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p>


    蒂特蘭直覺地反駁。女祭司向前俯身,童孔眯成兩條豎線,發絲飛揚。發梢千絲萬縷,磷光閃爍,嘶嘶聲響成一片:</p>


    “吾神絕不會出麵和凡人立約!我們最多隻能保證,你把那個什麽——疫苗——做好,我們放人!讓吾神出麵保證,你這是在瀆神!”</p>


    格雷特眉頭一豎。瀆神,瀆什麽神?就你們這個鷹神、蛇神,充其量算是半神,老師又不是沒殺過!在我麵前講瀆神,有沒有睡醒?</p>


    他還沒有反駁,特洛卡先生已經直接竄了起來。這黑貓傷勢沉重,仍然不能自由變化形態,然而前爪掄開,還是把前方的地麵抓得橫一道豎一道,如同棋盤格似的:</p>


    “喵嗷!不行!喵嗷!主人好好的在你們那裏,沒打人,沒殺人,沒偷東西,喵嗷!隻是站在路邊看一看,你們就要把他抓起來,喵嗷!現在還不放人,喵嗷嗷嗷嗷嗷!”</p>


    格雷特不得不向前一撲,拚命抱住它,以免特洛卡先生撓到女祭司臉上去。冷靜!你冷靜!你看她發梢那些蛇,別咬你一口把你毒死!</p>


    激動的不止特洛卡先生一個。賽瑞拉在心靈連線裏,已經憤怒地喊了起來:</p>


    “憑什麽!憑什麽隻要保證林恩安全就行了!讓他們放人!放人!你幫他們造疫苗,幫他們抵禦瘟疫,變成欠他們的了嗎啊啊啊啊啊啊啊!”</p>


    心靈連線裏,無所謂聲音高低,情緒的衝擊力卻分外強烈。格雷特頭都要被她吵炸了:</p>


    “賽瑞拉!安靜!林恩還在他們手裏!沒有實力直接殺到雄鷹之城,把他們殺穿了直接救人,暫時就得跟他們合作!不然的話,真讓光輝教廷和疫病少女殺上來,林恩也危險!”</p>


    疫病少女能驅動的可不止一種傳染病!至於光輝教廷,見到死靈法師,那能放過?</p>


    賽瑞拉還是氣呼呼的。道理她都懂,她也確實做不出來“讓他們把林恩幹掉好了回頭我們來報複”的事兒,殺到雄鷹之城也殺不穿——</p>


    那幾個金鷹戰士,目測她打一個輕輕鬆鬆,打兩個手拿把攥,打六個就有點麻煩。十二個一起上,賽瑞拉估摸著,最多隻能全身而退。</p>


    而加上賜予這些金鷹戰士力量的鷹神呢?</p>


    再加上和鷹神力量差不多的蛇神呢?</p>


    那估計,加上格雷特和其他兩個人,最重要的是,加上格雷特的古藤小鳥和閃電貓,最多最多,也就是能逃掉吧……</p>


    “打不過也沒關係!”她氣哼哼地,繼續在心靈連線裏嚷嚷:</p>


    “我回去叫爸爸媽媽!或者,你不肯的話,寫封信去叫你老師啊!或者叫不朽者閣下!他不肯來,黑鴉沼澤總有肯來的吧!我去替你送信!我送信,保證半個月送到!</p>


    !”</p>


    格雷特沉思片刻。確實,這麽大一隻疫病少女擺在這裏,有土著基地,有助力,估摸著,瘟疫分支能願意來一批人……</p>


    如果有幾個十八、十九級的大老過來,能把那個疫病少女拆了!</p>


    但是遠水不救近火。之前過來的時候,他們之所以要乘船飄一個半月,就是因為天空中有太多不可知的危險——強大的空中魔獸,強大的海獸,還有種種異常的天象,都能對人造成傷害。</p>


    </p>


    除非是傳奇,否則,想要平平安安、毫無損傷地飛越大洋,基本上隻能靠運氣。讓賽瑞拉去,他心裏不安。</p>


    唉,要不然威嚇一次也好。格雷特這樣思索著,在心靈連線裏回複:</p>


    “賽瑞拉,你把這些話喊出來,嚇嚇她們。隻是嚇嚇她們啊!別把你爸爸媽媽說出來!嚇完了,我再來談!”</p>


    “好的!”賽瑞拉竄了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蒂特蘭的鼻子尖,連珠炮似的噴了一通。噴完了,恨恨一甩手:</p>


    “格雷特,把古藤鳥放出來!我們走!”</p>


    刷刷兩聲,巴倫西莫和伯納德同時起身,站在她後方。背包上肩,武器在手。古藤鳥就地展開,化為一人多高的大鳥,幾個人依次衝了進去。</p>


    格雷特走在最後。站到鳥翼下方,隻差一步就能邁進鳥腹艙門,沉著臉回身:</p>


    “走!回去喊人!——聽著,我們已經知道林恩在你們這兒了,也知道他現在平安。敢讓他損傷一點點,我請雷神、死神和神仆們過來,掀了你們雄鷹之國!”</p>


    “等等!”女祭司額角冒汗,暗恨自己嘴快,什麽都要反駁一句。以國家名義保證也好,以神的名義保證也好,還不是特拉托阿尼和奇瓦寇托他們拍板?</p>


    自己就是個傳話的人,照原樣傳過去不就行了,為什麽要和他討價還價?</p>


    “您千萬不要這樣!林恩大人,他應該真的是受了傷,不能移動!您也知道誰家抓人關人都——我現在就把您的要求傳回去!您稍候!”</p>


    她加快語速攔了一句,急匆匆抬手,就要拔一根頭發開始祈禱。這一趟出行真是要命,賠了賠了……</p>


    用來遠距離快速傳達消息的蛇發,每一根都是女蛇沒日沒夜地祈禱、凝聚而來,用一根少一根。像她頭上,再拔掉一根,就隻剩不到10根了!</p>


    “等等!”格雷特伸手一攔。他麵沉似水,慢慢起身,居高臨下盯著這位女蛇:</p>


    “既然林恩暫時不能轉運,我就要有足夠分量的人,在我身邊作為人質!一位女蛇,兩位金鷹戰士,至少得是這個數字,不能再少了!林恩不平安回來,這幾個人質,就別想回去!”</p>


    隨著他的話,賽瑞拉跳出鳥腹,解下長弓,向左前方踏出一步;一隻銀白色的小貓悄然跳下地麵,向右前方邁開兩步。端坐在地,舉起右前爪,眯著眼睛舔了兩下。</p>


    蒂特蘭臉色頓變。就這三位,連她、帶兩位金鷹戰士,想要全部留下,絕對能夠做到!</p>


    她好好地來傳一趟話,招誰惹誰了?尼爾卡那個丫頭私自藏人,為什麽,要讓她成為付出代價的那一個?</p>


    格雷特低頭看著她的臉色,慢慢道:</p>


    “當然,這個人,也不一定得是您。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為林恩的事情,直接負責的那幾位,能過來作為人質。”</p>


    蒂特蘭微微低頭,臉色數變。最後,還是柔順地仰起臉,微微一笑:</p>


    “您稍等。我這就把您的要求傳回去。”</p>


    她拔下蛇發、祈禱、噴血。消息再次傳回,蛇神神廟當中,再一次響起了激烈的爭辯。</p>


    “他說什麽我們就要相信什麽?!他說請雷神和死神過來,就真能請得過來?”</p>


    “可他確實是雷神的幼子。那天蒂特蘭和兩位金鷹戰士親眼看了,那隻閃電精靈,也不是作假的。”另一位女蛇緩聲緩氣道:</p>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那個死靈法師對我們有什麽用?是把他一直扣在手裏好,還是把他送走,換取那位【瘟疫之主】幫我們抵抗瘟疫好?”</p>


    “可是把他送走,萬一那位瘟疫之主直接走了呢?”尼爾卡身邊,另一位女蛇細聲細氣地爭辯。她受尼爾卡照顧最多,甚至可以說是依附於她,此時不免為她說話:</p>


    “就算他現在還想留下,萬一那位林恩說了些什麽,讓他不想再幫我們呢?”</p>


    “那就要問你這位尼爾卡姐姐,之前對那個死靈法師做了什麽了。”先前發話的女蛇輕聲一笑,繼續細聲細氣地懟她:</p>


    “人是她關起來的,也是她隔三差五過去探視,還是她藏著不給被人看。把人從名單上抹掉,不給送去,還是她的提議……”</p>


    “難道我的提議沒有道理?”尼爾卡柳眉倒豎:“不把他扣著,那位瘟疫之主跑了怎麽辦?抵抗疫病少女的事情,你來做?”</p>


    “尼爾卡姐姐的提議,當然有道理。”端坐在她對麵的女蛇繼續輕笑:</p>


    “那麽現在,對方已經要走了,我們要麽交人,要麽交人質——不想交人的話,尼爾卡姐姐,這個人質你自己去做啊!”</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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