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氣’?”


    薑爻呢喃著,忽然想起當初在渭陽古城的陳家老宅裏,饕餮貌似也提過這個詞語。


    根據當初饕餮的說法,一般“死氣”會出現在屍體堆積的地方,如墓地、祭祀場等,而那種發生過命案的凶案之地也會留有“死氣”。但一個活人身上散發“死氣”這種事,他倒沒有聽說過。


    “這‘死氣’,到底是什麽東西?”薑爻看向月琉璃,問道。


    “你連這都不知道?”月琉璃眉間一皺,臉上寫滿了鄙視。不過鄙視歸鄙視,他還是強忍著不耐煩,開始解釋了起來。


    “所謂的‘死氣’,其實是一種生物能量殘留。高等生物在死亡的瞬間,腦部會發出高頻能量散逸在周圍空間,並隨著時間衰減。而生物越是在非正常情況下死亡,所散發的這種能量濃度就越高,也越不容易消散。通俗點來講,你可以把‘死氣’理解為人們所常說的‘怨氣’。”月琉璃說道。


    “由於‘死氣’屬於負能量,正常人若長時間暴露在這種負能量中,會對其精神狀態產生不良影響,變得焦躁、抑鬱、神經衰弱,甚至產生幻覺。因此活人出於生物本能,會下意識地遠離‘死氣’聚集的地方,比如墳地、停屍房、刑場等。而如果一個活人身上散發著‘死氣’,就隻有兩種可能。”


    月琉璃說著,對薑爻伸出了兩根手指。


    “其一,此人常年身處‘死氣’聚集之地,可能做著和屍體打交道的工作,因此才沾染上了‘死氣’。不過隔壁那個男人號稱自己是教師,這種情況基本可以排除。”


    “那……另一種可能呢?”見月琉璃突然不往下說了,薑爻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另一種可能,也是最危險的一種可能。”月琉璃盯著薑爻,淡綠色的瞳孔深處驟然變冷。“那就是……他殺過很多人,因此死者臨死前的高濃度‘死氣’直接留在了他的身上。”


    “什麽!?”薑爻驚呆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你、你是說……他、他……”


    “他手上或許有不止一條人命,不然身上不會透著那麽濃的‘死氣’。”月琉璃冷聲說道。


    “話雖如此,但光憑‘死氣’就判定對方是殺人犯,也還是太草率了點吧?”薑爻低下頭,臉色糾結。“而且,他之前也幫過我們……”


    “哼,你對他又了解多少?對一個陌生人如此毫無防備,簡直愚蠢至極。”月琉璃瞟了眼薑爻糾結的臉色,嘲諷道。


    “這……”薑爻語塞。說實話,他對岩雲的印象不錯,之前對方不但站出來為月琉璃澄清事實,還在薑爻無處可歸時主動接納他。隻是一旦想到對方有可能是個殺手,先前對方的邀請舉動便頓時變了味,這也讓薑爻有些後怕。


    “還有,這輛列車上不對勁的地方,可不止那個人。”月琉璃看著薑爻的表情,又補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


    “這輛車裏整體都飄蕩著‘死氣’,且越靠近第四節車廂,‘死氣’越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薑爻一愣,在渭陽時饕餮的話語與先前自己的推斷交織在腦海,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輛車裏曾經發生過命案,而且這命案現場……就在這後麵的幾節車廂裏?”


    “嗬,看來你還不算太笨。”月琉璃冷冷一笑,伸手推了推臉上的金絲邊眼鏡。“那個姓方的副站長顯然是知道這件事的,但她不但對我們隱瞞,而且還允許我們上車,這其中必然有問題。”


    “但也許,她隻是不希望引起我們的不安呢?”


    “你可別忘了,原本他們的立場是希望我們退票離開,但在我們發現這輛綠皮車後,那名方副站長的態度卻來了個大轉變,甚至頂住喬站長的壓力讓我們上車。”月琉璃說道。“如果她真心想要我們離開車站,隻要說出那輛車曾發生過凶案,相信大部分旅客都會心有忌諱,不敢去坐吧?”


    “這倒是的……”薑爻回想起當初方綺與喬站長在角落中爭論的舉動,心中也開始懷疑了起來。“隻是我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麽要故意縱容我們坐上這輛‘凶車’?”


    “誰知道呢,或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靜觀其變吧。”月琉璃搖搖頭,似乎懶得再費口舌。隻見他轉身躺在床鋪上,開始閉目養神,隻留下薑爻獨自思考。


    ‘死氣’嗎……難怪我一上車,心裏就有種不安的感覺,原來這就是負能量帶來的影響……


    薑爻捂著胸口,試圖靜下心去感受空氣中的異樣,卻始終無法具體捕捉到所謂的“死氣”,看來如果修為沒有達到一定程度,是辦不到這種事的。而月琉璃不但能感知“死氣”的存在,甚至還能定位其方向,從這點來看,他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也罷,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薑爻歎了口氣,轉頭望向窗外開始飛速移動的景物,在列車已經開出站的現今,他也隻能提高警惕,祈禱著這一路上別出什麽幺蛾子。


    「咚咚……」


    正想著,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突兀地回蕩在包廂上空,薑爻連忙回過頭,警覺地看向大門的方向。


    “您好,我是乘務員,給您送水了。請問方便進來嗎?”


    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門外輕輕傳來,來者應該是乘務員王曉芸。


    “……請進。”薑爻鬆了口氣,起身打開了包廂大門。


    “您、您好,打擾了……”拉開的大門後,露出了王曉芸那張戰戰兢兢的臉。此時的王曉芸眼眶紅紅的,似乎剛哭過,顯得她十分狼狽。


    “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沒等薑爻繼續開口詢問,王曉芸便趕緊低著頭從餐車裏取出了兩瓶礦泉水,放在了包廂內的小桌板上。“不好意思,因為時間比較緊,車上隻準備了礦泉水。”


    “……”薑爻望著王曉芸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由心生憐憫,結合先前聽到的爭吵,前因後果並不難猜。隻是薑爻也知道,有些話當麵說破隻會讓王曉芸更加難堪,於是隻能暫時選擇了閉嘴。


    “對了,這次因為天氣不好,再加上這輛車的車型比較老的緣故,路上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預計要開六個小時才能到暮色縣,還請兩位見諒。”


    王曉芸補充了一句,轉頭看了眼睡在右側床鋪上的月琉璃,卻發現此時的對方正背對著她側身躺著,完全沒有反應。


    “那個……我們知道了,您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薑爻見狀,連忙笑著打了個圓場,隻是王曉芸卻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臉上有些猶猶豫豫。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不……沒、沒什麽,隻是……”王曉芸遲疑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隻是……希望兩位在這六個小時裏,最好不要離開包廂……”


    “為什麽?”薑爻詫異地問道。


    “因、因為……”王曉芸輕咬著嘴唇,臉上的糾結愈發明顯。“總而言之,兩位就算聽到外麵有什麽奇怪的動靜,也盡量不要出去……”


    沒等薑爻追問,王曉芸便急匆匆地轉過身,推著餐車離開了包廂。


    好奇怪的反應,感覺她已經預見到這車上會發生什麽似的……


    薑爻心中琢磨著王曉芸的話,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了那些本地村民口中的“鬧鬼”傳言。他其實很想去網上查一下關於殷家莊列車相關事件的信息,隻是在手機完全沒信號的當下,他也隻能是想想而已。而看王曉芸先前的樣子,直接去問她估計也問不出什麽;至於另一位乘務員林麗,就更別指望了。


    哎……


    薑爻無聲地歎了口氣,漫不經心地擰開水瓶抿了一口。清冽的礦泉水滋潤著他的喉嚨,卻帶不走心中那股難以言狀的焦躁,隻喝一口,薑爻便沒心情再喝了。他放下礦泉水瓶,看了眼手表,指針已快要指向午夜十二點。


    “要開六個小時……那睡一覺的話,應該就能到了。”關了燈,薑爻仰麵躺在床鋪上,雙手枕在腦後。


    舉止奇怪的商人,散發著“死氣”的教師,欲言又止的乘務員,還有那位神經兮兮的老人,以及上車目的不明的女學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薑爻總感覺這趟列車上的人個個透著古怪,一種不安的感覺縈繞心頭。


    薑爻別過腦袋,看了眼對麵臥鋪上的月琉璃。此時的月琉璃依然側身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睡得倒挺快……”


    薑爻收回視線,雖說月琉璃平日裏懟起人來可怕得很,但睡覺的時候倒是格外安靜;而有月琉璃這個高手在身邊,薑爻不安的情緒也稍稍緩和了些許,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漸漸籠罩上了一絲睡意。然而才剛閉上眼睛,他卻忽聽一陣似有若無的聲響從房外走廊幽幽傳來:


    「吱嘎……」


    聲音很輕,像是有什麽人踩著木質地板悄悄走來,要不是薑爻的聽覺好,在隔音效果不錯的包廂內根本注意不到。


    嗯?乘務員還沒走嗎?不過……為什麽隻有腳步聲,她不是還推著車嗎?


    「吱嘎……吱嘎……」


    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後中斷在薑爻所處的包廂門前,似乎是有人默默站在了門外。


    不對,不是乘務員!


    薑爻一下子睜開了眼,如今這種環境下他可不敢馬虎,於是便硬撐著略顯沉重的身體從床上爬了起來,悄悄走到包廂大門後,屏息靜聽。


    門外一片寂靜,外麵的那個“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既沒有繼續行動,也未置一詞,就這麽沉默地站著,窺伺著包廂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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