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努力地趕路,練習變豹子,練習走路、奔跑和攀爬,練習認識植物和動物,練習在雨林裏生活的一切技能。</p>


    一天摔幾十一百跤,打三五十次滾,無數次一頭撞上這裏那裏……</p>


    聞者傷心,見者淚目。要不是變形成黑豹以後,身體柔軟,敏捷提高,外加治療術無限量供應,格雷特早就撲地不起。</p>


    即便如此,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也是團成一團,在被窩裏打滾,非常不想爬起來。</p>


    趕路就趕路,他一個好好的法師,為什麽要把自己降到動物的地步啊……</p>


    不想起床……不想變豹子……不想練習變形術……</p>


    想睡覺……</p>


    “格雷特!起來啦!”</p>


    法師小屋的另一個隔間裏,賽瑞拉精神十足地喊著。</p>


    格雷特又翻了一個身,把被子——雖然在恒溫的法師小屋裏,被子的存在價值僅限於心理安慰——蒙到頭上:</p>


    “我沒聽見……我睡著了……不要找我……”</p>


    “起來啦!早飯好了!——再不起來,我解散法師小屋了啊!”</p>


    “嗚……賽瑞拉你學壞了……”</p>


    賴一會兒床罷了,怎麽還帶掀被子的……</p>


    格雷特努力練習,努力練習,努力練習。</p>


    伯納德和霍桑先生默默蹭課,努力跟著練習一些他們能學的課程。</p>


    茉莉女士安安靜靜地搞好後勤,偶爾,也抽空安慰格雷特幾句:</p>


    “剛開始學變形術是這樣的啊……”</p>


    “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是跌跌撞撞,走都走不穩的……而且我選擇的是狼形變形,還不用跳躍、攀爬,比你的豹形簡單多了……”</p>


    “別急,慢慢來。你問月歌姐姐,精靈島上的精靈們,是剛會變形就能跑能跳的,還是練個十年八年才能的?”</p>


    格雷特應聲抬頭,正好看到艾希·月歌臉上,來不及收斂的一絲尷尬。</p>


    那當然……是慢慢學的啦!</p>


    年輕的精靈,誰沒事兒苦熬苦練的!精靈的壽命那麽長,精靈島的日子那麽長,為什麽要每天努力練習?</p>


    彈彈琴,唱唱歌,收集花朵上的露水釀釀精靈酒,收集花粉和花蜜製造點心……</p>


    研究魔法,種植花草,照顧樹木,照顧各種動物……</p>


    一天有那麽多的樂趣,為什麽要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訓練、戰鬥、進階呢?</p>


    每天變形幾次,年輕精靈們變形的小狼,小熊,小豹子,毛茸茸地擠成一團,一起摸爬滾打,一年兩年、三年五年的,自然就學會了嘛!</p>


    但是格雷特不行啊!</p>


    從雄鷹之國到豐饒森林,像她這樣的守林人,變成豹子全速趕路,一個月也就到了;</p>


    如果像現在這樣,一群人騎著魅影駒或者魔獸,用不算太慢的速度直線插過去,三四個月也就到了。</p>


    如果到達豐饒森林,格雷特還是現在這副。一步一栽歪,三步一滑腳,五步一個五體投地的樣子……</p>


    在豐饒森林裏是很難行動的!</p>


    別人能輕盈跳過去的地方,你要手腳並用爬過去,說不定就會一巴掌按到螞蟻窩上!</p>


    就算勉強能走走,這副樣子也很難說服其他的守林人,其他的精靈,或者其他的土著,這個幼崽是一個很強的治療者——</p>


    你會把你同伴的生命,托付給一個第一次見麵,看著非常笨拙,明顯不熟練的半精靈幼崽嗎?</p>


    “格雷特,趕快變形啊!今天我們不練跑步了——我們還是從感知練起!”</p>


    格雷特水深火熱的時候,在遙遠的南方,還有一些人也在水深火熱。</p>


    “要出發了!大家最後一次檢查所有的箱子,檢查騾馬,確保每一頭都是最健壯、最結實的!”</p>


    一位漆黑短發,上唇兩撇黑色短須,麵色蒼白,身材高大的軍人,正在吆喝整支隊伍:</p>


    “裝滿你們的水囊!檢查你們的食物!未來一個月裏,不想吃土著們的泥巴塊,就給我看好你們的食物包裝!”</p>


    “還有淨水珠!防蚊熏香!高幫厚底的鞋子!全部檢查一遍!我們要在叢林裏走一個月,這一個月裏出了事兒,可沒有大教堂的牧師老爺替你們保命!”</p>


    在他麵前,從軍官到士兵,一隻200人的小隊伍,紛紛應聲,各自檢查自己的盔甲,刀劍和水囊。</p>


    至於伺候騾馬的苦力們,那些黃褐色皮膚,麵孔平坦的人們,則要沉默得多:</p>


    這些騾馬上承載的金銀,寶石,都是從他們的家鄉開采出來,都是他們的同胞,用血肉,用生命挖掘出來。</p>


    現在,裝在箱子裏,捆在騾馬上,源源不斷的穿過密林,運到大海的另一邊。</p>


    化作國王頭上的金冠,化作貴婦人頸上的項鏈,化作主教們長袍上閃耀的金絲銀線……</p>


    如果那些金屬,那些寶石,會有靈魂依附在上麵,隻怕那金銀珠寶上沾染的憤怒和仇恨,足以把佩戴者拖下地獄!</p>


    “好了沒有?”</p>


    “好了!”</p>


    “出發!羅德,你帶第1隊,約翰,你第2隊,克雷蒙,你第3隊……”</p>


    黑發軍官不停的發號施令。隊伍魚貫起行,沿著狹窄的,隻能容一個人或一匹騾馬前進的山道,踏進了雨林深處。</p>


    很快,這隻小小的隊伍,就淹沒在廣袤的叢林當中,再也看不見了。</p>


    這支隊伍,是從四大總督區之一的佩盧總督區出發,穿過瓦斯科地峽,到達風暴群島海域。然後,把這些珍貴的金銀寶石,在港口裝船,直接送回王國本土——</p>


    </p>


    早在數十年前,布洛林王國和光輝教廷的一隻探險隊征服了佩盧王國,俘虜了它的君王,掠奪了王國的財寶。</p>


    在後續的探索中,探索者發現佩盧王國擁有豐富的金銀儲量,值得持續統治,由此建立了佩盧總督區。然而,要把總督區的收獲運回王國,卻不是一件容易事:</p>


    佩盧總督區向南,是一望無際的山脈,雪峰連綿,高聳入雲。如果不走陸路,依靠船運,需要好幾個月才能到達新大陸南端。</p>


    而那裏,風大浪高,急流回旋,推動著巨大的冰塊瘋狂的碰撞。而留給船隻的,遠遠說不上安全的航道,隻能算是羊腸小道。</p>


    從總督府向東,則是一望無際的密林。用精靈的話來說,它們是豐饒森林,激流森林,雨歌森林……總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雨林;</p>


    而在並不親近自然,隻是傲慢淩駕於自然之上的掠奪者看來,那隻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從西邊的山脈延伸到東海岸,從來,就沒有人,走通過這一條路。</p>


    至於西方……王國在東麵,你把金銀往東西方運幹什麽?再說,西方是廣闊的大洋,向那個方向行駛的船舶,從來沒有任何一條回歸,除了傳說中精靈的航船……</p>


    所以就隻剩下北方。向北,向北,張開風帆,一路向北,來到新大陸南半部和北半部之間,最窄,最細的那一部分。</p>


    然後,棄船登岸,穿過瓦斯科地峽,就可以到達另一邊的海洋。</p>


    如此,他們在陸地上行走的距離,算上翻山越嶺,曲曲折折,也隻需要走六七百裏。</p>


    而這六七百裏的道途差不多絕對安全。東邊,是王國治下的風暴群島;西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洋;南邊是已經納入統治的佩盧總督區,北邊?</p>


    且不說。瓦斯科地峽這一段兒,還算是風暴群島總督區的地界,就算是再往北……</p>


    哦,再往北有一個叫做雄鷹之國的土著國家,但是距離地峽也有上千裏路。他們的手,從來就沒有伸這麽長過。</p>


    當然,最近雄鷹之國出了點事兒,據說和萬惡的異教徒勾結上了。為此,總督大人也做出了一係列的安排,以防萬一。</p>


    但是,這隻運送金銀的隊伍,最需要提防的,還是沿路的土著和魔獸,以及大自然變化莫測的威嚴。</p>


    “那些討厭的人類又來了。”</p>


    雨林中,一道濃綠色的人影閃在樹幹背後,與茂密的樹冠幾乎融為一體。他遠遠眺望著那支隊伍,眉頭皺起,耳朵尖兒輕輕顫抖:</p>


    “破壞自然的人又來了……”</p>


    西索伊恩歎了口氣。</p>


    那些外來人,他們開辟山林,他們砍伐樹木。他們派遣強者,殺戮這條通道附近的強大魔獸,殺戮不了就遠遠驅趕。向南二百裏,向北二百裏,製造出一條人為的走廊;</p>


    他們驅遣奴隸,用騾馬馱來一背囊一背囊的鵝卵石,在廣袤的叢林中鋪設出道路。至今,奴隸的屍骨,仍然和累累的鵝卵石一起,指引這條驛道的方向;</p>


    他們甚至還想毀滅這片叢林——他曾經跟蹤過那支開辟驛道的隊伍,親耳聽到他們說,“以後有了足夠的人力,要在這裏開通一條運河,讓船隻從大洋的一邊,直接就可以到達另一邊……”</p>


    那要毀滅多少森林,多少植物,又會有多少動物失去家鄉?</p>


    西索伊恩緊了緊身上的綠色鬥篷,遮住自己飽經風霜的麵龐。身為這一片雨林的守林人,他多少年為之提心吊膽。向豐饒森林、激流森林、雨歌森林裏的同胞求援,他們自己也抽不出人手;</p>


    向精靈島上的同胞求援,精靈島的日子,其實也並不平靜……</p>


    幸好,一年又一年,開辟運河的人並沒有來。他遙望著山道上迤邐而行的馬隊,輕輕歎了口氣:</p>


    “算了算了,這隊伍裏有高手,打不過。還是趕快繞到前麵,通知周圍村子裏的人藏好,不要被他們糟蹋吧……”</p>


    西索伊恩向身後樹幹上一靠,悄無聲息地融入進去,須臾,又在遠處的另一根樹幹外出現。如此利用大樹,不斷移動,很快就去得遠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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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12小時!最後12小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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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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