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火刑架上的聖光
在異界開醫院沒有那麽難吧 作者：加蘭2020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吉恩·馬德蘭悄悄關上房門。他把耳朵貼在門縫上，屏息聆聽，好半天沒聽到房裏的聲響，才鬆了一口氣：</p>
“還好……”</p>
他下意識的在胸口畫了個圓圈，又在圓圈外麵連點七點，象征光輝之主的神聖威能。</p>
至於現在教義已經改了，應該點九個點什麽的……</p>
抱歉，像他這樣的底層小侍祭，十幾年早已養成了習慣，到現在也沒有改過來。</p>
吉恩踮著腳尖，輕悄悄。走到教堂後門口，拉開一條門縫。不等外麵的人說話，他已經把食指豎在嘴唇上，用力“噓”了一聲：</p>
“主教大人睡了。別出聲，跟我來！”</p>
一群渾身濕漉漉的農夫踮著腳尖，屏著呼吸，跟他走進去。吉恩把他們帶到一間偏房，安頓他們入內，又拿過來幾條粗布毛巾：</p>
“你們先在這裏住一晚上。主教大人今天忙了一天，剛睡下，千萬不要吵醒他！”</p>
“不要吵醒誰呀？”</p>
身後，一個慈和的聲音帶笑意問道。吉恩一驚回頭，與此同時，所有農夫都站了起來，參差不齊的行禮：</p>
“主教大人。”</p>
“主教大人。”</p>
“米裏亞主教。”</p>
米裏亞主教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白須白發，臉龐消瘦，身上白色法衣洗得快要透明。他左手擎著一隻燭台，右手平伸，往上虛抬了抬，阻止農夫們行禮：</p>
“都坐下，都坐下，我的孩子們。這麽冷的天冒雨過來，你們都辛苦了。——吉恩，去熱一碗燕麥粥，讓大家都暖暖身子。”</p>
“主教大人——”</p>
“去！”</p>
吉恩默默低下腦袋，一聲不吭快步走出房間。米裏亞主教環顧周圍，和聲道：</p>
“主說，你們當傾聽羔羊的疾苦，當向他們伸出援助之手。——孩子們，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們急匆匆的過來見我？”</p>
人群一下子沉默了。農夫們你望我，我望你，都不吭聲。好半天，才有一個年紀最長，臉上皺紋最多的農夫，顫巍巍開口：</p>
“主教大人，我們是想求您……是想求您……”</p>
“求您保存一下我們的糧食！”</p>
一個小夥子衝口而出。他緊緊攥起了拳頭，結實的胳膊上，肌肉一塊一塊隆起：</p>
“王國軍搶了，裁判所搶，裁判所搶了，附近的騎士又搶一遍。不交就是對光輝之主不忠誠，對光輝之主不忠誠，就要上火刑架！”</p>
“倉庫裏的存糧空了，圈裏的雞鴨豬羊沒了，連房梁上的種子都被搶走了！去年大災，顆粒無收，今年又連種子都要搶走！”</p>
撲通一聲，又一個農夫跪倒在地。他伸出粗糙皴裂的雙手，掌心向上，將累累黑紅交疊的凍瘡伸到主教麵前：</p>
“主教大人，光輝之主的意思，難道是讓我們都餓死嗎？！”</p>
“不可懷疑主的仁慈。”米裏亞主教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反駁。他反射性的在胸口畫了一個圓環，連點七點，頓一頓，又點兩點：</p>
“主說：那誠心信仰我的，我將賜予他永世的大福。我將接他入我的天國，那裏永遠沒有饑餓，永遠沒有寒冷，永遠沒有痛苦，河裏流淌著牛奶和蜂蜜……”</p>
農夫們跟著他同聲祈禱。祈禱聲中，白光悠悠流淌，在主教的法衣上、燭台上，手腕的念珠上輕輕蕩漾。</p>
而參與祈禱的農夫們身上，也被澹澹白光籠罩。一時間，病痛消退，創傷愈合，整個人都多了幾分力氣。</p>
“感謝光輝之主的恩典。”</p>
“感謝光輝之主的恩典……”</p>
農夫們的神情都放鬆了一些，也緩和了一些。一長段禱告結束，吉恩正好捧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麵一口大鍋，累累七八個陶碗：</p>
</p>
“來，都喝一碗，喝一碗。”他有些不情願地拎起銅勺，一勺一勺，往陶碗裏打燕麥粥。粥水渾濁，一大勺粥裏，隻有些許穀物飄起。</p>
即使是這樣的粥湯，農夫們也小心捧在手裏，一口一口，仔細喝著。喝兩口，旋轉一下陶碗：</p>
盡量讓裏麵的穀物蕩起來一些，避免粘在碗底，需要在主教麵前伸舌頭舔碗。</p>
“怎麽這麽少？”</p>
米裏亞主教皺眉。吉恩默默低下頭，倔強地把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米裏亞主教仔細打量了他一眼，歎了口氣：</p>
“算了，你把碗櫥裏的麵包拿來吧。”</p>
“主教！那是您明天一天的……”</p>
“大家難得過來一次，總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過夜。去吧。”</p>
米裏亞主教輕聲道。這一問一答，房間裏的農夫們都反應了過來，紛紛阻攔：</p>
“不用了不用了！”</p>
“我們不餓！”</p>
“您看，我已經吃飽了！”最早開口抱怨的那個小夥子用力挺起肚腹，“彭彭”拍打兩下。米裏亞主教垂下視線，默默歎了口氣：</p>
這肚子裏除了一包水，還能有別的什麽？</p>
他下意識地又劃了一遍聖徽，並沒有注意到，這一次手指隻點了七點。抬起眼睛，環顧房間裏的農夫：</p>
“你們要儲藏多少糧食？”</p>
農夫們的神情都放鬆了下來。領頭發言的那個年邁農夫上前一步，躬身道：</p>
“主教大人，我們也不敢貪心。每家人，隻要存兩袋穀子！兩袋！隻要明年的糧種能存下來，苦一點就苦一點，撿橡子，挖草根，剝樹皮，總能活下去……”</p>
米裏亞主教沉默，沉默。長久的沉默之後，他麵現堅毅，沉重地點了點頭。</p>
幾十袋穀種被扛進教堂。米裏亞主教親自引路，帶他們走進地窖，繞至最深處的一個角落。他跪地祈禱幾句，手掌上泛起澹澹白光，伸手一推：</p>
“就是這裏。都放進去吧。”</p>
農夫們千恩萬謝地離去。米裏亞主教送他們到後門口，看著他們消失在深黑的雨夜中，皺眉歎息：</p>
“怎麽變成這樣了……怎麽可以這樣……仁慈的光輝之主啊，求你的光芒普照萬物，求您憐憫您的子民，拯救您的子民……”</p>
他憂心如焚，當晚俯伏在聖像麵前，徹夜祈禱。聖像上，聖壇上，澹澹的光芒經久不息。</p>
“這座教堂還是有聖力的。”</p>
“是的，聖力儲備還相當不錯。”</p>
雨夜中，兩個魔法師無聲無息，飛落在圍牆上。兩人一個揮手打出【偵測魔法】，另外一個打開儀器，嫻熟地測量、記錄：</p>
“外圍聖力反應……紅色，57……”</p>
“中心建築聖力反應……橙色，32……”</p>
“聖像、聖壇聖力反應……這老頭怎麽還不走？”</p>
魔法師來了又走，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當地平靜了七八天，而後，一片鐵蹄，踏破了教堂周圍的平靜。</p>
“奉將軍大人命令，本教區要籌集糧食八千磅，三天以後送到軍營！”使者根本不下馬，趾高氣揚地扔下一封文書：</p>
“如有延遲、缺少、以次充好者，以故意貽誤軍機，對光輝之主不忠論處！”</p>
他一磕馬腹，扭頭就要離去。內廳裏轟然一響，米裏亞主教拎著袍子衝了出來：</p>
“等等！——八千磅肯定做不到的！這個教區隻有一千人，已經征過三次糧了！三次！”</p>
“這是將軍的命令！”使者揚起馬鞭，一指地上的文書：</p>
“裁判所也簽字了！記住，三天，隻有三天！”</p>
米裏亞主教呆在門口。他顫抖著雙手撿起文書，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終於，把文書緊緊壓在胸口，昂首向天：</p>
“仁慈的主啊……”</p>
他奔走了三天，也哀求了三天。三天後，這位年邁的主教大人帶著村民，拖著五輛木板車，迤邐來到軍營。</p>
“怎麽才這點？”</p>
點數的小吏一眼掃過就皺起了眉頭。這種木板車，一輛最多裝五百磅，壓垮了也過不了六百。五輛車，兩千五百磅，撐死了不到三千磅——</p>
軍令要的可是八千磅！隻送來一半不到，這是什麽意思？！</p>
他想要斥責，看這位主教白須白發，衣衫單薄，寒風中顫顫巍巍的樣子，又不忍心開口。頓了頓，小聲道：</p>
“你快點回去，趕緊籌集補交。我先幫你記上一部分，不往上報，你今晚之前，趕緊把剩下的送來！別害我！”</p>
“隻有這麽多了。”米裏亞主教苦笑。他攤開雙手，從上到下拍了幾拍：</p>
“燭台，碗碟，念珠，家具，能押的我都押出去了。隻籌到了這點糧食——我們教區，是真的沒糧了呀……”</p>
“怎麽回事？！”</p>
身後馬蹄得得，有人揚聲喝問。米裏亞主教轉過頭來，趕緊行禮：</p>
“大主教……”</p>
“他們教區的任務是多少？”大主教皺眉伸手。小吏趕緊把文書送上，大主教展開文書，一看就沉了臉：</p>
“這是軍糧！你想讓光輝之主的士兵，餓著肚子打仗嗎？——籌不到？別人為什麽都籌到了，隻有你籌不到？來人，去搜！”</p>
一聲令下，立刻有黑騎如風似電，遠遠飆出。米裏亞主教被帶到一旁帳中，勒令不許亂走，不到半天，就有一騎返回，向大主教報告：</p>
“我們搜到了糧食！就在教堂的地窖裏，好幾十袋呢！還用神術陣掩蓋著，要不是亞當兄弟細心，真的發現不了！”</p>
大主教沉著臉看了過來。米裏亞主教立刻急了！</p>
“你們不能拖走這個！這是種糧！是他們托給我的種糧！有了種子，明年就餓不死，民眾就有了希望！”</p>
“所以士兵就可以餓死嗎？”</p>
大主教截口反駁。不等他回答，手一揮，又一支人馬衝了出去，顯然是拖那些種子去了。</p>
“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米裏亞主教攔了這個，又攔那個，卻是勢單力孤，一個也攔不住。情急之下，他猛然跪倒在地，高聲祈禱：</p>
“主啊，您的光輝無所不照，您的聖明無所不察……請您憐憫您的子民，拯救您的子民……”</p>
一蓬白光從他身上亮起，蓬蓬勃勃，照亮了整個營帳。白光有如實質，堵住整個大帳的入口，也堵住了所有要衝出去的騎士。大主教暴怒：</p>
“放肆！你要違背吾主的旨意？”</p>
“你這不是吾主的旨意！”米裏亞主教昂首以對：</p>
“教廷的權柄，來源於吾主，我們是代吾主放牧他的羔羊！我們當聆聽他們的痛苦，撫慰他們的悲傷，而不是搶掠他們的糧食，看著他們餓死！”</p>
說話中，聖光凝聚，隱隱形成聖徽和聖劍的形狀。大主教沉下了臉：</p>
“米裏亞，念在你多年的貢獻，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讓開道路，聽候處分——否則，你以為裁判所，就不會把你處刑嗎！”</p>
“不可能！”年邁的主教高高昂起頭顱，白須白發，無風自動：</p>
“我奉吾主的旨意和教廷的指派，照顧主的羔羊，六十來年。今天除非我死，否則，想要傷害我教區的子民，就得先踏過我的屍體！就算死，我也是回歸吾主的神國，我等著你們下地獄！”</p>
“很好，你是要造反了。”大主教沉沉點頭：</p>
“——來人！米裏亞主教違背教廷的旨意，剝奪教籍，處以火刑！”</p>
他舉手一指。一道淩厲的白光脫手而出，將米裏亞主教打得當場吐血，淩空倒飛出去。騎士們一擁而上，抬手的抬手，抬腳的抬腳，把他綁上了火刑架。</p>
濃煙升起，火舌翻滾。而升騰的烈焰當中，純白聖光，久久不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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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吵醒誰呀？”</p>
身後，一個慈和的聲音帶笑意問道。吉恩一驚回頭，與此同時，所有農夫都站了起來，參差不齊的行禮：</p>
“主教大人。”</p>
“主教大人。”</p>
“米裏亞主教。”</p>
米裏亞主教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白須白發，臉龐消瘦，身上白色法衣洗得快要透明。他左手擎著一隻燭台，右手平伸，往上虛抬了抬，阻止農夫們行禮：</p>
“都坐下，都坐下，我的孩子們。這麽冷的天冒雨過來，你們都辛苦了。——吉恩，去熱一碗燕麥粥，讓大家都暖暖身子。”</p>
“主教大人——”</p>
“去！”</p>
吉恩默默低下腦袋，一聲不吭快步走出房間。米裏亞主教環顧周圍，和聲道：</p>
“主說，你們當傾聽羔羊的疾苦，當向他們伸出援助之手。——孩子們，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們急匆匆的過來見我？”</p>
人群一下子沉默了。農夫們你望我，我望你，都不吭聲。好半天，才有一個年紀最長，臉上皺紋最多的農夫，顫巍巍開口：</p>
“主教大人，我們是想求您……是想求您……”</p>
“求您保存一下我們的糧食！”</p>
一個小夥子衝口而出。他緊緊攥起了拳頭，結實的胳膊上，肌肉一塊一塊隆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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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一聲，又一個農夫跪倒在地。他伸出粗糙皴裂的雙手，掌心向上，將累累黑紅交疊的凍瘡伸到主教麵前：</p>
“主教大人，光輝之主的意思，難道是讓我們都餓死嗎？！”</p>
“不可懷疑主的仁慈。”米裏亞主教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反駁。他反射性的在胸口畫了一個圓環，連點七點，頓一頓，又點兩點：</p>
“主說：那誠心信仰我的，我將賜予他永世的大福。我將接他入我的天國，那裏永遠沒有饑餓，永遠沒有寒冷，永遠沒有痛苦，河裏流淌著牛奶和蜂蜜……”</p>
農夫們跟著他同聲祈禱。祈禱聲中，白光悠悠流淌，在主教的法衣上、燭台上，手腕的念珠上輕輕蕩漾。</p>
而參與祈禱的農夫們身上，也被澹澹白光籠罩。一時間，病痛消退，創傷愈合，整個人都多了幾分力氣。</p>
“感謝光輝之主的恩典。”</p>
“感謝光輝之主的恩典……”</p>
農夫們的神情都放鬆了一些，也緩和了一些。一長段禱告結束，吉恩正好捧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麵一口大鍋，累累七八個陶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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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都喝一碗，喝一碗。”他有些不情願地拎起銅勺，一勺一勺，往陶碗裏打燕麥粥。粥水渾濁，一大勺粥裏，隻有些許穀物飄起。</p>
即使是這樣的粥湯，農夫們也小心捧在手裏，一口一口，仔細喝著。喝兩口，旋轉一下陶碗：</p>
盡量讓裏麵的穀物蕩起來一些，避免粘在碗底，需要在主教麵前伸舌頭舔碗。</p>
“怎麽這麽少？”</p>
米裏亞主教皺眉。吉恩默默低下頭，倔強地把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米裏亞主教仔細打量了他一眼，歎了口氣：</p>
“算了，你把碗櫥裏的麵包拿來吧。”</p>
“主教！那是您明天一天的……”</p>
“大家難得過來一次，總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過夜。去吧。”</p>
米裏亞主教輕聲道。這一問一答，房間裏的農夫們都反應了過來，紛紛阻攔：</p>
“不用了不用了！”</p>
“我們不餓！”</p>
“您看，我已經吃飽了！”最早開口抱怨的那個小夥子用力挺起肚腹，“彭彭”拍打兩下。米裏亞主教垂下視線，默默歎了口氣：</p>
這肚子裏除了一包水，還能有別的什麽？</p>
他下意識地又劃了一遍聖徽，並沒有注意到，這一次手指隻點了七點。抬起眼睛，環顧房間裏的農夫：</p>
“你們要儲藏多少糧食？”</p>
農夫們的神情都放鬆了下來。領頭發言的那個年邁農夫上前一步，躬身道：</p>
“主教大人，我們也不敢貪心。每家人，隻要存兩袋穀子！兩袋！隻要明年的糧種能存下來，苦一點就苦一點，撿橡子，挖草根，剝樹皮，總能活下去……”</p>
米裏亞主教沉默，沉默。長久的沉默之後，他麵現堅毅，沉重地點了點頭。</p>
幾十袋穀種被扛進教堂。米裏亞主教親自引路，帶他們走進地窖，繞至最深處的一個角落。他跪地祈禱幾句，手掌上泛起澹澹白光，伸手一推：</p>
“就是這裏。都放進去吧。”</p>
農夫們千恩萬謝地離去。米裏亞主教送他們到後門口，看著他們消失在深黑的雨夜中，皺眉歎息：</p>
“怎麽變成這樣了……怎麽可以這樣……仁慈的光輝之主啊，求你的光芒普照萬物，求您憐憫您的子民，拯救您的子民……”</p>
他憂心如焚，當晚俯伏在聖像麵前，徹夜祈禱。聖像上，聖壇上，澹澹的光芒經久不息。</p>
“這座教堂還是有聖力的。”</p>
“是的，聖力儲備還相當不錯。”</p>
雨夜中，兩個魔法師無聲無息，飛落在圍牆上。兩人一個揮手打出【偵測魔法】，另外一個打開儀器，嫻熟地測量、記錄：</p>
“外圍聖力反應……紅色，57……”</p>
“中心建築聖力反應……橙色，32……”</p>
“聖像、聖壇聖力反應……這老頭怎麽還不走？”</p>
魔法師來了又走，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當地平靜了七八天，而後，一片鐵蹄，踏破了教堂周圍的平靜。</p>
“奉將軍大人命令，本教區要籌集糧食八千磅，三天以後送到軍營！”使者根本不下馬，趾高氣揚地扔下一封文書：</p>
“如有延遲、缺少、以次充好者，以故意貽誤軍機，對光輝之主不忠論處！”</p>
他一磕馬腹，扭頭就要離去。內廳裏轟然一響，米裏亞主教拎著袍子衝了出來：</p>
“等等！——八千磅肯定做不到的！這個教區隻有一千人，已經征過三次糧了！三次！”</p>
“這是將軍的命令！”使者揚起馬鞭，一指地上的文書：</p>
“裁判所也簽字了！記住，三天，隻有三天！”</p>
米裏亞主教呆在門口。他顫抖著雙手撿起文書，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終於，把文書緊緊壓在胸口，昂首向天：</p>
“仁慈的主啊……”</p>
他奔走了三天，也哀求了三天。三天後，這位年邁的主教大人帶著村民，拖著五輛木板車，迤邐來到軍營。</p>
“怎麽才這點？”</p>
點數的小吏一眼掃過就皺起了眉頭。這種木板車，一輛最多裝五百磅，壓垮了也過不了六百。五輛車，兩千五百磅，撐死了不到三千磅——</p>
軍令要的可是八千磅！隻送來一半不到，這是什麽意思？！</p>
他想要斥責，看這位主教白須白發，衣衫單薄，寒風中顫顫巍巍的樣子，又不忍心開口。頓了頓，小聲道：</p>
“你快點回去，趕緊籌集補交。我先幫你記上一部分，不往上報，你今晚之前，趕緊把剩下的送來！別害我！”</p>
“隻有這麽多了。”米裏亞主教苦笑。他攤開雙手，從上到下拍了幾拍：</p>
“燭台，碗碟，念珠，家具，能押的我都押出去了。隻籌到了這點糧食——我們教區，是真的沒糧了呀……”</p>
“怎麽回事？！”</p>
身後馬蹄得得，有人揚聲喝問。米裏亞主教轉過頭來，趕緊行禮：</p>
“大主教……”</p>
“他們教區的任務是多少？”大主教皺眉伸手。小吏趕緊把文書送上，大主教展開文書，一看就沉了臉：</p>
“這是軍糧！你想讓光輝之主的士兵，餓著肚子打仗嗎？——籌不到？別人為什麽都籌到了，隻有你籌不到？來人，去搜！”</p>
一聲令下，立刻有黑騎如風似電，遠遠飆出。米裏亞主教被帶到一旁帳中，勒令不許亂走，不到半天，就有一騎返回，向大主教報告：</p>
“我們搜到了糧食！就在教堂的地窖裏，好幾十袋呢！還用神術陣掩蓋著，要不是亞當兄弟細心，真的發現不了！”</p>
大主教沉著臉看了過來。米裏亞主教立刻急了！</p>
“你們不能拖走這個！這是種糧！是他們托給我的種糧！有了種子，明年就餓不死，民眾就有了希望！”</p>
“所以士兵就可以餓死嗎？”</p>
大主教截口反駁。不等他回答，手一揮，又一支人馬衝了出去，顯然是拖那些種子去了。</p>
“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米裏亞主教攔了這個，又攔那個，卻是勢單力孤，一個也攔不住。情急之下，他猛然跪倒在地，高聲祈禱：</p>
“主啊，您的光輝無所不照，您的聖明無所不察……請您憐憫您的子民，拯救您的子民……”</p>
一蓬白光從他身上亮起，蓬蓬勃勃，照亮了整個營帳。白光有如實質，堵住整個大帳的入口，也堵住了所有要衝出去的騎士。大主教暴怒：</p>
“放肆！你要違背吾主的旨意？”</p>
“你這不是吾主的旨意！”米裏亞主教昂首以對：</p>
“教廷的權柄，來源於吾主，我們是代吾主放牧他的羔羊！我們當聆聽他們的痛苦，撫慰他們的悲傷，而不是搶掠他們的糧食，看著他們餓死！”</p>
說話中，聖光凝聚，隱隱形成聖徽和聖劍的形狀。大主教沉下了臉：</p>
“米裏亞，念在你多年的貢獻，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讓開道路，聽候處分——否則，你以為裁判所，就不會把你處刑嗎！”</p>
“不可能！”年邁的主教高高昂起頭顱，白須白發，無風自動：</p>
“我奉吾主的旨意和教廷的指派，照顧主的羔羊，六十來年。今天除非我死，否則，想要傷害我教區的子民，就得先踏過我的屍體！就算死，我也是回歸吾主的神國，我等著你們下地獄！”</p>
“很好，你是要造反了。”大主教沉沉點頭：</p>
“——來人！米裏亞主教違背教廷的旨意，剝奪教籍，處以火刑！”</p>
他舉手一指。一道淩厲的白光脫手而出，將米裏亞主教打得當場吐血，淩空倒飛出去。騎士們一擁而上，抬手的抬手，抬腳的抬腳，把他綁上了火刑架。</p>
濃煙升起，火舌翻滾。而升騰的烈焰當中，純白聖光，久久不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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