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依靠冥冥中的感應低頭俯瞰。</p>


    岩山山頂,那一片焦黑的頂端,爍爍光華格外明亮,直衝雲霄。從山頂向下,光芒並不是均勻分布,或者由深到淺,而是帶狀,點狀,有些地方特別明亮,有些地方要暗澹一些……</p>


    非但如此,格雷特還覺得,他仿佛“看”到了不間斷的小規模爆炸。這裏那裏,星星點點,光芒猛然一亮,緊跟著,就有什麽東西被“甩”了出去:</p>


    落在地上,繼續發光者有之;</p>


    被遠遠吹開,散成一大片者有之;</p>


    似乎“點燃”了什麽東西,激起更大的光之漣漪者有之……</p>


    它們並不總是能跑出去。有牆壁一樣的東西約束著,遮擋著,好幾次,格雷特都看見被“甩”出去的東西,順著他看不見的屏障滑落,甚至反彈。</p>


    但是,這樣的屏障,也不是一直都有效的。被“甩”出去的東西砸上屏障時,屏障也會抖動,爆裂,滋滋冒著火花。</p>


    甚至,從上往下俯瞰,一圈一圈,都能看見斷斷續續的光環,向外拖著尾巴——格雷特非常懷疑,那就是屏障破損、泄露的地方。</p>


    尾巴一條一條,往外延長,周邊還有一簇一簇散落的小點。幾個大圈之外,光華漸漸暗澹,若有若無,像霧氣一樣披拂在大地上,其間,不時有亮點快速移動。</p>


    奇怪。</p>


    哪怕是“胖子”、“瘦子”、“小男孩”爆炸的地方,兩周以後,被風吹來的草籽就可以發芽;</p>


    三五年後,小型哺乳動物,包括老鼠等,就可以滿地亂跑;</p>


    幾十年後,逛到和長期的市中心,已經重新住滿了人,甚至當年核爆的中心點,都可以供人隨意遊覽瞻仰;</p>


    哪怕是切爾諾貝利外圍,也成了可以旅遊的地方。</p>


    而精靈秘境,幾千年後,還是燃燒著不熄的火焰,放射著足以致人死命的光芒……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精靈秘境中,到底存在著什麽,才會幾千年來不曾熄滅……</p>


    格雷特定定地看了一眼,又一眼。他也看不了太久了:世界意誌托舉著他上升,上升,直至俯瞰他能認知到的整個世界。上升到最高處,又急速下降,一頭撲進微觀之中:</p>


    </p>


    物質,分子,原子。原子核,電子,從原子中射出的,各種各樣輝煌的射線,能被磁場牽引的,能在酒精雲室中劃出痕跡的,能被龍的眼睛捕捉到的;</p>


    高等生物,低等生物。細菌,細胞,病毒,細胞膜,細胞質,細胞核……法希姆長老用手搓電鏡照出來的,細胞的各種各樣結構……</p>


    最後,宏觀的向下跌落,微觀的向上升騰,在中心的錨點——在格雷特本人這裏交匯。宏大的力量被精神力引領著,撲進他的冥想世界當中,開始強化格雷特自身:</p>


    首先當然是冥想內核,是萬能的生物超級計算機。這玩意兒是一切研究的基礎,也是一切法術的基礎:</p>


    現在能做B超,能做ct,能做三維重建。以後,說不定就能做核磁共振,能控製加馬刀做腫瘤切割,能做各種各樣的檢查和治療。</p>


    一切的研究,記錄,計算,戰鬥,所有的工作,全都靠它啦!</p>


    “格雷特這次進階要多久啊……”</p>


    遠遠的,法希姆長老靠在古樹上,遙望樹林上方的天空。屬於傳奇的視野中,赫然出現了一個漏鬥也似的雲團,呼嘯著,旋轉著,抽吸著森林、大地和自然的力量:</p>


    選擇,過濾,向格雷特注入。周圍,樹枝搖曳,鳥雀驚飛,野獸和魔獸們,都本能地遠離了雲團的核心,又遠遠蹲踞著,渴望地看著雲團中心:</p>


    想要啊!</p>


    想要啊!</p>


    那樣……那樣強大,那樣溫潤,那樣柔和的力量,隻要一點點,就能抵得上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苦修!</p>


    他倚靠著的古樹,都渴望地向那個方向伸出了葉片。兩人的精神連接中,法希姆長老甚至聽到古樹在抱怨:</p>


    羨慕啊!</p>


    好羨慕!</p>


    那棵小小的橡樹,居然能站在雲團的中心,盡情地吸收那種力量!他也想!哪怕能蹭一點點呢!</p>


    法希姆長老失笑地拍拍古樹。然後,他站起身,一頓木杖,強大卻柔和的波動,四麵八方傳了出去:</p>


    不要亂來啊!</p>


    不要搶!</p>


    等它的主人吸收完了,還有剩的,你們隨意!誰敢搶先下手,幹擾了把這股力量吸引來的人,哼,我還在這裏呢!</p>


    長老在外,賽瑞拉在內,努力冥想的格雷特,從頭到尾沒有受到半點幹擾。他讓生物超算成長到這次進階的極限,剩餘的能量,就開始繼續強化:</p>


    用世界意誌饋贈的能量,“捏”出細胞的樣子,來強化自己的冥想內核。嗯,上一次捏完了骨骼,捏完了心血管部分,這一次,從頭部一點一點地下來……</p>


    啊啊啊好煩啊!</p>


    就光是一個眼睛,色素上皮細胞有色素上皮細胞的樣子,視錐細胞有視錐細胞的樣子,視杆細胞有視杆細胞的樣子,雙極細胞有雙極細胞的樣子……</p>


    視網膜自己就分了四層。各種各樣不同的細胞、不同的神經元、不同的連接和傳導方式,都要他一點一點,用自己的意念捏出來!</p>


    如果想在這裏做手腳,比如說,想要進化出一雙具有微光視覺、黑暗視覺的眼睛,或者進化出一雙龍的眼睛,能夠直接看見射線,又或者,能夠感受到磁場?</p>


    那就要在冥想內核裏,“捏”出更多、更豐富的細胞,來增強自己的感覺。</p>


    格雷特暫時並不想對自己動太多手腳,以免翻車。他按部就班地塑造完了雙眼,雙耳,鼻子,舌頭,各種感覺器官,還想繼續往下捏,已經覺得一陣虛弱:</p>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相比骨骼、心血管細胞這種,定好一種細胞模式,直接複製黏貼的做法,人體感官要精細得太多,工作量也要大得太多。</p>


    嗯,隻希望這一波塑造好以後,經由冥想內核與身體之間的共鳴,可以把身體素質提升起來。別的他不指望,視力一直維持在2.0,不要跌落,他就很感謝了……</p>


    橡木杖快樂地搖擺著。頂端,第十一片葉子對麵,又有一片新鮮的嫩葉快速張開。遠處,古樹瑟瑟抖動,憤怒地灑下了一大片枯葉,灑得法希姆長老滿頭滿臉:</p>


    這小子!</p>


    太幸運了!</p>


    跟了一個好主人,進階的速度,比他們這樣苦哈哈地站在一個地方,每天風吹雨打太陽曬,還要被野豬拱樹根、被老虎磨爪子、被野鳥啄食種子的樹,要快得多啦!</p>


    法希姆長老失笑著搖了搖頭,反手拍拍樹幹,送出一縷自然之力加以安撫。遠遠的,一個滿是疲累,又帶著昂揚的聲音響起:</p>


    “長老!我回來啦!”</p>


    法希姆長老白眉一揚,當即立起,快步走了過去。遠處,嘩啦嘩啦的踩踏草葉聲不停靠近,越來越快,卻也越來越沉重。</p>


    聽那動靜,簡直有一頭七八百斤的野豬王,在叢林中奔跑一樣:</p>


    “尤迪安!你回來啦?這次感覺怎麽樣?”</p>


    “可把我累死了!</p>


    !”樹叢搖晃,老大一坨——真的是老大一坨綠色的物體走了出來。</p>


    “哐”的一聲,那個物體往地上一墩,長老才看見是一條巨大的古藤,長滿綠葉,纏繞著一個巨大的人形。人形前麵,尤迪安解開肩上的藤條,忙不迭地跳開:</p>


    “五百磅的盔甲!整整一根古藤!還有老大老大的一個箱子!格雷特這小子,簡直要累死我!——他人呢?我要去打他一頓!他要的東西我給帶回來了!”</p>


    “你這次出來氣色不錯啊。”長老笑眯眯地捋著胡子,上下打量尤迪安,凝聚了一個水球要往他頭上砸。尤迪安趕緊猛搖雙手:</p>


    “不用!不用!我洗過了!我在汙染區裏每天都洗,出來以後,先找個地方洗幹淨,用雲室看了沒有一點亮光才回來!包括這些玩意,我也全都洗過了,沒問題才帶回來的!”</p>


    長老一笑散去水球,雙手翻動,一個又一個法術往尤迪安籠罩過去。尤迪安站著任憑他檢查,一邊還在報告:</p>


    “您別說,這次進去,感覺確實比上次好很多。胸口也不悶,頭也不疼,嘴裏也沒有澀澀的,一股金屬味兒——格雷特這小子,要求多是很多,還真有點道理!”</p>


    “就是那鉛甲實在太沉了……好幾次我被魔獸盯上,都是它們撲到近處,我才反應過來……而且還不透風!我在裏麵都捂臭了!”</p>


    “對了,長老你在啟動什麽法術?我老遠就感覺到了,好家夥,那麽大的反應!長老你走開不要緊嗎?要不要先主持完那裏的事兒,再來幫我檢查?”</p>


    “哦,那個不是我啟動的法術。”法希姆長老刷完了最後一個檢查法術,慢吞吞道:</p>


    “是小格雷特在進階……把你送進去以後,他又做了一批實驗,驗證了一下藥物的原理,然後就進階了……”</p>


    “啥?這麽快就進階?”</p>


    尤迪安扭頭,抬頭,望向遠處的空地,望向那讓他覺得沉甸甸的、胸口有點發悶的漩渦:</p>


    “他上次進階才多久?我好像聽月歌提過一次,是半年前還是大半年前來著?這就又進階了?他是自然的親兒子嗎?一次殺一百多隻兔子,自然還當他親兒子?”</p>


    這個問題,法希姆長老也沒法回答。雖說格雷特走的不是翡翠夢境的路線,可自然的關愛、世界的卷顧,那都不是假的。尤迪安兀自都都囔囔:</p>


    “這次是11級進階12級的吧?這麽大動靜?——完了,我一定要抓緊時間多打他幾頓,照這個聲勢,等他到半步傳奇,我妥妥打不過他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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