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蕭恒便由百裏素雪帶領著往北山東麵探尋。每到有大片蓍草之地,百裏素雪都拿出一枚玉簡將其標注其中。蕭恒還發現除了蓍草產地之外,百裏素雪還將一些大小山洞,甚至泉眼、池塘等位置一概記錄了下來,說是為了以後閑時探查使用。


    一個月來,二人白天探路、夜晚練功,蕭恒得空還向百裏素雪請教了飛蝗暗器之術。談話閑聊間,便將整片西坡探索完畢。隻是每當百裏素雪問起蕭恒身世,蕭恒總以自幼孤獨一概而過。


    這一月間蕭恒索性將剩下的符紙全部用完。他用一百七十五張煉製出了十四張隔音符後,又用一千一百六十四張符紙煉製了四百八十六張清心淨欲符,而將最後剩餘的二百張符紙都送與了百裏素雪。


    開始百裏素雪不肯接受,後來在蕭恒地誠意勸說下,還是勉強收了下來,並說這個恩情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報答。


    這一日正是蕭恒要去上繳蓍草的日子。前日他就辭別百裏素雪,離開北山向常青紙場行進。這一個月來,他和百裏素雪所走的都是人際罕至之處,但凡適合蓍草生長之地都有大片的高品質蓍草。蕭恒早在十天前就將儲物袋裝滿。


    午後他便到了紙場,在蓍草房交了儲物袋後,卻被人告知紙場管事找他有事。


    蕭恒心中思量,大概是那管事要向他索要這個月的靈石。他想起自己這入門第一個月的靈石和符紙都已被善善丹房扣去,便在路上思索著對答言辭。


    可見到管事後,他根本就沒提靈石這回事情,而是告訴蕭恒說,叫他不要再去采草,說王師叔派了王泰師兄來,吩咐他把蕭恒的職務調成蕩料,這樣方便蕭恒晚上回聞水苑練功。


    此刻的紙場管事早已經不是一月前的那副嘴臉了。他滿臉諂媚,說完事情後,還不停地稱讚蕭恒跟著王玄德日後定有大成,叫他千萬不要計較之前的一些小事雲雲。


    蕭恒知道王玄德正在閉關,定不會知道自己去采草之事,必是王泰借其父之名將自己喚回,居心不良啊!不過,自己已經將所有符紙都煉完了,他還能拿自己怎樣?


    蕭恒不再理會滿臉堆笑的管事,先到蓍草房給百裏素雪留了張字條,說明不再去采草後,就返回聞水苑去了。


    說來也是冤家路窄,蕭恒一進前院,正好碰到剛從西院出來的王泰。


    王泰看起來心情很好,就是看見蕭恒,臉上居然還帶著微笑。


    蕭恒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便主動打招呼道:“二師兄好!”


    王泰笑道:“是蕭師弟啊!好久不見啊,這一月過得可好?”


    蕭恒道:“托二師兄的福,這月過得還算順利。二師兄囑托我的靈符也已經製好,由於采草太忙,所以沒來得及給二師兄送來。”說罷,他取出靈符交與王泰。


    王泰接過笑道:“無妨,無妨。你這次用了多少符紙啊?”


    製這二十張隔音符,蕭恒共用了二百五十八張,但蕭恒有意誇大,道:“這次共用了三百八十一張符紙。”


    “哦,還不錯麽。怎樣?還想再幫我製符麽?”王泰似笑非笑道。


    蕭恒道:“實在不好意思,二師兄,這一個月來我已經把剩下的符紙都製成清心淨欲符了。並無多餘符紙剩下。”他怕王泰不信,便將厚厚的一摞靈符取出讓其觀看。


    王泰看了微笑道:“我就猜到會是如此。你很是聰明,選擇去采草,便能冠冕堂皇地避開我是不是?”


    蕭恒道:“師兄誤會了!我並無此意,隻是那……”


    “不用解釋,此事無妨!”王泰打斷了蕭恒的話,說道:“一個月而已,不算什麽,這不正好我父提前出關,聽說你去采草不在聞水苑,便吩咐我將你叫回了麽。”


    蕭恒驚訝道:“師傅出關了?”他沒想到居然真是王玄德將自己叫回的。


    王泰冷笑道:“出關是出關了。可是他現在已經離開了宗派,估計半年內都不會回來的。你就別動什麽多餘的心思了。”


    蕭恒正欲追問,但見吳奇從東院出來,看到他二人,便走了過來道:“蕭師弟啊!你可算回來了!師傅提前出關了!”


    蕭恒道:“此事我已從二師兄處得知。大師兄找我有何事?難道師傅對我有何吩咐麽?”


    吳奇道:“正是!近日由於有狐妖在京城作怪,師傅要前去剿殺。知道你在紙場做了采草的工作,想必無法專心修行,便讓王師弟將你喚回。師傅在臨行前最擔心你的事情,叫我囑咐你,一定要勤奮修行,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助可以找我。師傅還專門給你做了一件法器,用來提示你修行的程度。”說著,吳奇拿出一個半寸大小的透明圓球,交與蕭恒手中。


    蕭恒拿在手中靈力一運,那圓球內立刻有血紅色氣體出現,並且越來越多,先是將圓球充滿,最後竟將整個圓球染成腥紅色。


    吳奇看了,歎口氣道:“師傅說,當這球變為淡紅色時就算成功了,紅色越淡越好。”


    蕭恒看著手中好似一團鮮血似地圓球,臉上露出苦笑。他不知道自己那四百多張清心淨欲符能不能將這煞氣盡除。要是不能的話,他可再沒有多餘的符紙了。而一旁的王泰看到那紅得發紫的圓球,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沒想到,吳奇又接著道:“師傅怕之前給你的符紙不夠用,所以這次特意給我了二百靈石,讓我再幫你買兩千張符紙。我早已買好,現在就都給你吧!”言罷,便拿出一堆符紙全塞進蕭恒的儲物袋中。


    本來還得意揚揚的王泰看到這一出,立刻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心裏憤恨,父親對自己也從來沒這麽大方過啊!如果能給自己四千符紙供自己隨意揮霍,那自己肯定也能成為四派交流的代表!父親為什麽要對蕭恒這小子這麽好!該死的蕭恒!一定要讓你死!


    蕭恒看到這麽多的符紙也是一愣,本來王玄德給自己兩千符紙,就已經算對自己很好了,沒想到這才一個月,居然又給自己兩千!此時的蕭恒更是對王玄德感激不盡!


    吳奇送完符紙後,看看一旁的王泰道:“王師弟,你可不要打蕭師弟符紙的主意啊!”


    王泰不悅道:“怎麽會呢!大師兄當我是什麽人!”


    吳奇“嘿嘿”冷笑一聲道:“不會就好!那我還有事,先走了,蕭師弟你要有難處盡管來找我!”


    說罷,吳奇便貼上禦空符飛去,前院中又隻剩下了蕭恒和王泰二人。


    王泰笑道:“現在師弟又有符紙了,我再教你一個新符籙怎麽樣啊?”


    蕭恒也是一笑道:“好啊!這次我希望學個用處大點的符籙。”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蕭恒索性借機學點有用的符籙。


    王泰道:“我正有此意!”說著,拿出一個玉簡遞給蕭恒。蕭恒貼在額頭上一看,竟然是名為太一護符的防護用符籙,隻不過這個符籙居然是三畫的!


    王泰見蕭恒看完內容,笑道:“這是練氣一層唯一能製作的一個三畫符籙,也是練氣一層裏麵最有實際用處的一個符籙。防護力麽,自然不比那五行護符。不過萬一哪天蕭師弟用此符籙保得性命,可別忘了師兄我的教符之恩啊!”


    蕭恒心中暗罵王泰小人,感歎這父子差距竟如此之大!但麵上他決不認輸,依然笑著說道:“實在太感謝二師兄了!二師兄的大恩小弟終身難忘,如有機會必當湧泉相報!”


    王泰知道蕭恒在嚇唬自己,心想他一將死之人,哪裏還有什麽機會來報複啊!遂也不在意道:“蕭師弟客氣了,咱們倆誰跟誰啊!這太一護符,你就給我做五十張吧!期限十天。這次你可要乖乖地聽我父親的話,老實呆在聞水苑裏啊!”


    蕭恒點頭稱是,王泰便得意地走了。蕭恒歎了口氣,遂將這討厭的王泰從腦中抹去,滿懷期待地去西院找那一月來魂牽夢繞的柳青。這是他們認識以後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次。


    他來到柳青屋中見前屋無人,便尋到後屋,看到柳青正在練功,就退了出來,在屋外等候。直等到半日落山、滿月升空,柳青才走出屋來,見到蕭恒獨自坐在院中,道了句:“你還在啊。”


    蕭恒一怔,卻也沒放在心上,笑道:“嗬嗬,我見你在練功,就在此等候了。沒打擾到你吧?”


    柳青冷冷道:“還好吧。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蕭恒感覺出柳青的冷漠,心中一跳,道:“我……我就來和你打聲招呼,我今後不去采草了,每天都能來陪你。”


    柳青道:“有什麽好陪的?我現在晝夜都要練功,哪裏有時間和你閑聊?”


    蕭恒急道:“那至少我們可以一起吃個早晚飯啊!”


    柳青道:“做飯太耽誤時間了。(.無彈窗廣告)我現在都是每月去夥房領了一月的夥食,放在儲物袋裏,也不會壞。你也去夥房領夥食吧,記名弟子的夥房你去打聽下就知道了。”


    “是不是王泰跟你說什麽了!”蕭恒恍悟道。


    柳青聞言一驚,掩飾道:“你、你說什麽?二師兄怎麽了?”


    “你不用裝了!”蕭恒見狀更是心知肚明,怒道:“那王泰都對你說了些什麽!不就逃了沒給他做靈符麽!我!我跟他拚了!”說著,蕭恒暴跳而起,就往東院跑去。


    “你別去啊!”柳青急道:“你怎麽可能打得過他呢!他父親還是築基的真人!你快回來!”


    蕭恒見柳青還關心自己,冷靜了下發熱的頭腦,停下了腳步。


    柳青急忙上前道:“你別那麽衝動!你剛才說給他做靈符是怎麽一回事?你跟我好好說說。”說著,她便拉了蕭恒的手來到屋裏,又從儲物袋裏取出飯菜、碗筷,讓蕭恒一起用飯。


    蕭恒心中正氣,哪裏吃得下,一坐下來便將王泰如何逼迫自己給他製符之事全都說了,然後道:“這王泰不是個好人!他是有意要挑撥你我的關係啊!”


    柳青道:“雖說如此,但是他父親畢竟是築基期的真人,還是我們的師傅。你也不好與他硬碰啊!我想他之所以如此對你,無非是在妒忌你我的關係,所以你還是少來找我的好,省得他又想出什麽辦法來對付你。”


    “這……”蕭恒猶豫道。


    柳青勸道:“你不忍一時怎麽行呢?”


    “唉!也隻好如此了!”蕭恒拍桌歎氣道。


    柳青岔開話題道:“別想了,先吃飯吧。跟我說說你這一個月裏都幹什麽去了。”


    蕭恒無奈,也隻得一邊吃飯,一邊和柳青講了這一個月來在紙場和北山的見聞,心情總算略有舒暢。飯罷,柳青就連忙打發蕭恒離開。


    蕭恒回到屋中,想到王泰竟然將自己的事情全與柳青說了,心中越想越氣,真有衝過去將他殺掉的想法。可畢竟自己實力不濟,不是對手啊!


    看來在修道界實力才能決定一切!


    瞧瞧那些築基的修士是多麽的威風、多麽讓人敬畏啊!


    蕭恒暗下決心,一定要在一年內將煞氣消盡!然後,成為內門弟子,再刻苦修煉,爭取在二十年內築基成功!到時候誰見了自己不都得客客氣氣的?到時候,柳青也不會用今天這副冷冰冰的嘴臉來應付自己了!


    他心中想著自己築基以後把王泰踩在腳下的威風樣子,正自得意,卻猛然想到謝非非說過的話:“除非能修到化神境界,否則總有人能欺負你,就算修到化神,其他化神修士聯手還是能欺負你。”


    蕭恒心中又開始迷茫:“看來也不是光有修為就行啊!”


    心中思緒紛雜煩亂,看來今晚是無法製符了。


    他也沒點燈,仰麵躺倒床上,拿出一張清心淨欲符,化為一點亮光。他盯著那亮光,讓頭腦什麽都不想,變成一片空白。等到亮光消失後,便再祭出一張靈符。就這樣他一直盯著這亮光看了一夜,直到天明。


    蕭恒借著早上的朝陽,拿出王玄德給他的小球。靈氣一運,想看看這一夜用掉了四十二張靈符,煞氣被消除了多少。沒成想,那小球不但顏色沒有變淡,反而似乎又深了幾分。蕭恒鬱悶,隻得自我安慰這是朝陽的關係造成的。


    其實,真正的原因卻是因為蕭恒為柳青之事,心中惱怒至極所至。當他一動怒,有了想殺人的念頭之時,便會在無意中,將身上的煞氣又加重幾分。故而用了四十多張靈符,小球顏色比之昨天,不但沒有變淡,反而又加深了。


    蕭恒哪裏知道其中緣由,也不敢去找柳青一起吃早飯,隨便塞了些幹糧就到紙場報到去了。


    蕩料的活確實不需要什麽靈力,完全就是體力活,不斷地重複再重複而已。但一天幹下來,蕭恒卻發現管事給他安排的任務量,居然用個半天時間就能幹完。而他看其他弟子蕩料的速度雖比自己還要快,但自己做完的時候他們依然還在死命地忙碌著。


    蕭恒明白,這是那管事知道自己是王玄德親自關照的弟子,所以才如此照顧,大概也想以此抵消之前給自己不好的印象吧。


    不過蕭恒奇怪的是,以王泰的個性,為什麽沒有叮囑管事給自己多安排活呢?其實蕭恒還真猜對了,那王泰果然說過這話!可紙場管事認為這隻是王真人說的客套話而已,甚至還有可能是反話!哪敢當真?遂故意給蕭恒安排很少的工作量來討好於他。


    蕭恒雖不明就裏,卻也樂得清閑。他便早早地回了聞水苑,在自己屋裏煉製清心淨欲符。至於那王泰的什麽太一護符,他可沒興趣再做。既然柳青已經知道了一切,那自己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門派裏的其他人,王泰他愛說就說去吧!反正自己都不認識!


    現在蕭恒再製清心淨欲符,那真可謂駕輕就熟、手到擒來。等到天黑時他便熄了燈,躺在床上使用符籙,平靜心情。不過由於要煉化符籙反饋靈力,所以一晚上最多也就用個五十多張。


    蕭恒每天如此度日,轉眼便是九天過去。到得第十天早上,蕭恒在屋中靜等王泰來催債。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他吃完早飯出門去紙場時,王泰都沒有出現。甚至等蕭恒下午回來,在屋中呆到日落,他還是沒有來。蕭恒心中奇怪,難道是王泰忘記了?


    可之後又過了四天,距離蕭恒回來已經半月過去,那王泰還是沒來騷擾他。就是兩人偶爾在院中碰麵,王泰也不理他,更是不再提起靈符的事情。這不禁讓蕭恒嘖嘖稱奇,暗自揣測對方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


    不過蕭恒倒也樂得輕鬆自在。采草時製作的靈符他已經全部用完,再看那小球,果然顏色變淡了不少。看樣子,如果能用這新得到的兩千符紙做出近千的靈符,估計將煞氣完全消除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蕭恒心中甚是高興,為了試試自己如今的製符水平如何,他還花了六十張符紙製作了三張太一護符,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日晚上,蕭恒心中惦念柳青,半月多未見,思緒更濃,終是忍不住,遂去到西院。是夜,陰雲蓋月、群星不明,雖是夏日卻冷風陣陣、暴雨欲來。


    蕭恒來到柳青屋門前,見房門已鎖,便輕聲呼喚,半晌,才聽得屋內傳出柳青的聲音:“誰啊?”


    “是我!蕭恒!”蕭恒興奮說道。


    “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柳青的聲音透過門板傳出,顯得愈加冰冷。


    “我、我想你了,想和你聊聊天。”蕭恒的聲音有些發顫。


    門內久久沒有再傳出聲響。


    蕭恒等待不及,問道:“小青,你在麽?你開門讓我進去啊!”


    “你還是回去吧。我不想見你。”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蕭恒急道:“為什麽?就因為我一年後可能會被趕出門派?你聽我說!師傅給了我足夠的符紙,我有把握在一年內將煞氣除去的!你相信我!”


    “唉——”柳青在門內歎了口氣道:“就算你留下來了又能怎麽樣?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弟子而已,你能給我增加修為的丹藥麽?你能給我修煉需要的符紙麽?你能幫我一路晉升達到築基麽?你不能。所以,你、你也別怪我……”


    “我,你……”


    這早就隱隱察覺到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蕭恒卻始終還是不願相信這竟是事實。他腦中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青接著說道:“你走吧,我不會見你的。以後也別再來找我了。”


    蕭恒不願放棄,仍想挽救,對柳青央求道:“我一定會築基的!小青,你不要……”


    “築基?三十年以後麽?”柳青打斷道:“你要我等三十年麽?等我變老了、變醜了,你再築基有什麽用?你快走吧,讓其他人看到了不好!我去睡了!”


    “別走!小青!你聽我說啊!小青!……”蕭恒急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但無論他如何哭喊,回應他的都隻是夜色中那無邊的死寂。


    蕭恒整個人都空了,全身無力,癱坐在門前地上,眼淚默默地流下,他口中隻是模糊地、不停地念著:“別走啊,小青!別走啊,小青……”


    他也不知道在地上癱坐了多久,就連大雨傾盆、驚雷炸天都未曾發覺。


    雨中的他哭得累了,傷得神智也不太清醒了。就在這時,突然一隻素手拍在他的肩頭。


    蕭恒連忙抬頭欣喜叫道:“小青!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卻見身旁的確是站著一婀娜女子,但那身形在雨水濕打下,卻依然透露出一股端莊淑雅。蕭恒這才看清,原來此人不是柳青,而是蔡香。蕭恒一陣失望後又強打精神道:“師姐,驚動你了?不好意思,我……”


    蔡香搖搖頭道:“先別說了,快起來吧。不要著涼了!”說著,便把蕭恒從地上扶起。她看著憔悴盡顯、失魂落魄的蕭恒,不禁暗歎一聲,道:“此處不是講話之所,師弟隨我來。”遂拉著蕭恒來到自己屋中。


    蔡香點起一根紅燭,讓蕭恒坐下,遞過一布巾讓他擦幹。蕭恒雖傷心過度,但一進屋內,聞到淡淡女子脂粉氣息,卻是心中一震,心神略有恢複。他奇怪,就算這蔡師姐被自己驚動,但深夜為何要帶自己到她房中?


    蔡香也大概擦了擦衣服和頭發,見蕭恒停止了嗚咽,眼中也稍現往日機敏,這才正色大喝道:“師弟為何如此!”


    蕭恒被這當頭一喝嚇得渾身一激靈,神智立刻清醒了大半。


    蔡香繼續訓斥道:“你為了這樣一個勢利女子值得麽!”


    “我,可是我喜歡她……”蕭恒小聲道。


    蔡香道:“我也聽她講過你二人過去之事。你難道不知她當初之所以願意跟你在一起,就是因為你能給她偷錢麽!”


    “我,我知道……”


    蔡香厲色道:“那你不知道她從小在青樓長大,耳濡目染的都是攀權附貴那一套東西麽?你沒有想到,當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將你丟棄麽!”


    “我、我,我想到過……”


    “那你還有什麽好哭的?對於這樣的一個女子你還有什麽好留戀的?就為了她的美貌麽?”蔡香質問道。


    蕭恒眼中露出迷茫,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歡她。至於喜歡她什麽,我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喜歡上她了。她現在不要我了,我感覺心裏很難受,心一難受,眼淚就下來了……”


    蔡香怒喝道:“糊塗!我也聽說你是資質甚高、前途無量的可造之材。怎能為這點兒女私情所累!像我們這種有望在修道路上有所成就之人,就算真要尋找雙修伴侶,那也要找個一心向道、心地純良,可以相互勉勵、相互幫助扶持的,就像林意誠那樣的人!”


    “啊?小林子?”蕭恒聽蔡香突然提起林意誠,一時不知她是何意。


    蔡香也發現自己一時激動竟然說漏了嘴,連忙改口道:“不!我是說,你應該做林意誠那樣的人!你和他本就是好朋友,你看他一心向道不為旁事所動,最終才能在四派交流中取、取勝……”


    當說到“取勝”二字時,蔡香那本就略有發紅的臉龐立刻止不住地通紅一片。蕭恒看在眼中,心道:“原來如此!這蔡師姐原來是對小林子有意啊!”


    蕭恒猜得沒錯。自從那次“投懷送抱”之後,林意誠的身影便牢牢印在蔡香心中,再也無法抹去。因為知道林意誠和蕭恒是好朋友,所以蔡香才在有意無意間對蕭恒關照有加。


    這次也是她看不下去蕭恒因為柳青而沉淪,自覺得有義務去幫助林意誠的朋友,所以才將蕭恒叫道自己房內,本想教誨一番讓其振作,沒成想自己一激動,竟然將日思夜念的人名給漏了出來!


    蔡香此時自覺臉燒得猶如火球符一般,生怕蕭恒追問,正在忐忑。沒想到蕭恒卻道:“師姐教訓得是!我確實不應該為這點小事就耽誤了修仙大道!師姐一席話真有如醍醐灌頂,蕭恒在此謝過了!”


    蔡香樂得蕭恒不提林意誠的事,又開導了幾句後便送他離去。


    蕭恒冒雨回到屋中,沒有擦拭,沒有點燈,穿著濕衣,進屋就癱倒在床上,聽著窗外暴雨“嘩嘩”,拿出新製的清心淨欲符,一連祭出十八張,狠狠地用手將它們扇的滿屋都是。然後便在黑暗中默默看著點點星光,任眼淚流淌。


    正是:


    往昔言帶蜜,


    今日語生毒。


    何以堪長夜?


    清心淨欲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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