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治也治好了,看也看過了。”</p>


    尤迪安活動著肩膀,深深吸氣,奮力一揮拳。一聲淩厲的空爆聲響起,他眉目舒展,向法希姆長老點點頭,昂然一笑:</p>


    “我要去秘境裏闖一闖了。——小格雷特,多謝你給我治療啦,有什麽想要的紀念品?我替你帶回來!”</p>


    “還是再等一等吧。”</p>


    法希姆長老臉色凝重。他上上下下地打量這位中年戰士,手勢變幻,各色彩光在他身上輪流刷過:</p>


    “你的病已經治好了,完全可以再撐個五十年,好好調養,一百年也沒問題。這麽急著燃盡自己,完全沒必要。”</p>


    格雷特欲言又止,趕緊低頭。治好了?隻是暫時治好而已,長期受放射性毒害造成腫瘤,說明身體各處細胞的基因,受傷已經相當嚴重。</p>


    現在暫時把癌細胞去除了,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再有細胞複製出問題,長成癌細胞。如果貿然衝進輻射區,接受大量輻射,基因崩潰的速度會快得多!</p>


    “不闖一闖,總是不甘心。”尤迪安緩緩搖頭:</p>


    “您知道,闖過秘境的,無論是人還是魔獸,進階總是格外快些。趁著我現在感覺好,我想再衝一次……”</p>


    </p>


    格雷特終於忍不住了。物理阻攔,他隻有11級,打不過;口頭說服,他人微言輕,和尤迪安關係又沒那麽好。沒辦法,隻能轉著圈子,拐彎抹角:</p>


    “您進去的時候,是怎麽探測那些……彩光的?又是怎麽防禦的?”</p>


    “你想知道?”尤迪安回過頭,爽朗一笑:</p>


    “你是施法者,其實和我們用的不是一個法子。不過,講一講也行,嗯,叫你的那個追隨者來一起聽聽吧,對他更有用些……”</p>


    格雷特趕緊道謝。讓一位精靈,一位19級的戰鬥大師,給一個10級的野蠻人講課——哪怕是蹭聽——這是多大的人情!</p>


    就算是他為尤迪安治療過,高傲的精靈,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願意給野蠻人講課的!</p>


    格雷特做好了努力聽講、努力掌握,絕不辜負對方心意的準備。然後,他就一臉茫然地,聽到對方滔滔不絕:</p>


    “提高你的警惕!放開你的直覺!讓你的耳朵,你的皮膚,你的每一根汗毛,都替你預警!”</p>


    “盡量與自然保持和諧!這是你15級以後,能夠飛行的前提,也是你再往上進階,形成自己領域的前提!隻要與自然和諧,你就能感覺到自然不對勁的地方!”</p>


    “震動你的武器……”</p>


    格雷特被灌了一大堆戰鬥技巧,戰鬥技巧,戰鬥技巧……越聽越往後縮。最後,法希姆長老忍著笑拉走了他,扔給他一大疊資料:</p>


    “探測和抵禦這些傷害的法術,精靈一直都有。你想學的話,把這些看懂就可以了。”</p>


    格雷特……格雷特雙臂伸出,抱著那堆寬度無法環抱、高過他腦袋的資料,搖搖晃晃,晃晃搖搖。他勉強從資料後麵歪過腦袋,艱難地問:</p>


    “長老,這個探測法術,最低階的,大概幾環?”</p>


    “至少三環。”長老聳聳肩:</p>


    “三環已經很低了。有資格進秘境的施法者,至少也得是12級以上,這些年秘境越發危險,15級以下的施法者,已經不許進了。哪怕是尤迪安這樣的……”</p>


    他斜瞟了不遠處一眼,嘴唇無聲蠕動。格雷特猜測,老頭兒或許是在說“肌肉棒子”之類的話,隻是沒有證據。長老很快收回目光,正色道:</p>


    “這些戰士,想要掌握三環法術,也並不太難。一天扔出去十個八個,剩下的靠卷軸,也能大體確保他們的安全。”</p>


    “可是,這種東西,不應該身上常備,偵測範圍擴大到100米外嗎?”格雷特脫口而出。</p>


    蓋革計數器啊!沒有這種東西,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往輻射汙染區走?</p>


    “哪有那麽容易。”法希姆長老捋著胡子笑,看格雷特的目光,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p>


    “這種無影無形的汙染,特別難偵測,難防備。我們研究了這麽多年了,也才把這種法術降到三環。再往下降,每降低一環,難度不是成倍增加,是成十倍增加啊!”</p>


    其實……如果這玩意真的是高能射線,弄個蓋革計數器,不難的……這玩意兒1928年就發明出來了,用不著什麽驚世駭俗的高科技……</p>


    話說蓋革計數器怎麽弄的來著?</p>


    要真空管,充惰性氣體,加適當的電壓……適當是多少?</p>


    接下來,怎麽放大它的脈衝電流,讓它能滴滴滴滴叫出來?</p>


    格雷特悲哀地發現,他自己就是個腦補的巨人,行動的矮子。讓他自己手搓,也許搓個三年五載的,才能搓出來?</p>


    他現在寫信給老師還來得及麽……老師的話,大概三五天就搓出來了……</p>


    話說他自己也沒有跨大洋送信的能力,指望法希姆長老幫忙送信,精靈族未必高興自己秘境的事兒,被一位人類傳奇知道……</p>


    格雷特糾結,格雷特愁苦,格雷特把手裏的資料放落地麵,然後蹲在旁邊薅頭發。薅了一會兒,忽然用力一拍腦門:</p>


    “對了!”</p>


    “怎麽?”</p>


    法希姆長老玩味地看著他。格雷特筆直跳起,在地上轉了一個圈子,又轉了一個圈子,飛快掏出一管酒精。然後,念念有詞,向前一揚——</p>


    “哎呀!破了!”</p>


    “哎呀!又破了!”</p>


    “你到底要幹什麽?”</p>


    法希姆長老好奇地看他。格雷特摸了七八管酒精,終於在前方穩定地形成一個氣泡:一個幹淨的、沒有灰塵的、充滿飽和酒精氣體的氣泡。</p>


    1環法術,氣泡術。1級法師、1級牧師就可以隨意使用。稍微改變一下,往裏麵灌入酒精,還是1級法術無誤。</p>


    “長老!長老!快!借一個——那種秘境裏的汙染物品來!”格雷特衝他拚命招手:</p>


    “放在氣泡旁邊看一看!”</p>


    之前在墓地的時候怎麽不說?</p>


    法希姆長老向他白了一眼,翻翻自己的私藏,摸出個小小的木盒來。</p>


    看似隻是木製品,然而木質堅硬,色彩瑩潤,顯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魔法器物,不知道是從哪棵古樹上取的。他打了一連串的複雜法訣,解開封印,才問格雷特:</p>


    “要怎麽用?”</p>


    “您放遠點就行!——對,遠點,再遠點!”格雷特用力揮手。長老隨手一揚,盒子遠遠地漂浮出去,落在十幾米外。盒蓋剛開,格雷特的氣泡就挨了上去:</p>


    “能看到嗎?”</p>


    “什麽?”</p>


    “氣泡裏的波動啊!一條一條的,像是有東西穿過去似的——”</p>


    不早說。長老眼睛一眯,童孔周圍,爆出一圈彩光。格雷特知道,他大概已經開啟了【鷹眼術】,或者類似法術——很快,就看到老頭兒點了點頭:</p>


    “能看到。”</p>


    “就是它!用這個法術,就能遠程偵測了!——長老,你先壓著尤迪安,把這個法術學會行不行?”</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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