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治療以後,諾瓦克大法師死拖活拽,非要把格雷特拉去一起寫論文。雷霆之主看在他救了自己門下的份上,也不好不答應,抬抬手,默許了格雷特跟他一起走。


    對於治療者,還是要禮貌一點的嘛。畢竟,你也好,你的家人也好,你的弟子們也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用得到他們。


    格雷特:……哀怨.jpg。我也是醫生啊,怎麽就不見老師您優待我……


    格雷特執筆,陳述有關液氮劇烈膨脹、腸道穿孔相關內容,以及氮氣溶於血液以後析出、造成空氣栓塞的猜想;


    諾瓦克大法師補充治療術相關內容,從塔靈給的資料裏剪切、複製、打印圖片,以及,搞定論文發表的刊物;


    然後,兩人聯署第一作者,那位麥克·伍斯特同學,光榮地成為了第二作者……


    “你對他也太好了。”論文寫完已經是晚上,諾瓦克大法師設了小宴款待格雷特,席間半是好笑,半是吐槽:


    “那小子幹了什麽?喝了一杯液氮而已,我們救了他,還要給他第二作者?”


    “哎呀,畢竟是一個特別罕見的案例嘛。不是他作死,我們也發不了這篇論文……”


    格雷特笑吟吟地。哎,要找一個作死作到這種程度的勇士也不容易,都是雷霆之主門下的魔法師,給個二作讓他回一點血,還是可以有的嘛。


    當然,主要因為不是自己的弟子。如果是自己弟子,敢把液氮往嘴裏灌,一定趕出去!


    一頓晚飯吃得非常舒服。諾瓦克大法師不是肯特王國本地人,而是成為魔法師以後,從光輝教廷勢力的核心地區逃過來的。在尼維斯待了幾十年,口味還保留著少年時的習慣:


    香煎銀鱈魚鮮美嫩滑,外層微焦,裏層瑩白,每一口咬下去都回味無窮;


    墨魚汁海鮮燴飯,入口濃香綿密,蝦肉飽滿,格雷特久違地吃到了稻米,感動哭!


    蛤蜊濃湯清淡鮮香,不能更美;


    白蘆筍放在純黑的盤子裏端上來,旁邊點綴了兩朵蘑菇,像是春天裏開出的花兒。用黃油煎熟,上麵還撒了一層芝麻,口感特別嫩,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奶油香氣……


    嗚嗚,果然還是地中海飲食接近中國菜,吃得更加順口。格雷特感動得不要不要的:相比之下,肯特王國的本地菜,都是什麽鬼東西啊,也就隻能填飽肚子罷了……


    晚飯結束,諾瓦克大法師和格雷特靠在壁爐麵前,一個捧了杯葡萄酒,一個捧了杯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各地見聞,魔法心得,行醫以來遇到的奇特患者……


    其實伊戈爾迷鎖籠罩下,通天塔和周圍的副塔近乎恒溫,壁爐也就是個儀式感罷了。隻不過,暖融融的火光跳動著,還是很讓人覺得放鬆:


    “小格雷特你就該多發幾篇論文。一直都是埋頭給人治病,治傷,從來不發論文,誰知道你治療術好?嗝……”


    聊著聊著,諾瓦克大法師的語速就快了起來。眼睛亮閃閃的,聲音忽高忽低,一副快喝醉了的樣子:


    “就像今天這個,其實我不來,你一個人也拿得下來的,對不對?但是拜爾博大法師就非要請我來——”


    格雷特保持微笑,不點頭,不說話。諾瓦克大法師揮揮手:


    “你也不用謙虛。如果是我來治,最起碼三四個【治療重傷】丟下去。但是你出手,把肚皮割開、把氣放掉,再把秘法眼伸進去看,最多隻需要一個【治療重傷】,配幾個中傷、輕傷就行了……”


    話不是這麽說。這麽重的傷,會有一大堆呼吸障礙、心律失常,亂七八糟的並發症,有個高階治療者在,我心裏也安定很多。格雷特微笑著想要謙遜幾句,卻被諾瓦克大法師直接打斷:


    “你看,所以嘛。你隻是一個5級法師,在尼維斯城,5級算什麽啊?10級以上,甚至15級以上的高階法師、大主教,隨隨便便就能找到一批。有什麽疑難雜症,誰會想到你?”


    這倒是真的。格雷特默默點頭:


    打個比方,帝都的居民有個麻煩點的病,大家都直奔三甲醫院,奔了帶組教授、主任去了,實在難治的病,還有終極大招——去協和。


    某二甲醫院的主治醫生,誰來找你?


    “所以啊,寫論文、寫論文。”諾瓦克大法師借著酒意伸長手臂,厚實的大掌拍在格雷特肩上,一下一下:


    “最好是找一些別人治不了的病,你出手能治好,治一個,發一篇論文。時間長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情況,都會來找你……”


    “那麽,大法師閣下,有什麽疾病,是治療術治不了的呢?”


    格雷特認認真真地詢問。到現在為止,他遇到的疾病,治療術治不了、現代醫學能治的,並不算多。除了,手臂肌腱斷裂的那個,就隻有動脈導管未閉是治療術治不了的——


    或者說,低階治療術治不了,得上有限祈願術、或者許願術之類的法術。


    也許還有其他的,但是他見到的病人不多,積累不了數據。


    窮人家的孩子,根本就不會去求醫,直接就放棄了,甚至到死都不知道那是病;


    有錢人、貴族家的孩子,如諾瓦克大法師所說,人家憑什麽來找你一個五級法師?


    “唔……”


    諾瓦克大法師抬手捋了捋胡須。他那把淡金色的胡子瞬間有些黯淡,目光也垂了下來,整個人看著都老了幾歲。那個黯然的神態,格雷特簡直不能更熟悉:


    “挺多的。比如說,死靈法師的【腐敗囊腫】,往人體內放進去的腐囊,治療術就治不了。治療中度傷,治療重傷,移除毒性,移除疾病……哪一樣都不行。”


    這個格雷特倒是聽說過。死靈法師放入的腐囊,隻能用手術去除,任何治療術都起不了作用。或許是能量性質衝突的原因,要麽越治越大,要麽,腐囊當場爆開給你看。


    而說到手術,沒有哪個學派,比死靈法師更加擅長。或許,這也是死靈學派的一種警告、或者一種劃分勢力範圍的方法:


    我的獵物,別碰!


    “如果是手術,我還有點兒信心。”格雷特輕輕點頭。而且,以他和黑鴉沼澤的關係,做一兩個被腐囊感染的病例,應該不會被死靈法師打上門來?


    唔,下次找機會試試看……


    “還有嗎?”


    “還有挺多的。”諾瓦克大法師開始掰手指:


    “在新大陸遊曆的時候,我曾經看到過兩個孩子,生下來就連在一起。當地人說,是什麽什麽惡魔的詛咒,把他們丟到荒野裏,給野獸啃食。我把他們帶了回來,想要用治療術分開……”


    連體嬰兒啊。格雷特腦補了一下:治療術隻能順應人的自然生長過程,很顯然,沒有任何兩個連體嬰兒,長著長著是會分開的。


    這個隻能用手術切割,但是手術也非常麻煩……“那後來呢?”


    “後來我請教了我的老師,老師也很感興趣,動用了有限祈願術……他們被分開了,但是,還是死了……”


    這……裏麵的髒器,沒有合理地分割吧?格雷特默默低頭,不予置評。諾瓦克大法師歎了口氣:


    “還有一個孩子,是……反正是某個貴族家裏的,從小就是兔唇。他們家有點勢力,不知請了多少治療者看過,我也看過,但是,治療術不行,又不值得動用有限祈願術……”


    兔唇修複手術……屬於看著不大,但是非常精細,難點很多的那種。格雷特撓撓頭,這個手術如果他來做……呃,能保證把嘴唇縫上吧,好看不好看就天曉得了……


    “後來怎麽治也治不好,一個家族的繼承人,又不能長得太過醜陋。”諾瓦克大法師又灌了一大口酒,濃密的眉毛皺得緊緊的:


    “後來,聽說他被送到鄉下去了,家裏換了一個繼承人……唉……”


    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大概率是死了。真的非常可惜,兔唇修複手術要做得好雖然不容易,但是在現代醫學看來,隻是修複效果的問題,不存在能不能修複的問題。


    因為長了兔唇就送掉一條命,真是太慘了。


    諾瓦克大法師一邊喝酒,一邊歎氣,連續講了三五個治療術無能為力的案例。有些格雷特知道怎麽治,有一些,格雷特也沒有辦法:


    比如有一個,明顯是糖尿病發作,呼氣中已經能聞到明顯的爛蘋果味道。一發治療術下去,病人直接昏迷,第二發治療術下去,病人死亡——


    話說治療術是加速人體循環、促進愈合的,扔得太多,代謝加快,血酮大量蓄積,酮症酸中毒分分鍾就死了啊!


    但是我又有什麽辦法,我手裏也沒胰島素……


    格雷特隻能陪著大法師歎氣,順便提一些簡單的建議:比如糖尿病患者應該控製飲食,不要**製麵粉、不要吃糖之類。


    雖然如此,對於能呼出爛蘋果味道的患者,估計這種措施也沒啥用。前世的時候,醫生碰到這種特征的患者,那是要立刻扣下來治療的!


    兩個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又一杯,越說越是鬱悶。眼看著夜色已深,諾瓦克大法師正要說“就在客房睡一晚上吧”,他的一個弟子,忽然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


    “老師老師,卡倫德子爵家裏請您會診!說是……他們家的新生兒,生下來……生下來就沒有那個……”


    “哪個?”


    “就是……那個啊!”


    格雷特在一邊捂臉。行了,不用說了,這樣慌慌張張的進來,缺少的東西,多半就是詛咒“你兒子生下來沒XX”的那個XX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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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其實治療術對很多先天性的缺陷,比如“基因規定好了就是這樣長的”病症,都沒有辦法……


    正在思考還有哪些病是治療術治不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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