揚,笑道:“林昭,謝謝你啊……多謝你在我那段最難熬的時光中陪我度過,謝謝你在我最不堪的時候補齊了我的心境……所以啊,你就不必叫我魏掌教了,你和我的關係與別人不一樣的,以後照舊,叫我存兒就好了。”


    “……”


    林昭無比忐忑,道:“可是夢境中的存兒還小啊……現在的你……都是這麽大的一個掌教了,而且是十四境,我若是這樣叫,是否會有一些僭越的嫌疑啊?”


    “不會。”


    魏華柔目光柔和,笑道:“境界再高,也是存兒。”


    “嗯。”


    林昭點點頭:“其實,我在夢境中見到秦先生了……”


    “是啊。”


    魏華柔淺笑道:“若是沒有秦先生的出手相助,你我未必能順利歸來。”


    而事實上,魏華柔的記憶有些模糊,這時光回溯的手段著實厲害,以至於她幾乎快要記不清了,在自己的十歲那年,確實背著竹箱離家遠行過一次,也登過一座山,甚至也遭遇過狼群,也遇見過那名為柳生的下五境精魅,但如何渡過劫難的記憶卻已經相當模糊,世間事如此玄奇,莫非那一年林昭真的出現過,否則自己怕是也活不到今天了。


    於是,魏華柔再次看向林昭的時候,目光也更加柔和,在魏華柔的心中,他已經不僅僅是那雪域天池林白衣了,更是與自己共走過一程山水的朋友,最好最好的那種朋友。


    ……


    山中。


    深夜之中,一道身影在林間低空處掠地禦風飛行,一襲長衫,讀書人的打扮,正是劉星舒,他漸漸的忘記悲痛,從肖聰殉界的陰霾中走了出來,一邊禦風行走,一邊抬頭看著空中的星宿方位,劉星舒自幼追隨師父修煉觀星占卜之術,早已青出於藍,這也是大師伯子懷先生要劉星舒走一趟西蜀的原因。


    “不對……”


    劉星舒皺了皺眉,落在了一株老樹的枝頭上,抬頭看著星象,今日之星象極為不尋常,似乎是在向人間啟示著某種天機的即將到來。


    他再次低頭掐算了許久,忽地恍然大悟,心頭更加篤定,甚至忍不住的發出輕笑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一個天地同力之局啊……難怪師伯讓我過來,原來如此,我劉星舒不來,這世間誰還有資格來??”


    說著,他再次一掠身,臉上已經滿是自信與決然,筆直的朝著淩闕湖西側百裏外的靈霄山而去。


    ……


    東海極深處。


    一道道劍光巨柱在深海中隆隆轉動,海水之中劍氣滿溢,也不知道廝殺了多久,當一道紅裙白衫的絕美身影從海水中衝出,飄然落在一道不斷簇擁的浪尖上的那一刻,海水中一縷縷血跡升騰,緊接著一具具蛟龍屍浮出水麵。


    蘇清酒,一人一劍,獨戰東海群妖。


    “哼!”


    遠處,龍箏提著長劍,左側手臂上血流不止,一張俏臉上寫滿了猙獰,笑道:“好一個劍心通神,人人都說你蘇清酒是天下最強十二境劍修,此言不虛,可惜鋒芒太盛,你就不該追來東海,在你那林昭哥哥身邊不好嗎?非要跑到東海來送死。”


    “送死?”


    蘇清酒輕笑一聲,從腰間解下林昭哥哥送的綠葫蘆,仰頭就是一口醇香美酒灌了下去,一時間,那女子劍仙仰頭飲酒的風姿堪稱絕世,她抬頭看了一眼龍箏,笑道:“東海妖族作亂,已然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我蘇清酒不來,難道讓別人來?”


    “好啊!”


    遠處,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在深海的波瀾起伏處,一葉扁舟緩緩而來,老者一襲青色長衫泛舟深海,手握一根青色竹篙,麵容頗為怪異,額頭上有一塊極為明顯的凹陷,嘴角帶著笑容,道:“不愧是林白衣的義妹,雖然不是讀書人,但卻有讀書人那份當仁不讓的豪邁,這可是你蘇清酒找死的,與人無尤,老夫即便是殺了你,這天地因果也合該與我絲毫不沾!”


    他似乎並不著急,泛舟緩行。


    蘇清酒皺了皺眉,這老者的氣息極為深邃,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一個十四境老妖,那份麵對劍心通神的氣勢,絕不是十三境妖族能有的,畢竟,哪怕是苻生、玉卮那樣的大妖,麵對蘇清酒的劍刃時,也絕不可能此般的篤定從容。


    “這位前輩?”


    蘇清酒將綠葫蘆係好在腰間,笑道:“什麽來頭,該也是個大壞蛋吧?”


    “大壞蛋?”


    青衣老者不禁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老夫鎮守東海數千年,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稱呼,不過倒也無礙,畢竟在你們人族的眼中,我妖族向來都不算是什麽善類。”


    說著,他將竹篙橫在船上,抱拳一笑,道:“在下蛟臣,東海蛟族老祖,十四境!”


    “哦?”


    蘇清酒轉瞬釋然,眯起一雙美眸,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東海深處最老的一隻老妖怪,難怪會有這麽濃鬱的妖氣。”


    說著,蘇清酒看看龍箏,又看看蛟臣,道:“終於,東海群蛟還是決定倒向妖族了?”


    “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蛟臣麵帶微笑,道:“大勢所趨罷了,送上來的運勢如果都不張嘴咬一口的話,我們東海蛟族恐怕就真是活到頭了。”


    “未必吧,膽敢張嘴,恐怕也算是活到頭了。”


    “哦?”


    蛟臣眯起眼睛,笑道:“小丫頭,本事不大,口氣不小。”


    “哼!”


    蘇清酒輕蔑一笑,點點自己額頭的相同位置,然後伸手一指蛟臣額頭上的凹陷位置,道:“小時候,我曾經聽師父說過許久許久以前的故事,說是在很久以前,東海中蛟龍作亂,那十三境的蛟龍之祖蛟臣仗著境界高,吞噬人族血肉反哺己身,惹得天怒人怨,最後終於讓十四境兵聖丁牧宸和十四境儒聖秦歲寒聯袂登門,本來還想說理,卻被丁牧宸一言不合直接用劍柄把腦門給砸得凹陷進去了,自那之後,蛟臣允諾,此生都不會率領東海蛟族加入妖族,若為此言,天誅地滅。”


    說著,蘇清酒笑道:“這傷疤都還沒好透呢,就忘了當初的誓言了?東海蛟族是真不怕落得一個天誅地滅的下場啊!”


    “蘇清酒!”


    蛟臣冷笑一聲:“此一時彼一時,秦歲寒為了所謂的當仁不讓早就已經身死道消,丁牧宸也在上界疲於奔命,你以為我真會帶著蛟族坐以待斃嗎?!”


    說著,蛟臣低喝一聲:“陣起!”


    頓時,深海之中湧現磅礴星力,一顆顆星辰衝天而起,轉眼就將東海一界盡數封禁,而蘇清酒身在陣中,更是已經寸步難行。


    其實,在蛟臣出現之後,小酒兒就知道自己已經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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