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脫了,全部下水去洗幹淨!”</p>


    “髒成這樣,不準進屋子住,不準吃飯!不洗澡就在外麵餓死!”</p>


    “沒人想要你們的衣服!每個人都有新衣服,髒衣服全都拿去洗了!”</p>


    “頭發都剃幹淨!糾成一團,是想到處跑跳蚤嗎!”</p>


    “三歲以下孩子跟著母親!三歲以上男孩去男浴室!有人會看著孩子!”</p>


    此起彼伏的怒吼、喝罵、尖叫和肢體碰撞聲當中,格雷特頭痛地捂住了腦袋。這些流民,讓他們乖乖聽話,為什麽就這麽難呢……</p>


    明明什麽都給他們準備好了!</p>


    明明一切都是為他們好!</p>


    明明……那兩個男女分開的大浴室裏麵,真的是水,60厘米深的、按比例投放了消毒藥片的水……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p>


    不是外麵看著是浴室,裏麵是奇怪地方的那種建築!</p>


    我對你們的唯一要求就是乖乖洗幹淨啊!</p>


    “啊——這麽大的男孩子為啥到這裏來!”</p>


    女浴室裏突然爆出一聲尖叫。緊接著,就被更高亢的叫罵聲壓了下去:</p>


    “哪裏大了!哪裏大了!我兒子才六歲!他父親不在身邊!你沒有孩子嗎你是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嗎!”</p>


    格雷特扶額,向賽瑞拉做了一個“求求了”的動作,請她進去搞定。無論如何,剛才已經宣布規定了,三歲以上男孩去男浴室,這個不可以違反的!</p>


    這邊剛安靜一點,人數更多的男浴室裏,又炸起一聲喊叫:</p>


    “那個誰,不要在池子裏拉屎!”</p>


    格雷特:“……”</p>


    就,真的,非常心累……</p>


    整整一天下來,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故,讓他彷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急診科裏。</p>


    唉,有一說一,用在防疫上的精力是1,用在其他事情上的精力,10都不止了好吧!</p>


    好在除了糟心之外,格雷特暫時還沒看到其他的防疫漏洞。</p>


    所有人該吃吃,該睡睡,每天有人挨個檢查健康狀況,病了有人看,有地方挪出去隔離……</p>


    除了強製剃頭政策,獲得了比較多的抱怨之外,其他情況,總之都還好。</p>


    他在這個隔離點待了兩天,又到另一個麵向貧民的隔離點待了一天。還想再觀察一天的時候,距離最遠的那個隔離區,屁滾尿流地過來請人:</p>


    “諾德馬克法師,您快去看看吧!我們快要頂不住了!”</p>


    頂不住了?</p>


    什麽情況,有惡性傳染病?</p>


    當地治療者頂不住了?</p>


    格雷特一凜。除了他負責這一整塊區域之外,議會在每個隔離點,都安排了治療者:</p>


    兩個麵向貧民為主的點,安排的是一個自然牧師,和一個草藥師。</p>


    主要以隔離篩查、藥物治療為主,輔以少量神術治療,出現大規模爆發,再呼喚後方支援;</p>


    一個麵向手工業者、匠人、富商的隔離點,安排了一位戰神牧師,搭配一名草藥師。</p>


    主要也是以藥物治療為主,實在想要神術治療——請掏錢?</p>


    再一個麵向尼德蘭貴族軍的隔離點,安排的是醫療分支的魔法師,當然,也例行搭配一名草藥師。</p>


    普通士兵自然喝點藥就當治療了,至於貴族?</p>


    看在魔法師親自出麵的份上,他們應該,也會比較守規矩?</p>


    這些治療者是第一線。如果他們頂不住了,就呼叫在這個區流動遊走,巡查情況的格雷特。</p>


    如果格雷特還是頂不住,再把因弗尼斯伯爵領,現存的治療者大規模喊來。</p>


    從這個流程說,格雷特自忖,他算是值二線班?</p>


    或者也不能算二線了,草藥師一線班,施法者二線班,輪到他,應該算是三線班。</p>


    至於領地內的其他治療者,那要算是兄弟醫院,或者算是附近地區醫院支援了……</p>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腹瀉?發熱?嘔吐?發痘?還是——”</p>


    格雷特翻身騎到阿帕背上,向來人伸出手。趕時間,一邊走一邊說,快!</p>


    然而來人抬頭看看高大的銀月鹿——比他頭頂還高——再看看鹿背上滿滿當當擠的三個人,苦著臉,後退了一步。</p>


    怕了怕了,根本不敢上。</p>


    格雷特無奈歎了口氣,隻好施法招出一匹魅影駒,對來人指了一指。見他還不敢,手心微微一張,活化繩伸縮盤旋,躍躍欲試:</p>


    不怕,魅影駒載人一向很穩,實在不穩的話……我把你捆到上麵?</p>


    他笑眯眯伸手示意,來人也隻好同手同腳,小心翼翼爬到馬背上。</p>


    二騎並行,格雷特又扔了一個安撫法術,來人終於鎮定下來,連珠炮似的告狀:</p>


    “他們不肯遵守隔離規定!不肯乖乖在房間裏待著!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稍微不注意就跑出來!我們人少,根本看不住!”</p>


    “今天還嫌村子太小,沒法逛,一個個想往外跑!曼奇尼法師帶人攔著他們,可是……”</p>


    可是,要麽鎮不住,要麽打不過。格雷特點了點頭,一拍銀月鹿的脖頸:</p>


    “阿帕,跑起來!我們趕時間!”</p>


    阿帕昂起腦袋,長嘶一聲,發足往前奔去。魅影駒四蹄生風,在後麵死命追趕,奈何魔法的基礎配置有問題,根本趕不上。</p>


    隻聽到後麵聲音越來越遠:</p>


    “諾德馬克法師,您慢一點——慢一點——這馬跟不上——要壞掉了,要散了——啊!!!”</p>


    格雷特默默甩汗。但是時間緊迫,他也沒空管那個報信的人,大不了讓他慢慢走就是。銀月鹿四蹄踏開,全速飛奔:</p>


    冷風嗖嗖,刮過耳畔,巨大的白鹿跑得快要飛了起來。沒一會兒,海灣底部的小村落,和由村落改建的隔離點,就遙遙在望:</p>


    而沸騰一樣的吵嚷聲,也跟著漫溢出來,被海風直接刮到他耳邊。</p>


    “我們要出去!我們要出門!把我們關在這裏,是當犯人關嗎?!”</p>


    “憑什麽讓我們足不出戶!來的時候和議會的協議,可沒有這一條!”</p>


    “我養的狗都要悶死了!我要遛狗!我要出去遛狗!”</p>


    “我們是貴族!不是那些泥腿子,隨便你們說關就關!”</p>


    吵吵嚷嚷,罵罵咧咧。格雷特暗暗歎息:</p>


    前世疫情期間,倡導市民自覺居家,足不出戶,在家裏有電視有電腦有網絡有各種遊戲,都有很多人憋得忍無可忍。強衝者有之,翻牆者有之,不聽勸阻出門釣魚者有之……</p>


    需要小區物業、保安、社區誌願者連吼帶叫,有時候連打帶罵才能轟回去。有一說一,自己隔離的時候才知道,那味道真的是不好受。</p>


    銀月鹿繼續靠近。一聲比一聲高的呐喊中,夾雜著檢疫點主持法師,左支右絀的解釋聲:</p>


    “不是要把你們關起來……你們當中有人得了傷寒!為了保證其他人不被傳染,先一組一組隔離,才好保護大多數人……”</p>


    “病了就不能治嘛!一個治愈術就能解決,為什麽要把我們關起來!”</p>


    “我是騎士!騎士!怎麽會得這種病!”</p>


    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響。猛然,一聲銳利的劍鳴聲破空而起,緊接著就是一聲爆炸!</p>


    格雷特臉色一凜。前世人人平等,武力值也基本平等,靠誌願者和警察就能管住;這個世界,卻是人人不平等的!</p>


    他催動銀月鹿高高躍起,直接飛過籬笆,在場地中央重重落地。與此同時,雙手翻飛,給自己、給伯納德,各自刷了一堆護甲。</p>


    賽瑞拉?賽瑞拉也是要刷一個的嘛,雖然她用不上,但是,不可以忽略!</p>


    “我是這片區域隔離防疫的總負責人!”刷完護甲,他朗朗高喊出聲,同時,擋在自家魔法師麵前,昂首麵向一群戰士:</p>


    “有什麽疑問,直接問我!”</p>


    詢問可以,鬧事不行!別敬酒不吃吃罰酒!</p>


    鏗鏘鏘鏘,伯納德飛快跳下銀月鹿,掣出了大骨頭棒子倚在一邊。然後,快手快腳摸出盔甲,迅速披掛完畢——</p>


    賽瑞拉解下長弓,搭上一支寒光凜凜的長箭,直指前方。一邊頭也不回,招出幾隻法師之手,幫助伯納德穿盔甲……</p>


    </p>


    而巨大的銀月鹿,則微微低頭,用4米寬的大角對準了那幫騎士。角上銀光閃爍,顯示這頭巨鹿不僅有強悍的物理衝擊力,還擁有一定的法術能力。</p>


    “你要幹什麽?”</p>


    那群戰士的領頭人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這頭白鹿,看體型、看氣勢,估計等級和他差不多高了。能駕馭白鹿的法師,以及那個精靈美女和那個野蠻人戰士……</p>


    打不過,肯定打不過的!</p>


    退完了,他才想起雙方有協議,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再上前一步,提高聲音:</p>


    “我是【海明珠】號的船長,多特雷梅德伯爵家族的旁支!站在這裏的,都是勳爵、騎士,我們要求符合貴族的待遇!不能把我們關起來!”</p>


    跟著衝出來抗議的戰士們個個點頭。其中一人揚聲道:</p>


    “對了,你是誰?憑什麽你說了我們就要聽?”</p>


    “我是格雷特·諾德馬克,八階魔法師,八階自然牧師。”格雷特舉了舉手裏的橡木杖:</p>


    “這個隔離檢疫點的設置,以及整個隔離檢疫方桉,都是我提出的。有問題,你們可以直接和我談,不要強衝關卡,違反規定。”</p>


    人群微微一靜。戰士隊列後方,有個中年男子眼裏精光一閃,悄悄低頭,向後蹭進了人堆裏。</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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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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