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羅恍若無事的閉著眼皮,兩行汙血順著他的眼眶流了下來,如果不是淩浩剛剛親手從他那裏接過來了兩顆新鮮眼球,哪怕就是他也無法預料到,魏羅竟然一聲不吭的就挖掉了自己的雙眼。


    哼都沒哼一聲。


    就像隨手丟給淩浩兩塊奶酪那般的淡定。


    “既然你們這麽有信心,我就不打攪你們了。”魏羅閉著眼揮了揮手,旋即轉身向外走去:“反正我生物課的成績從來都是渣,我留在這裏也沒用,有你們兩位就可以了”


    “另一邊,基地的改建需要我來跟進,那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bye~~”


    走到門口時魏羅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他回過頭,閉著眼睛的麵容還是那麽平靜,想了想,他最終還是沒有把到了嘴邊的話說出來,亦步亦趨隱沒入了走廊的陰影中。


    腳步聲,漸漸遠去。


    楊翠華默默打出了一行字:【這個孩子,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出來?】


    聞言淩浩卸掉眼鏡,揉著眉心閉目沉思了片刻,他並未回答楊翠華這個問題,甚至沒有去看楊翠華的文本屏幕,而是專心致誌的觀察著魏羅交給他的兩顆眼球。


    慘白的晶狀體沾染著一絲絲血痕,球體正中心圓潤的晶紅色瞳仁,以及連接這兩顆眼球的複雜視神經脈絡,許久,淩浩仰起頭喃喃道:“視神經都一起挖出來了,對自己真狠呢。”


    咕嘟!


    正當這時,靜靜躺在工作台上的兩顆眼球忽然彈動了一下,如果換做別人,也許會認為這隻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可淩浩從不相信有什麽錯覺能瞞過他。


    “嗯,活的?有意思。”


    楊翠華打字詢問:【什麽活的?你話別說一半。】


    就在淩浩緩緩後退,並準備對這兩顆眼球采取措施的時候,工作台上的兩顆眼珠猛地扭曲了起來,那些密密麻麻的視神經脈絡如蜘蛛觸角般攢動,支撐著兩顆眼球從工作台上立了起來,眼球咕嘟咕嘟轉動,瞳孔校準過來,視線鎖定了淩浩。


    一雙晶紅色的瞳孔冷冰冰注視著他。


    默然注視之中,兩道淚光從眼球的淚腺中湧了出來。


    “嗯哼哼~~”


    與此同時,魏羅走在安靜的長廊之中,鼻腔內哼著愜意的歌謠,指揮部大樓內一片悄然無聲,唯有室外人們恐慌的叫喊為這份靜謐點綴上陰寒怖色。


    魏羅晃晃悠悠下了樓,指揮部大樓門口角落處斜躺著幾具殘破的屍體,其死狀慘不忍睹,分明是被利齒啃咬成了血肉模糊的模樣,不過魏羅並沒有為這些殘渣停下步伐,他來到門口,站定在指揮部大樓之前的空地上,轉頭麵向了訓練場那邊。


    “我還是****自己……”


    說到這裏魏羅停頓了一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然後才繼續說到:“……拿手的活吧。”


    他的身體很沉重。


    仿佛全身血肉都在反抗他的意誌,駐足了不知多久,等他重新壓製了身體的反抗之後他才恢複了行動。


    魏羅如今這具肉身乃是他以惡魔真身進化而來新形態,現在他全身上下的器官都變成了活物,各自具有生命體的基本特征,當時在工作間魏羅不停流出的淚水,其實並不是他本人在哭泣,那不過他的雙眼在得知自己將被主人拋起的命運之後,主動發出的悲鳴。


    今天魏羅能毫不猶豫的拋起眼睛,或許明天他就會毫不猶豫的砍斷自己四肢,或是挖出內髒,今天魏羅的所作所為,已經激起了他全身器官的反抗意識,也即是他作為惡魔的利己本能在排斥他。


    這是魏羅自降生以來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本心,他竟然為沈墨英這個本該被他拋起的廢物,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來賭沈墨英的未來,對於一個三觀正常的惡魔來說,不能夠確定的利益沒有任何價值,而魏羅選擇投資不能確定結果的利益,無疑違背了惡魔的利己本能。


    “看來我得盡快長出一雙新的眼睛了,不然我的手腳都要不聽使喚了啊。”魏羅甩了甩僵硬的胳膊,一步一步來到了訓練場,回到黑色瀝青湧動的中心處。


    雖然眼睛挖掉了,看不到東西,但魏羅卻能想象到基地中的這些人,這會兒恐怕是都藏在各個自以為安全的避風港,抱著頭喊媽媽的自我安慰,事實上魏羅早該把這一步完成,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媽媽根本救不了自己。


    魏羅閉著眼睛,兩手摸索著原先升起的瀝青噴泉,挺身擠了進去。


    黑色瀝青汙染了他樸素的短袖,埋沒了他白淨的皮膚,這些富有魔性的液體包裹住了魏羅,托著他的身體將他噴湧著升到了高處。


    在這極盡邪惡的儀式之中,魏羅在瀝青的噴湧下放聲咆哮,古老的惡魔語從他口中吐出,無論是何種國度,或是哪類人種,但凡是聽到這咆哮聲的人類,都在同一時刻產生了深入靈魂的戰栗。


    那就是大自然食物鏈底層的生命體,麵對掠食者的恐慌感。


    這些從煉獄中流淌出來的瀝青在魏羅咆哮聲中越發狂暴,隨著他提高聲調的一聲長嘯,鋪砌在大地之上的瀝青猛然翻卷而起,從中卷起的瀝青化作一個個奇形怪狀之物,奔騰著向四麵八方湧去,轉眼基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麵積便已被瀝青覆蓋。


    那些躲藏在密封房間中的幸存者,還有那些在軍械庫地下室看戲的達官權貴,當他們被黑色瀝青吞沒,於是,這座用來保護人類的軍事基地便再也沒有了意義,因為從現在開始,這片土地已經成為了魏羅邁向惡魔領主的第一座巢穴。


    基地中數以萬記的人類,所有的人,全都在被黑色瀝青吞噬之後,集體進入了魏羅編織出來的夢境。吞噬了基地的黑色瀝青仿佛具有著生命一般,包裹著房屋與地麵無聲的蠕動,無聲無息中樓房被瀝青腐蝕成平地,但又有新的建築物在瀝青包裹中拔地而起,原來的軍事基地麵貌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全新的建築輪廓。


    魘魔窟,改造中。


    “我還是覺得****拿手的活比較好啊,改造巢穴要比讓我去改造人體基因容易多了。”


    濃稠不見五指的瀝青之中,魏羅放緩呼吸,虛化身體,進入了自己精心準備的夢境。眨眼間的場景轉換魏羅在現實中的身體便已消失,下一刻,他直接現身在了一座醫院的門口,夢中他被自己挖掉的雙眼恢複如初,抬頭看著大門前三個血紅的大字,魏羅頓時覺得無比親切。


    夢魘,重症區。


    “門口這字體的效果好像還差了點,唔……”


    魏羅想了想,伸出手指虛點了一下,隻見他手指向下一劃,醫院門口掛著的“重症區”字體當即湧出了大量鮮血,將整塊牆壁染得猩紅刺目。


    “這才像話嘛。”


    啪嗒!


    突然間魏羅的後腦勺重重挨了一下,猝不及防的襲擊差點把他打飛出去(體重太輕),試問在魏羅主宰的夢境能夠做到此等地步的人,估計除了娜娜之外也就在沒有別人了,另外也沒有誰敢在魏羅的夢境內和他動手,果不其然,魏羅揉著後腦勺回頭一瞥,真的看到了一個快要狂暴化的娜娜。


    他的臉“刷”的一下青了,拔腿就想跑。


    可惜他腿短。


    “魏羅!”


    娜娜衝過來不由分說就扯住了他的衣服領子,將他提起來兩腳離開了地麵,娜娜捏著拳頭抓狂的尖叫了出來:“醫院裏突然多出來的幾千號人是怎麽回事啊!!!你知不知道,剛才我正在廚房洗盤子,還有我好不容易打掃幹淨的啊!嘩啦一聲房子全塌了啊!”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才會想出來把幾千個人,全都塞進一個不足五百名米的房間裏,你賠,賠我的新房子,賠我的新家!”娜娜氣的眼淚汪汪。


    “呸!”


    魏羅兩手來回在娜娜身上拍打,不斷掙紮:“趁我個子矮占我便宜算什麽能耐,有本事放我下來,讓我跟你大戰三百回合!”


    他伸手就從兜裏掏出一包簡裝杜蕾斯拍到了娜娜臉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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