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婧自己也有些被嚇到,怔怔道:“我隻是布了個驚懼飛魂陣而已啊。(.好看的小說)這個陣法能引出人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居然會嚇得自殺了。”


    少年看看已經開始化靈的屍體,咧嘴道:“真是可怕的陣法啊!”


    原來,方才宇文婧借著用魂術歪曲胡祚為路線之時,還同時將陣旗布在了林中。少年之所以會在原地兜圈子,就是按照驚懼飛魂陣的方位在跑。


    待魂陣布好後,宇文婧執主陣旗一發動。兩人就見那胡祚為立刻愣在了原地,然後匍匐在地,還在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麽。初時少年還不敢靠近,等觀察了一會兒,他見胡祚為身形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似是害怕到了極點,遂鼓起勇氣,跑到其近前,用盡全力一腳踢在他腹肋,直把胡祚為踢飛老遠,撞在樹上。


    可胡祚為的修為實在高出少年太多,就算沒有運功,軟化之力也將踢力卸去大半。他僅是嘴角流血卻沒有死。少年見狀,還以為他就要過來報複,卻不料他竟舉劍自刎了。


    敵人即除,兩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一齊癱坐在了林中,大口喘著氣,回想著方才種種險象。月亮透過樹梢灑下淺淡而斑駁的光影。林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細聽之下,似乎還有流水潺潺。閉目靜嗅,森林的味道淡雅清香,使人一聞就遠離了方才的廝殺。


    宇文婧激烈的心跳終於緩和下來,可忽然又想起方才自己緊緊抱著少年那麽久,那寬闊的胸膛、健美的臂膀在危難中一次次地保護了自己,心跳就不由得又快了起來。


    少年好像很快就休息好了,站起身來,對宇文婧道:“前輩,這壞人總算是死了。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裏?我送你去吧。是回破古城找刑風軍麽?”


    經他這麽一提醒,宇文婧才想起來,自己是要趕回去報信的!忙道:“對!我要趕快回去報告,敵軍已經來了!”


    少年道:“好!”說著就上前又想抱起宇文婧。


    宇文婧低聲“呀”了一下,身體害羞地後退了一步。


    少年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禮,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道:“那,要不我背著你吧,前輩?”


    “這個、那個……”宇文婧的臉已經紅得勝過火炭,好在是黑天,誰也看不見。


    少年為難道:“那、那該怎麽辦呢?”


    “用背的,就可以了吧……”宇文婧低著頭,用蚊子哼般的聲音說道。


    “哦!”她的窘迫搞得少年也是臉紅到了脖子。他轉過身來,背朝宇文婧,半蹲下來。


    宇文婧猶豫了一下,但也確實想不到其他的法子,隻得小心翼翼地趴到了少年的背上,雙手輕輕地摟住他的脖頸。


    少年道了聲:“小心。”便站起身來,飛身穿過樹冠,來到枝頭,辨清方位,朝破古城方向急速禦空而去。


    宇文婧伏在少年背後,本是心神蕩漾,可被夜晚的冷風一吹,忽又想起一要緊事,忙道:“等等!”


    少年聞聲停住,問道:“怎麽了?”


    宇文婧急道:“先去天門山口!說不定罡武軍還未曾經過,我還能用魂陣拖延!”


    “好!”少年說罷,遂轉身朝天門山口飛去。


    待到接近山口,二人不敢再大刺刺地禦空,而是落到地上奔跑。待離得足夠近了,宇文婧用仙識確定峽穀裏並無軍隊,這才叫少年再次騰空而起,急速飛到了之前藏身的亂石崗上。


    其上一片狼藉,就連當初藏身的巨石都已經被削去了大半。覃璣的鎧甲傀儡碎成了一片,散落在地,其上鮮血斑斑。尹身正的遺體已經涼透。而豬大食無頭的屍身已經化靈到隻剩了骨頭和些許附骨之肉。就在不遠處,則有兩座新建的墳塚,碑上刻著兩個陌生的名字,想必是那黑衣修士和胖子修士的。


    宇文婧的眼淚又要落下,但是她這次卻忍住了。她知道,現在不是哭得時候。她命少年去穀底查看,看看是否有軍隊經過。自己則試圖用一雙纖手挖出一個墳,將三位好友的屍身掩埋。可少年隻下去了一會兒,便回來報告說穀中腳印龐雜,顯然已經有大隊人馬走過。


    宇文婧聞聽噩耗,緊緊地閉上眼睛,抑製住又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然後拋下手中的泥土,哽咽著說道:“快回破古城!”


    少年見她如此行狀,心情也十分沉重,沒有多說,再次背起宇文婧朝破古城進發。(.無彈窗廣告)


    天已破曉,二人還未看到破古城的影子,就已聽見遠處喊殺震天。等到了近前,隻見昔日繁華的破古城如今已經化為了一片火海!空中、房上、水下皆有修士在搏命廝殺。而最醒目者,莫過於在空中叱吒的熊霸!他一對炮錘舞動如飛,身形左衝右突,與馬不累和一鎧甲傀儡戰得正酣!


    宇文婧一眼就認出了那鎧甲傀儡,正是師叔納服島主唐憶!眼看馬不累和唐憶落於下風,宇文婧離了老遠著急喊道:“師叔!放傀儡啊!師叔!用靈獸啊!”


    可若是傀儡和靈獸仍在,唐憶又怎會棄之不用?


    隻見熊霸左腿一掃,逼退唐憶,忽雙翅斜扇,身形猛地回轉,抬手照著遠方馬不累就是一記炮錘斥靈拳!馬不累未料到熊霸回身如此迅速,忙調十八件法寶來防。可他法寶貪多,各個培煉都是不精,加之倉促之間豈能防住熊霸進攻?


    “轟隆”一聲巨響,衝擊波衝散十八件法寶,正擊在馬不累胸口。馬不累“噗”一口鮮血吐出,身形如同爛泥,連同法寶一起從空中墜落,跌入城中河道。


    馬不累一除,熊霸便能專心對付唐憶!他拳拳生風、聲若炸雷,直把唐憶打得連連敗退。


    要知道這鎧甲傀儡本就是魂修保命之用,而並非進攻之寶,真打起來,哪能對得過熊霸?但見唐憶被衝擊波打得一個踉蹌,身形不穩。熊霸抓住機會,閃身來到她的近前,用盡全力一計“當頭炮”,登時便將鎧甲傀儡的頭顱打碎紛飛,見傀儡頭中並無唐憶肉身,遂又一聲大喝,一拳擊在傀儡胸腹!這一拳力道之大,隻將傀儡前身鎧甲打得凹陷了三寸,身在其中的唐憶則被這巨力活活震死!唐憶一死,傀儡如斷了提線一般,也“噗通”墜入下方河道,沉沒無蹤。熊霸連殺兩名刑風仙尊,心情大好,仰天大笑。


    “師叔!”看到這一幕的宇文婧再也忍不住了,她涕淚四流,瘋了似地大吼著:“師叔!師叔!”還掙紮著想要衝進戰團。


    少年知道她雖為仙君,但肉身弱似凡人,這要是貿然衝去隻能是送死,便雙手死死抱住她的雙腿,讓她無法從自己背上離去。


    宇文婧一邊哭一邊怒道:“你幹什麽!你放我下去!我要去為師叔報仇!”說著,她用雙手使勁捶打著少年的頭。


    少年道:“不行!你身體那麽弱,去了也是送死!我必須把你送回刑風軍中!”


    “你放開我!放開我!”任宇文婧如何掙紮,卻哪裏能掙脫少年如箍鐵臂?


    就在這時,一道五彩光芒自天空劃過!利箭破聲直奔熊霸而來!


    熊霸大笑之餘稍有懈怠。他仙識察覺此箭來速甚快,忙閃身試圖避過。可五彩光箭還是擦到了他腰間罡盾!“錚”一聲巨響,熊霸隻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從箭上傳來,身形不能控製,旋轉著被光箭撞飛。


    還不等他穩住身形,就見漫天血霧從四麵八方匯聚上方!緊接著,一個人影驀然從雲層中穿出,高舉一柄血紅彎刀,對著自己就是隔空一斬!


    “血斬!”


    “蕭恒!”熊霸低吼一聲,卻來不及閃躲,隻得雙臂交叉胸前,試圖擋住血斬!


    而血色彎月卻分毫無阻,一瞬從他身上斬過!


    “不可能!”熊霸瞪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分成兩半,“噗”一聲化為靈氣消失無蹤。


    這一變故使整個破古城戰場都為之一驚。無論是剛才敗頹的刑風軍,還是方才囂張的罡武軍,此時無不瞪大了雙眼,朝空中看去。


    隻見蕭恒披頭散發,手執魔刀,眉目猩紅,滿身血汙,巋然獨立血雲之中!猩紅的血絲、血滴、血流瘋狂地從四麵八方湧向他手中的魔刀。在一片可怖的腥風中,他收起了魔刀。血雲失去了前奔的目標,頹然化為血雨落下,澆在早已停止戰鬥、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的將士們身上。


    蕭恒麵容猙獰,用滲人的目光緩緩掃過整座水城。目光所及,罡武軍無不渾身戰栗。他們確信,自己看到的絕對不是什麽目光,而是來自死亡的邀請!方才還喊殺震天的戰場,轉眼間變得如墳場一般的寂靜。


    “刑風必勝!”


    忽然不知是誰一聲高呼,打破了世界的寧靜。緊接著,所有刑風修士都揮舞著手爪隨之大喝:“刑風必勝!刑風必勝!”聲如長虹,縱貫當空!


    罡武軍見主帥被殺心中本就已大亂,如今聽這等呼喊,戰意登時崩潰,逃的逃、降的降,頃刻潰不成軍了,不消多時便在蕭恒率領的刑風軍進攻下敗退而去。


    少年見刑風軍得勝,戰事已止,這才來到破古城附近,將宇文婧放下,道:“現在安全了。你快回刑風軍裏去吧。”


    此時,宇文婧方才的衝動也已平息。她擦了擦眼淚,對少年深行一禮,道:“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不知該如何報答。”


    少年笑道:“行俠仗義是立人之本!不需報答!前輩快些走吧,若是遇上了罡武殘軍就危險了。”


    宇文婧點了點頭,看著少年就要轉身離去,忽道:“不知、不知你可願加入刑風軍?我可以替你引薦!”


    少年撓了撓頭,道:“我爹倒是挺支持刑風軍的,但就是我娘她不讓我打什麽仗。我、我還是不加入了。”


    宇文婧略顯失望,再次點了點頭,道:“也好。這就是人各有誌吧。”


    少年見狀,笑道:“那個,等不打仗了,我還可以來找你麽!我爹說了,有緣自會相見!嘿嘿。”


    宇文婧堅定地點了點頭,也笑道:“對!有緣自會相見!對了,都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我叫宇文婧,你呢?”


    少年道:“我啊?我叫……嗯,你叫我是然好了。”


    “是然……”宇文婧小聲念道。


    “好啦!”少年道:“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再不回去,爹就要被娘罵死了!咱們就此別過吧!”


    “好!”宇文婧笑著揮手向是然再見。


    是然也笑著揮了揮手,雙腳猛蹬,斥靈飛向中嵐山。


    望著是然離去的背影,宇文婧收回了少女的情絲,回頭,一臉茫然地看著仍然在燃燒著的破古城,自己這回闖下的禍可太大了!不知城中有多少人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枉死。而且,就連唐憶師叔也死了。自己這次可是犯下死罪了!


    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往城內走。路上遇到正在指揮救火的軍官一問,才知道罡武軍敗走後,蕭恒就立刻趕回南平寧海戰場了。原來,主戰場上戰鬥還沒有結束。蕭恒是臨時得知破古城被襲才火速趕來救援的。


    宇文婧看著殘破的城池,知道自己在這裏什麽都不能做,便找到了支援前線的部隊,與他們一同來到了南平寧海,自願加入了那邊的戰鬥,以此,想稍稍彌補下自己犯下大錯。


    海上的大戰直持續了四天三夜才以刑風軍的勝利宣告結束。整個海麵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猩紅。一具具殘破的屍體隨著波濤蕩漾,一陣陣血腥的靈氣盤著天空回蕩。


    罡武國輸得很慘,連死帶降總共折損了六萬兵力。甚至變化期修士也損失了七人,除了新進的四人之外,還包括了熊霸、左銘、慕容滄浪三位老將。另外,獨孤狂受了重傷,因為年事已高,最終也在戰後仙逝。一場血戰,幾乎讓罡武國實力損失過半。


    刑風軍則依仗地利、人和,在諸道修士密切協同之下達到了一仗毀人元氣目的。隻有唐憶和霸靈子不幸在戰鬥中殉道。馬不累則是被熊霸打成了重傷,好在後來被人從海中救起,討回了一條性命。


    經此一役,刑風軍氣勢高漲。上至仙尊,下至練氣,這才開始覺得一統天下似乎並不是那麽遙不可及的事情。隻要有蕭盟主的妙計,蕭恒等仙尊的勇武,天下真是指日可待!一時間全軍上下是信心十足!


    慶祝勝利後的第二天清晨,眾修士齊集海邊大帳共論賞罰。


    先是獎賞,隨著一筆筆豐厚的獎賞發出,立功的修士一個個興高采烈地上前領賞。


    宇文婧立在帳下,根本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她的心中一直都在打鼓,不知道自己到底會麵臨怎樣的懲罰。師傅卜漁豐知道徒弟這次確實是犯了大錯,但還是寬慰宇文婧不會是殺頭的罪,還說到時候自己會給她求情。


    喧鬧多時,褒賞已畢,論罪開始。蕭嵐複正中而坐,一改方才獎賞時的笑臉,陰沉著臉,皺著眉,頭一個就喝道:“宇文婧何在!”


    宇文婧聞言渾身一機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隊列,慌忙來到近前,單膝跪地,不敢抬頭,怯生生道:“我、我在。”


    蕭嵐複冷冷斥責道:“天門山埋伏中,由於你輕敵妄動,致使覃璣、豬大食、尹身正三位隊友殉道。而後,又因為你沒有盡到拖延罡武奇兵之責,導致破古城毀、唐仙尊被殺、馬仙尊重傷!你可認罪!”


    蕭嵐複這一番話說罷,方才還喜氣洋洋的大帳中立刻鴉雀無聲。很多修士都是剛剛得知這些事情,不禁把目光都投在了宇文婧身上。


    宇文婧隻覺有無數道目光紮在自己的心上。聽著自己犯下的罪行,她強忍淚水,哽咽道:“我,知錯,認罪。”


    “好!”蕭嵐複抬手一支令箭擲出,宣布道:“推出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宇文婧一聽,當時就傻在了原地。兩旁衝出兩個行刑修士,不由分說,便要將她托出帳外。


    卜漁豐見狀連忙喝止:“且慢!”行刑修士聞言,動作就是一滯。


    蕭嵐複不悅道:“卜仙尊有何見教?”


    卜漁豐道:“盟主,這次小徒因一時疏忽,累得幾位道友慘死,確實有過。但是這也不能全怪小徒啊。試問,若非那些體修斥候偶然發生衝突,從而發現了匿蹤陣,她一定能夠圓滿地完成這次的任務。大家都知道,此番是婧兒她初次離島,更是初次上戰場。初出茅廬就被盟主委以重任,緊張一些、偶有疏忽,也是在所難免的。況且聽婧兒描述,那些體修斥候的實力本來就比我方強。所以,老朽認為,這次任務失敗,也不能把責任全推到婧兒身上啊。”


    蕭嵐複道:“不然啊!我倒是認為,若是宇文婧在戰鬥中一直藏身匿蹤陣,不暴露了行蹤,而是在暗中使用魂術輔助戰局,那麽憑他們小隊的實力定然是能戰勝對手的!可她錯就錯在戰鬥之初就衝了出來,這才連累得隊友慘死、任務失敗。這個責任不由她來承擔,又由誰來承擔呢?”


    秦依忙道:“可是盟主,就算如此也罪不至死吧。婧兒是第一次上戰場,畢竟沒有什麽經驗,臨敵之時才會亂了手腳。若是隻因這一次無意之失就丟了性命,那不是今後都沒有改過的機會了麽?依我之見,還是饒她一死吧。”


    蕭嵐複見秦依也來求情,沒有立即答話,而是皺眉不語。


    這時,蕭恒也道:“是啊,大哥。咱們也總要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我認為,她這次任務失敗,也非她所願。反不如說她已經盡力了。我聽說事後,她還主動投身其他戰場,想要將功補過。說明她也已經知錯了,我們不妨就給她個機會戴罪立功吧。另外,畢竟三魂道修士本來人數就少,若是因為一次失誤就將她斬了,對刑風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損失啊!”


    “正是、正是!”卜漁豐趕快幫腔道:“蕭道友說得極是啊!盟主此番就饒她一回,讓她戴罪立功、將功補過!遠比一死抵罪更要實際啊!”說著,他朝其他魂修弟子一使眼色。眾弟子也紛紛開始為宇文婧求情。


    蕭嵐複見狀,也不好駁了眾人麵子,便對宇文婧道:“好吧!既然三位仙尊都為你求情,念在你是初犯麵上,就饒你不死,戴罪立功!”


    宇文婧一直跪在地上怔怔地聽著,她還隻道自己這次肯定是沒命了,卻不料絕處逢生,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卜漁豐連忙傳音提醒道:“婧兒!還不快謝過盟主!”


    宇文婧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行禮道:“謝過盟主不殺之恩!我今後定當奮勇殺敵,以抵今日之罪!”


    蕭嵐複點了點頭,道:“不過,死罪饒過活罪不免!來啊,罰宇文婧三百軍棍!”


    “啊!三百!”卜漁豐聞言急得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他可知道,自己這徒弟雖說是第三期中期,但身體卻是和常人無二。她一個瘦小女子,這三百軍棍打下去還不跟死了一樣啊!


    卜漁豐說著,連忙看向秦依和蕭恒。秦依覺得蕭嵐複已經免了死罪,總不能在得寸進尺,所以沒再開口求情。而蕭恒則是閉目不語。


    這時,卻聽宇文婧堅定說道:“謝盟主!我宇文婧甘願受罰!”


    “婧兒……”卜漁豐雖然心疼,但看到徒弟臉上堅毅的表情,也隻得不再做聲。


    軍棍是特別給魂修準備的刑法,與常人的杖刑無二。


    兩旁隊列中走出兩個衝穴三層的小修士,掌中大棍一壓,便將宇文婧壓得趴在了地上。然後兩人一邊唱著數,一邊毫不留情地“劈啪”打下。才打三棍,衣服裏便以滲出了鮮血。


    宇文婧咬著牙一聲不吭,生生扛著。隻是每打一下,她那原本俏麗的小臉都要抽搐一下,顯得十分痛苦。


    卜漁豐不忍再看愛徒受苦,起身走出帳去。


    待打到三十三棍時,宇文婧再也受不住了,發出一聲哀鳴便昏了過去。另一名行刑修士念咒噴出一道冷水將她激醒,然後才繼續行刑。可還沒打上二十棍,她就又暈了過去。


    行刑修士還欲用冷水再將宇文婧激醒,卻被蕭恒製止。


    蕭恒對蕭嵐複道:“大哥,她一個弱小女子,身子骨不過是常人。這三百棍要是一氣打完,估計這命也就交待在這兒了。我看不如讓她歇一歇,過些日在再行刑吧。”


    蕭嵐複點點頭,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不許治療,七日之後再次行刑!”


    宇文婧的師姊妹一聽,趕快上前將她扶起,抬回自己的帳內休息。


    蕭恒關心她的傷勢,在獎懲完畢後,便前去探望。


    一掀帳簾,看到宇文婧趴在榻上,卜漁豐正陪在一旁。卜漁豐見是蕭恒,便向他謝過今日求情之恩。蕭恒問起宇文婧的傷勢。宇文婧臉色慘白,被血染透的衣褲已經換去,看來已經做過包紮。蕭恒仙識一掃,確定左右無人,便取出靈符,想為她治療,不了卻遭到宇文婧的拒絕。


    她說自己本當一死謝罪,如今能以刑代死,已經是得到了大家的寬恕,若再做治療,實在是心中有愧,愧對因自己而死的朋友和戰友。蕭恒和卜漁豐再三勸說,可宇文婧執意不肯。蕭恒見她一雙明眸裏滿是倔強,便隻得作罷,歎口氣,要她好好養傷。


    七日後,宇文婧又被抬到中軍大帳,再次杖刑。之前創口還沒有愈合,血痂就又被棍棒打開,透著紗布和衣服,血花就隨著棒起棍落飛濺。受了四十多棍,暈了三次之後,才停止行刑,再次被抬走養傷。


    如此一月下來,還沒有打完兩百棍。蕭恒再次來到宇文婧帳中。這次隻有她孤零零一人趴在榻上。察覺到有人進來,她脖子艱難地轉了轉,眼睛使勁瞟了一下,才看到是蕭恒,擠出笑容道:“是蕭前輩啊,總麻煩你來看我。”


    蕭恒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瘦小的身軀似乎在不住地顫抖,臉色壞得嚇人,眼中也無甚神采,完全看不出她受刑之前原是怎樣俏麗的一個丫頭。不禁可憐道:“真是難為你了。也打了二百下了吧。一會兒我去跟大哥說說,剩下的一百下就免了吧。再打下去你就撐不住了!”


    “沒事的。”宇文婧不自然地笑道:“不用減,我能撐得住。”


    蕭恒搖頭道:“別逞強了小丫頭!用刑不過是個手段,你既然已經知道錯了,那也就達到目的了,沒必要把你打死、打殘廢吧?”


    “不。”宇文婧避過蕭恒關切的目光,直愣愣看著地麵說道:“我該打。才三百棍而已麽,這是已經是很輕的懲罰了!想想覃師兄、豬道友,還有救了我一命的尹道友。他們因為我把命都丟了!我受的這點苦算什麽呢?再想想唐師叔、馬前輩,還有破古城裏成百上千因為我丟了性命的道友,我才要受三百下棍棒,真是便宜我了!蕭前輩,不瞞你說,我覺得莫說三百下,就是三千下也無法抵消我的罪過啊!”說著、說著,兩行眼淚緩緩留了下來。她哽咽著,繼續說道:“我以前總覺得練功辛苦、練功累,總想偷懶、總想省事。現在我才知道練功的重要,要是我的修為能再高一點,經驗在豐富一點,那大家或許就不會死了!前輩,我好後悔,我好想變強!這樣,他們就不會死了!嗚嗚嗚。”說罷,她將頭埋在兩臂中,放聲痛哭。


    蕭恒歎口氣,上前輕撫著她顫抖的脊背,安慰道:“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這是戰爭,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是微不足道的。在很多事情麵前,人都是無力的。不光你如此,大家都如此,我也如此。”


    “但是!”宇文婧邊哭邊說道:“若是我再強一點,不就能多救幾人了麽!能做的事不就更多一點了麽!嗚嗚,都怪我!怪我不夠強!怪我!”


    她太執拗了,當前的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走出這個陰影。無論蕭恒怎麽勸,她仍然認為一切的錯都在於自己。


    終於,三百棍打完了。待傷完全養好,好在在法術治療下沒有留下傷疤,細滑的肌膚完好如初。可周圍的人卻發現,這個宇文婧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了。謹慎、穩重、寡言,似乎這三百杖將她徹底打成了另外一個人。


    正是:


    冰清少女入凡塵,


    錯步迷途自此深。


    一見鍾情隨臆斷,


    執著半世惹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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