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薑爻的發言,畢方依舊羽扇輕搖,不言不語,意想不到的敗局似乎並沒有讓他惱羞成怒,而薑爻在陳述完之後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小心地與對方對視著。


    “……嗬嗬,果然,同樣的手法騙不了你第四次啊。”


    半晌之後,畢方輕輕一笑,終於開了口。隻見他羽扇一揮,桌麵上的三顆赤血珠便瞬間消失,下一刻又突然出現在了畢方的手中。


    “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如果真的想置你於死地,那麽一開始我們就不會選用散發著妖氣的『赤血珠』,甚至都不會開啟這場賭局。”


    畢方說著站起身,不再理會薑爻驚訝的眼神,轉身向珠簾後的身影微微拱手,說道:


    “抱歉閣主,屬下辦事不力,這一局是屬下輸了。”


    “……既然勝負已分,那麽願賭服輸,吾將兌現吾的諾言。”珠簾後的身影緩緩說著,伸手一揮。“你們先下去吧。”


    畢方會意,隨即領著黑衣侍衛們撤離了廳閣,而白雉雖不放心,但也迫於壓力,便也隻能跟著離開,於是偌大的殿堂中,便隻剩下薑爻……以及簾後的那道身影。


    薑爻盯著珠簾後那道似有若無的影子,心中在忐忑之餘,反倒激起了一絲好奇,這位傳聞中神秘莫測,甚至連傳說中神明的力量都有辦法拿到的『寶琰閣』閣主,到底是何方神聖?


    “如先前吾所承諾的,汝所損壞的藏品債務一筆勾銷。”


    正想著,卻聽簾後的閣主突然開了口。


    “此外,吾也答應過,會給予汝『祝融之力』,但在這之前,吾想知道汝要『祝融之力』的用途。”


    “一定要說嗎?”薑爻謹慎地反問著,不知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嗬嗬,汝應該聽畢方說過,若想獲得大妖或神明之力,首先得由他們判定汝是否擁有獲得他們力量的資格,而眼下的判定者,就是吾。”


    平靜而威嚴的女聲伴隨著珠簾清脆的回蕩,響徹在古樸的廳閣之中,薑爻隻見走到盡頭的那道珠簾慢慢升起,一個朦朧的女性身影出現在了珠簾之後。


    “上前來。”


    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薑爻身不由己地邁開步伐,依言向著前方的身影走去,漸漸地,他終於看清了那道身影,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先前在大廳所見過的那座奇異而美麗的神像。


    隻見簾後的台閣之上,懸空端坐著一位身著金紅盛裝的美麗女子,看上去似乎三十歲左右,朱唇黑發,赤瞳白膚,高高的發髻伴著精致的發飾盤在腦後,瀑布般的長發散落而下,一雙鳳眼不怒自威,令人從心底感到一股深深的敬畏。


    “吾乃火神‘祝融’,汝所祈求的『祝融之力』,便是吾的法力。”女子俯視著薑爻,言語中充滿著威懾力。“現在,汝可以說了吧?”


    “……”薑爻目瞪口呆地仰望著麵前的神明,即便他對閣主的身份略有猜測,眼前的事實還是令他意外不已,但他很快意識到了此時此刻再隱瞞自己的目的並不明智,於是便從周文海的出事說起,將來此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祝融。


    “嗬,原來如此……饕餮這小子算盤打得還真精呢。”祝融聽罷,輕哼了一聲。“知道他為何特意讓汝來要『祝融之力』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薑爻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原本以為他就是設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好讓我不要跟去。”


    “是不是有這方麵的原因吾不清楚,但他指名要吾的法力,可並非沒有緣由。”祝融說道。“吾的『祝融之力』乃天界異火,除了能驅惡辟邪之外,對於人類的生魂來說,還具有‘聚魂’之效。”


    “‘聚魂’?”


    “是的。聽汝所言,汝的友人三魂七魄中有半數散逸在深山之中,想要找回這些散逸的生魂,就必須給生魂指明回歸的方向,而吾的火焰對於迷茫中的生魂來說,便是一個最強有力的‘方向標’。”


    “也就是說……我隻要在文海哥出事的地方釋放『祝融之力』,就能找回他的殘魂?”


    “理論上如此,但『祝融之力』的聚魂效果有一定範圍限製,隻有先確定殘魂的大致方位後使用才能收效,而且……吾這次給予汝的法力也是一次性的。”


    祝融說著,伸出纖纖玉指,對著薑爻的眉間遙遙一指,薑爻頓覺一股炙熱的能量從眉心灌入身體,腦袋頓時像被燒紅的烙鐵烙上一般痛苦萬分。


    “唔——!”薑爻滿頭冷汗地捂著頭,幾欲昏厥,然而不消片刻,他便感到先前被湖水澆灌後侵入身體的那股寒意忽然冒了出來,迎合著炙熱的火焰力量,將其柔和地包裹其中,不一會兒,眉心的痛楚漸漸消隱,一道赤紅色的銘文在薑爻額頭閃現後,便滲入眉心,消失不見。


    “對於常人的身體來說,哪怕吾的力量稀釋到極致,亦是無法消受的,不過由於你的體質特殊,再加上先前被外麵的寒冰湖水所澆灌過,反倒是具備了抵禦『祝融之力』副作用的力量,隻不過你的修煉底子太薄,不能承受過多的力量,吾這次借汝萬分之一的力量,而且隻能使用一次。”


    『寒冰湖』……原來如此,難怪那湖水冷成這樣……先前我的力量失控該不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薑爻心中暗暗想著,也沒有往下細究,畢竟那也算是因禍得福,即便是隻能使用一次的『祝融之力』,那至少也是找回周文海殘魂的一線希望。


    “如果屆時汝能確認汝友人殘魂的方位,便可在心中呼喚吾的名字,在力量使用完畢後便會消失,機會隻有一次,切記。”祝融叮囑道。


    “我明白了。”薑爻點了點頭,忽然想起自己的脖頸間依然空蕩蕩的,先前作為賭注的黑色項鏈還落在後方的木台邊上。


    “聽說這條項鏈……是汝的一個‘重要的人’送給汝的?”似乎是看出了薑爻的想法,祝融手指輕輕一點,不遠處的那條黑色項鏈便懸空而起,慢慢飛到了薑爻的身邊。


    “是的,這是我師父送給我的唯一紀念。”薑爻小心地拿起項鏈,歎了口氣。“隻可惜我不小心把項鏈的墜子弄碎了,被師父知道非得罵死我不可。”


    “‘師父’……?”祝融注視著薑爻,眉間微微一動。


    “嗯,如果不是因為我師父,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隻是師父她五年前就拋下我雲遊四方去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薑爻的神色似有些黯然。


    “……原來如此……汝就是當年那個……”祝融喃喃自語著,似乎若有所思,半晌之後她終於從薑爻臉上移開了視線,伸手指了指薑爻手中的黑色項鏈。


    “汝可知道,這條項鏈是什麽來曆?”


    “師父隻說過,項鏈上原本的那顆墜子名為『電光石』,除了能產生電流之外,還可以分離我的一部分精神力為我防身保護……”薑爻輕撫著光禿禿的黑色項鏈解釋道。“您好像很在意這條項鏈?”


    “嗬嗬,那顆墜子才不是什麽『電光石』,如果吾猜得不錯,那應該是『雷冥石』,是一種傳說中能辟邪鎮魄的神物,而且……”祝融的雙眼微微眯起,意味深長地看著薑爻。


    “而且傳聞這種石頭還能掩藏人的‘命格’,躲避幽冥界的追蹤呢。”


    掩藏命格!?


    薑爻一愣,突然想起了前陣子所經曆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浩劫,電光石的破碎,鎖骨上的刻印,找上門的黑白無常……一時間,那些散亂無章的疑點也在瞬間被串成了一條完整的邏輯線。


    原來如此……之所以十年來鬼差沒有找上我,原來就是因為這條項鏈的保護……!?等等,那麽說來,師父當初給我這條項鏈其實就是怕我被鬼差帶走?她其實知道十年前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驚愕之下的薑爻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而此刻卻聽麵前的祝融再次開了口:


    “聽汝先前所說,汝此次要去的,可是『員丘山』一帶?”


    “是的……”薑爻木然的點點頭,似乎還沒有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神。


    “如果汝要去那邊的話,可要小心了。”祝融看著薑爻的表情,緩緩說道。“吾有聽說,那一帶的樹林中藏著一口連接著幽冥地府的‘黃泉井’,若有生人靠近,怕是有去無回呢,尤其以你‘現在的狀況’。”


    薑爻聞言一驚,突然想起了自己鎖骨上那道沉寂已久的黑色刻印,沒來由地有些心慌。


    “雖然吾對那片區域並不太熟,但吾聽聞那邊曾出過事,是片不祥之地。”祝融說道。“這些年來,在那一帶深山中失蹤的人不少,汝此行還望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謝謝您。”薑爻鄭重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項鏈重新戴回了脖頸。


    “既然汝已得到吾的力量,那就退下吧,吾也有些乏了。”祝融輕撫著額頭,伸手輕輕一揮,水晶珠簾便再次徐徐落下,而薑爻也在恭敬地行禮之後,轉過身,在出現的黑衣侍衛的引領下,最終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那條項鏈上殘留的氣息……應該就是‘那位大人’的吧?”


    畢方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珠簾邊上,目送著遠去的薑爻,平靜地說道。


    “應該沒錯。”珠簾後傳來了祝融的聲音。


    “看來您還是相當顧念舊情,不然也不會對‘那位大人’的徒兒如此手下留情。”畢方笑道。“此次特意安排的‘賭局測試’結果,您還算滿意嗎?”


    “除了修煉不夠之外,其他基本素質還不錯,至少是個敢作敢當的孩子,‘那個人’也算收了個好徒弟呢,隻不過……”


    祝融閉上雙眸,言語中似有憂慮。


    “隻不過他這一生……怕是要曆經不幸和坎坷,‘那個人’當年救下他,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幽幽的歎息回蕩在空曠的廳閣大殿之上,待到畢方再次看向珠簾時,簾後的那道身影便已消失不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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