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剛下了雨,地上的水氣緩緩蒸發,空氣異常新鮮,四周不時飄來甜絲絲的洋槐花的芬芳。向璧嗣像被放入了水中的魚一般,貪婪地連吸了幾口。摩托車風馳電掣般一路狂飆,身後蕩起一陣陣的黃塵,一排排高大的竄天楊刷刷向身後倒去。


    經過木材加工廠的時候,臉上有什麽東西在撲打,還未來得及將摩托車減速,它飛向了眼睛,這種小蚊子一進入眼睛馬上會讓人感到澀疼難忍。幸好,向璧嗣本能地用眼皮夾住了它。它撲騰、掙紮,力圖掙脫。


    向璧嗣強睜著一隻眼睛,慢慢地將車子減速,挨路邊停下。他用手背在眼縫處輕輕地順著向外擦了擦,感覺是將那隻小蚊子擦出來了,眼睛仍然有點兒澀疼。向璧嗣湊上前去,在後視鏡裏看到臉上有蚊子的屍骸,它已經身首異處了,那豎起的薄翼還能證明它剛才還是是一個鮮活的生活。


    眼睛遭到蚊子襲擊,眼白充滿著血sè,整個眼眶被擦的紅紅,仿佛剛哭過似的。向璧嗣用手輕輕地按摩。


    這時叮呤呤飛過來一輛自行車,在他的車前刹住了,車上載了一個著火紅sè風衣的女孩。


    這個女孩子好似一道比陽光更絢麗的光束,令他眼前豁然一亮,而且一陣少女的馨香已向他襲來。


    他的喉結**了一下。


    ‘嗨,請問你可是向璧嗣?‘那個女孩停在他的摩托車前,然後用稚氣而又甜美的聲音衝他問道。


    ‘啊,是啊,你是?‘向璧嗣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他將所有與他認識的包括隻是擦肩而過的記憶裏的女孩全文搜索過濾了一遍,也沒有想起眼前這個女孩是誰。他心裏嘀咕著,哦,哦,向璧嗣的名字在美女之間傳播很廣泛,時常被在那樣的紅唇之間吐納,與吻他又有何異呢?豔福不淺。正這麽想著,那個女孩又說話:‘你認識柯蓮不?‘她一腳支地,自行車微微傾斜。她皮膚細白,短短的秀發,雙眼皮,大眼睛,怎麽形容呢,有點像許晴,她有一張許晴的臉蛋兒。


    向璧嗣內心怦然一動,但馬上又鎮定,不能得意忘形,因為他還不明就裏,也許是誰的yin謀,設下的圈套吧。不行,得等等看。


    ‘柯蓮?‘一個雖然熟悉但又不知出處的名字。


    噢,他記起來了,就像魚雷驀的從水麵冒上來。一個初中時侯的同學,很早以前了,簡直像上輩子的事,可見柯蓮並未給他留下多深刻的印象,而且他們關係一般,畢業以來亦沒咋見過麵,平ri腦袋瓜子更懶得去記牢她的名字。


    那是一個容易害羞、不愛和男生說話的女孩子,相貌平平,幾乎引不起多少男生的注意,缺點基本沒有,因為實在的,他們之間有距離,有距離就不大好看清缺點。缺點在孩童身上顯而易見,也許她基本沒缺點也未必。她時常穿粉紅sè上衣,領口有係帶,白sè運動鞋,行走起來呼呼有風。臉微黑,眼大大的,有一副愣頭小子的作派。這個不會是她吧?向璧嗣用餘光取樣她的五冠,與處於發育萌芽階段的柯蓮頗有幾分相似,不一樣的地方無疑是眼前人兒渾身上下透著股異xing的芬芳,相似與不同結合得自然和諧,渾然天成。俗言道女大十八變。


    向璧嗣頓時來了jing神頭,露出過分的熱情。


    ‘噢,你啊,老同學,怎麽會不記得?‘伸手去握她的手。


    女孩連連後退,擺手道:‘不不,我不是,你搞錯了,柯蓮是我姐姐。‘嗨,是誤會,他搔頭,難堪地咧嘴,臉稍現尷尬:‘妹妹啊?嗬,我不相信,你們是孿生的吧?太像了,我都區分不出來。‘然後露出副不怕滾不怕燙的。‘你這人說話,真是有問題。可笑。我姐姐在那邊,她讓我請你過去哩。‘臉別過去,沒有好臉sè。聽得出來她心裏似乎有老大的不滿,但礙於是姐姐的托咐不得不這樣。場麵略去了兩個字:‘討厭。‘向璧嗣心如浪花翻湧,這就是單純的可愛之處。


    女孩手指的方向是路另一邊一個距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那是一個賣雪花酪的小攤子。一列擺著四張桌子,周圍是排列一致舒適的塑料躺椅。桌子上蒙著潔白的桌布,桌布下擺四個角幾乎觸到了地上,在徐徐輕風的拂動下微微飄起,加上四頂浪漫的遮陽傘,頗有些高貴典雅的氣質。


    看到這些,向璧嗣突然有一種渴望,那渴望一時間變得那樣強烈:我要是能天天坐在那遮陽傘下麵,漫不經心地品著雪花酪,和這個漂亮女孩海闊天空地聊著該多好啊。


    四張桌子僅有兩張坐著散客,這種情況給人的感覺是再好不過了,輕鬆,愜意,不擁擠。其中一張麵對麵坐著一男一女,很年輕,大概要比向璧嗣小三四歲的樣子,男孩很酷女孩很靚,裝束很不一般,令人矚目;另一張坐著三個女孩子,年齡要更小些,兩人穿著緊身牛仔,大致統一細看又有細微的不同,另一個雖不是全身的牛仔卻也有一條修長飽滿的牛仔褲,她們就像天空中聚集了三個明晃晃的小太陽。新生代女孩子最典型特征就是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嘰嘰喳喳像一樹的鳥那樣說個不停。一片清涼,一片鳥語花香。


    ‘你姐姐呢?‘一個熟稔的身影圍著小花圍裙在玻璃櫥裏忙著。過了一會兒,她閃身出來給客人送上雪花酪。這才是柯蓮,樣子大致變化不大,但感覺上與從前已是雲泥之別,有點成仙成佛的意思,大概是氣質不同了吧。身段比以前秀挺些,肌膚亮麗了些,臉蛋多少誘人了些。


    向璧嗣把車支好,拔掉鑰匙。


    柯蓮這時候閑下來,衝著向璧嗣嫣然一笑,招手讓他過去。


    那笑容像桃花一樣燦爛,一下子點燃了他的記憶。


    ‘還記得老同學吧?‘柯蓮迎上前來朗聲問道。


    ‘瞧你說的,老同學嘛,把自己忘了也不能把老同學忘了呀。‘‘喲,嘴甜。你就把自己忘了也不會忘了說好聽話。‘‘好聽話你倒比我還要會說。說我嘴甜,我心裏很是甜滋滋。不過,今後千萬別對男的說他嘴甜。‘‘為啥?‘‘甜鹹隻有嚐過的才會知道……。‘客人對他側目一視。


    ‘去去,既貧又難纏。‘漸羞,白他一眼,‘你的嘴是甜的鹹的還是五香的跟我沒關係,倒是哪天不能說話了是挺可惜的。好了,先免開你的尊口,坐下來再說。不明白你咋這樣?‘向璧嗣坐下仍沒閑著,和她打訕。偷眼柯蓮的妹妹,強憋了笑在肚子裏,笑在肚皮裏發作、蠕動。臉漲得像要滴出香水來。


    ‘喂,小妹妹,一個人偷著樂呢?高興事說出來我也樂樂。‘她轉臉向他凶了句:‘管你啥事。‘轉過臉去不再理他。


    見她不理,又轉向柯蓮:‘老同學不簡單呀,真是士別三ri當刮目相看喲。‘‘閑著沒事,玩呢。‘柯蓮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顯得是那樣順溜親切。向璧嗣預感到他們之間可能要發生點兒什麽。


    柯蓮在他對麵坐下,她的妹妹很有默契,飛快地係上圍裙,調了兩杯雪花酪給他們端上來。


    向璧嗣站起來請她過來坐。


    ‘不去!‘那女孩的口氣堅硬,吐出的字音個個像石字兒。不過尖厲的嗓音還是很好聽,具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磁xing和魅力。


    向璧嗣眨巴了下眼睛,眼神跟隨她移動的背影道:‘厲害!我說老同學,我真委屈,我沒敢惹她呀。‘‘哈哈哈,她呀,脾氣大得很咧。‘柯蓮好像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妹妹感到特別自豪。


    ‘是嗎?你妹妹芳名?‘‘柯茜。‘‘芳齡?‘‘喂,問恁多幹嘛?她可是我妹妹哦,別想入非非。‘‘唉呀,瞧你把我想成什麽了。我還想不想活了,今兒個能在她口下餘生我都萬幸了。‘柯蓮又笑。


    ‘嗯,名字比人要柔弱得多。‘‘人也很柔弱,就是慣壞了,個xing要強……‘柯茜這時侯站在那裏,圓瞪著一雙美目,撇著嘴問:‘姐,你說我什麽?‘柯蓮嚇得吐吐舌頭:‘沒、沒說什麽。‘隨後,低下頭和向璧嗣相視而笑。看到柯蓮那眼神,向璧嗣渾身像通了電似的麻。


    路邊不時傳來載重車輛駛過的轟鳴聲。


    沉默了良久,他們似乎都在想著找話題,尋找談話的最佳切入點。


    ‘你結婚了吧?‘柯蓮首先打破了沉默。


    ‘還沒有,你呢?‘‘和你一樣。‘柯蓮說的時候臉sè羞紅,大概是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但話頭是她挑起的,所以就不能避嫌,因為像她這樣年齡的女孩子差不多都嫁出去了。


    向璧嗣問過之後,覺得自己問得不妥,因為問及女孩子的終身大事好像你有什麽企圖似的。但她先發問,她先有企圖,出了事是她勾引他。想到這裏,他覺得心安理得。


    於是,他岔開了話題,與柯蓮談起了同學們的情況,誰誰誰還在上大學,誰誰誰結了婚,誰誰誰的孩子都長多大啦,還有誰誰誰掙得錢最多。雖然早已隔斷了聯係,談起從前的趣事,倒是能很快找到談話的契機。


    大概過了二十來分鍾,向璧嗣抬手看了看表說喲快到點了咱們回來再聊。臨走的時候,柯蓮對他說常來玩啊。柯茜向他眨巴了一下眼,伸伸舌頭算是打了招呼,俏皮得惹人憐愛,璧嗣的心弦再次被撥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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