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取血。</p>


    格雷特做塗片。</p>


    格雷特湊在顯微鏡下,一點點看。</p>


    格雷特扔【辨明血統·改】,探尋血液中的各種成分變化。</p>


    “幸好走之前取過一次血樣……”格雷特一邊觀察,測量,計數,一邊在紙上刷刷地做記錄。寫幾筆,抬起頭來,和尤迪安出發之前,他留取的血樣加以對比:</p>


    “血鉀沒有顯著改變……血鈉、血氯……也沒有顯著改變……”</p>


    “白細胞、紅細胞、血紅蛋白、血小板都明顯減少……”</p>


    “淋巴細胞明顯增加……”</p>


    “尤迪安,你還得在這裏多休整一段時間。”他把兩張記錄紙並排擺在一起,推到精靈戰士麵前——雖說萬能的冥想內核可以記憶一切,但是,實時記錄還是必要的:</p>


    一則,可以給別人看,二則,發表論文的時候,也有原始資料備查。要不然,大老們問起來,“你的實驗記錄呢?在哪裏?”</p>


    “在腦子裏……”</p>


    雖然以格雷特現在的地位,不至於被人頭打出狗腦子來,也不至於被送去惑控係搜索記憶,但是,這究竟不是個好榜樣。</p>


    現實中,所有的實驗記錄,能用儀器輸出的,一定要用儀器輸出,而且必須是原圖,不能經過塗抹、ps等修改。</p>


    日本學者小保方晴子被揭露學術造假,身敗名裂,導師為之自殺,其關鍵性的證據,就包括剪貼並加工實驗圖像。</p>


    身為學科帶頭人,格雷特哪怕遠在萬裏之外,也要給團隊帶個好頭。為此,多寫兩筆,就多寫兩筆好了……</p>


    “差距這麽大?”</p>


    尤迪安抓著記錄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看記錄紙,看看格雷特的顯微鏡,再推開格雷特,湊到顯微鏡上看了半天,一臉茫然:</p>


    “哪裏不對勁了?”</p>


    “……算了。”教一個人瞬間學會看血液塗片,顯然是不現實的。格雷特歎了口氣,仍然把論文拍給他:</p>


    “你繼續看這個就行!”</p>


    “我看完了……”尤迪安一臉茫然。短短幾頁紙,還大部分都是數據和表格,他不到十分鍾就看完了。看完了,也每個字都認識,但是……</p>


    “然後呢?”</p>


    “然後……”</p>


    格雷特語塞。尤迪安繼續茫然地看著他:</p>


    “我不知道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啊……是有什麽事情要我做嗎?或者,要我再去一趟精靈秘境,幫你再取點什麽來完善實驗?”</p>


    格雷特徹底放棄了。算了算了,他還是和施法者比較有共同語言,和戰士麽,隻要對方聽得懂他的解釋、或者說,聽得懂他的指令就行:</p>


    他抄起論文,順便拿回兩份記錄紙,去找法希姆長老。第一件事,是把尤迪安的血液檢查結果拍給他看:</p>


    “長老你看,尤迪安現在的情況,還是不大好。紅細胞和血紅蛋白減少,說明血液承載養分的能力下降,人會疲乏無力,心季氣短;</p>


    白細胞減少,人的抵抗力會下降,原本能扛住的疾病,現在就不容易扛得住;</p>


    血小板減少,本來能止血的傷口,就容易流血不止……”</p>


    法希姆長老撚著胡子連連點頭。點一下頭,瞪尤迪安一眼,再點一下頭,再瞪尤迪安一眼。聽完了,抓過兩份記錄紙,往他麵前一拍:</p>


    “聽到了?——這段時間乖乖休養,別想著折騰,別老想著去戰鬥。林子裏麵,不缺你一個守林人!”</p>


    “可是——”尤迪安大急。這次進入精靈秘境,看到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他真的很想盡快再去一次。沒等他爭辯,法希姆長老已經低下了頭:</p>


    “格雷特,這就是你這次進階的原因?就這篇論文?”</p>


    格雷特用力點頭。長老一目十行,飛快看完一遍,然後又翻到第一頁,開始看第二遍。</p>


    這一次,他看得極慢,極慢。一邊看,指尖一邊微微抖動,時不時地閉上眼睛,仿佛進入冥想狀態。好容易看完了,又翻到中央,仔仔細細地去看實驗過程和圖表:</p>


    “這……這篇論文……一直停留在我們體內的,持續傷害我們的,原來,就是這樣的東西……”</p>


    格雷特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看。等長老閉上眼睛長長地透出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他立刻仰起臉,燦爛甜蜜地笑了起來:</p>


    </p>


    “長老~~~幫我個忙行麽?”</p>


    “什麽事?”</p>


    “幫我寄封信嘛!——這份論文,還有相關的一些材料,幫我寄回尼維斯,寄給老師嘛!”</p>


    法希姆長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肅然。這篇論文,他光是簡單看過,心中已經掀起無數驚濤駭浪。以這篇論文為基礎,未來,可想而知會有無限重要發現……</p>


    這樣的論文,格雷特不想讓它在森林裏耽擱三年五載,等返回尼維斯再發表,想要立刻寄回去,他完全能夠理解。</p>


    但是,想到這篇論文的研究材料,是從秘境裏取出來的,長老難免會有些顧慮:</p>


    “格雷特呀,這篇論文確實很重要,我也理解你想盡快寄回去。但是,你要知道,這裏是我們的秘境——”</p>


    他轉過身子,揮動手臂,大大地劃了一個圈子。老人的目光,從北方的海岸線、西方的入海口、一直掠向南方廣袤的草原,將雨林深處的精靈秘境籠罩在內:</p>


    “哪怕它炸了,毀了,大家都搬走了,它仍然是我們的秘境,是我們多少代精靈,遠渡重洋,一批一批人守護的秘境。我並不希望,有大批人趕過來,打擾我們的平靜。”</p>


    格雷特一時語塞。論先來後到,論開發,論守護,論占有,精靈秘境,怎樣也應該是屬於精靈的。如果這篇論文發過去,老師,或者師兄,難保會試圖進去看看……</p>


    他低頭想了想:</p>


    “長老,這個地方除了精靈之外,就沒外人知道麽?”</p>


    “知道當然是有人知道的。”長老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轉,又在研究室外,探頭探腦的賽瑞拉身上一落,點點頭:</p>


    “龍族也好,其他種族的傳奇也好,他們至少知道有這個地方。但是——到了傳奇的地步,大家都會互相克製,不得到允許,不會悶頭亂衝。”</p>


    就說嘛。無夏之年那次,老師和其他幾個傳奇,帶著師兄師姐他們,到新大陸南部來殺了一個土著半神,取了它的神晶回去催生莊稼。一路上,肯定路過雨林——</p>


    精靈秘境這麽大的異象,老師他們,能不知道?</p>


    格雷特立刻笑了出來:</p>


    “長老,既然這樣,那您就更該幫我寄信了呀。——您看,如果您不幫我寄信,我就隻好自己跑到雄鷹之國去,通過雄鷹之國的法師塔傳送。這當中,不知道會給多少人看見……”</p>


    他理所當然地攤了攤手:</p>


    “雄鷹之國的法師塔,傳到東海岸沃爾瑟姆小鎮上的法師塔,再傳到通天塔。通天塔再送到老師的辦公室,沒準還不是老師查收,是哪位師兄師姐先查收……”</p>


    “寄魔法材料的話就更遠了,要從雄鷹之國的法師塔讓人帶去海邊,搭上海船回尼維斯……考慮到材料畢竟重要,可能還不走風暴群島,直接橫穿新大陸,到沃爾瑟姆小鎮再上船……”</p>


    “行了!”</p>


    法希姆長老給他念叨得一個頭兩個大。如果這是自己的弟子,肯定連續幾個爆栗子鑿上去了。奈何格雷特並不是,他也隻能連瞪兩眼:</p>


    “你的意思是,直送你老師手裏,知道的人反而比較少吧?——那也得我寄得過去啊!我就算是傳奇,我在尼維斯沒有錨點,也沒法把東西寄過去啊!”</p>


    “所以,有錨點就可以了嗎?”</p>


    格雷特開始掏兜。左手一掏,一隻古藤小鳥擺在桌上,身上藤條黑亮,蹦來蹦去,栩栩如生;</p>


    右手一招,一隻閃電小貓蹭蹭蹭蹭,沿著他的褲腳,一直爬到他肩頭。舒舒服服地臥下來,翹起後腳,開始給自己舔毛。</p>


    “這個小貓是老師給我的。”格雷特先指著閃電小貓:</p>


    “老師的精神,曾經降臨在小貓上,和我交流。如果您能激發它,讓老師再降臨一次的話,我直接把論文給他看就好了啦。”</p>


    法希姆長老凝眉不語。格雷特又指著那隻古藤小鳥:</p>


    “這隻小鳥是泰普羅斯長老給我的,他是一位自然傳奇。長老,你要是能找到他的印記,激發這隻小鳥,讓它越洋直接飛回去,那連信帶貨物,不是都能帶回去了嗎?”</p>


    法希姆長老惡狠狠地瞪了格雷特一眼。閃電小貓,看著純良無害,可是,能約束這麽強的閃電,能想見它主人的精神力是何等淩厲。萬一觸動,沒準自己要狠狠挨上一下;</p>


    而那隻古藤小鳥,小家夥,你要讓我催動它飛越大洋,準確無誤地找到它的原主人,你知道這消耗有多大嗎?</p>


    “所以,我為什麽要幫你做這些呢?”</p>


    真是個好問題。格雷特思考,思考,再思考,終於,決定實話實說:</p>


    “……也許,論文寄回去以後,老師研究出來的東西,可能對修補精靈秘境,有點兒幫助?”</p>


    “……那就證明給我看。你做個簡單的研究,弄出點兒初步的東西來,證明有這麽點兒可能,我就幫你寄信,怎麽樣?”</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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