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嫁」?”中年大叔皺起眉。


    “那是一種流傳於偏遠地區的愚昧儀式,我原以為應該早已絕跡了。”陸境儀掃了眼刻在祭台四周的怪異符號,說道。


    “相傳,如果某地曾出現過大量橫死之人,集聚的怨氣將招致陰邪,引起該地災禍蔓延。而要鎮壓陰邪,則要用年輕女性‘下嫁’,並選取極陰之地行禮,以處子之血祭獻邪靈。有時還會用活的人牲作為‘陪嫁’祭品,以加強獻祭效果。是一種十分殘忍的儀式。”


    “你、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棺材裏的人,都、都是「陰嫁」的……”


    “恐怕都是這種邪惡儀式的犧牲品。”陸境儀看了眼中年大叔那張慘白的臉,轉身走到其中一具打開的棺材旁。


    “首先,這裏環境陰寒,陳設布置符合「陰嫁」的要求,且棺材裏的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身披嫁衣的女性;其次,每具屍體都形態幹癟,呈現幹屍狀,應該是被抽幹了渾身血液所致,與‘以血祭靈’的描述相符。而最為明顯的證據,便是這滿地的紋路。”


    陸境儀說著,對著祭台下方那些扭曲密集的黑色紋路示意了一下。


    “這些紋路雖然看上去雜亂無序,但其實組成了一個邪惡法陣,名為‘祭陰陣’。相傳這種禁忌法陣需以活人性命激活,通過吸食人血起到聚靈甦生之效,是「陰嫁」獻祭現場所必備的陣法,現如今應該已經失傳了才對,我也是隻在資料中見過。”


    “之前……我和一個小女孩也差點被一群山民塞進同樣的棺材裏。難道殺死這些人的,就是那群山民!?”中年大叔雙拳緊握,聲音有些顫抖。“他們為什麽要那麽做,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


    “或許是因為,那些山民碰上了讓他們恐懼到極點、甚至不惜用這種邪惡儀式害人也要解決的災禍。”陸境儀搖搖頭,說道。


    “一般來說,很少會有短時間內進行那麽多場「陰嫁」的情況,這隻能說明那些山民所遇到的災禍愈演愈烈,使得他們越來越瘋狂。如果繼續放任下去,怕是還會有更多的犧牲者出現。”


    “那、那我們得盡快阻止他們才行!”中年大叔滿臉焦急,卻被邊上的紅發少年潑了盆冷水:


    “嗬,說什麽‘阻止他們’,也不知道先前被那幫人綁架的是誰。”紅發少年冷笑一聲,開口嘲諷道。“與其在這耍嘴皮子,不如先想辦法離開這。”


    少年說著,將視線投向四周的岩壁。目及之處除了他們來時的入口外,並沒有其他顯著的出口。不過即便如此,他們還是發現了一些棺槨拖曳的痕跡和腳印。順著這些痕跡,三人很快在祭台後方的岩壁角落找到了一條高聳的木質簡易懸梯,懸梯頂端連接著一道十幾米的斜坡,斜坡盡頭還能看到一道半開的石門。陣陣寒風從石門外吹拂而來,出口顯然就在那裏。


    “這懸梯被陰氣腐蝕嚴重,可能無法同時承受我們三個的重量,得一個個上。”陸境儀抬頭看了眼懸梯,隨即轉頭望向紅發少年。“我先上去看看吧,如果沒有危險,你們再上來。”


    “哼,我怎麽知道你上去後會不會過河拆橋?”紅發少年瞪著陸境儀,滿臉的不信任。


    “嗬嗬,那要不你先上去?”陸境儀笑了笑,反問了一句。


    “你覺得我會把背後留給你偷襲嗎?”紅發少年板著一張臉,警惕之色毫不掩飾。


    “那你說要怎麽樣?”陸境儀不氣不惱,又把問題拋了回去。“話先說在前頭,這極陰之地裏空氣腐蝕性很強,再磨蹭下去,這梯子隨時可能會垮。你覺得以我們目前的身體狀態,能徒手爬上那麽高的岩壁嗎?”


    “……”紅發少年語塞,要不是身負重傷,這點高度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隻是如今的他哪怕站著都已拚盡全力,更何況這岩洞內壁布滿了黑色黏膩的不明物質,要徒手攀爬的話,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行了,你們兩個傷員就別吵了,我先去斜坡上麵看看,確定沒問題後,你倆再上來。”


    見兩人爭執不下,中年大叔自告奮勇地當起了探路者的角色。而紅發少年雖然還是有些遲疑,但見眼下也沒有其他選項,便也隻能默認了下來。


    “上麵很暗,把這顆夜明珠帶上吧。如果上麵沒問題,就晃兩下夜明珠,我們接到信號就上來。”陸境儀說著,把手中的珠子遞給了中年大叔。


    “放心,交給我吧。”大叔將夜明珠放入衣袋,隨即小心翼翼地爬上懸梯,身形漸漸沒入了黑暗之中。片刻之後,懸梯頂部的斜坡上亮起了一抹夜明珠的微光,並晃了兩下,看來應該暫時安全。


    “接下來誰上?”


    陸境儀轉過頭看了眼紅發少年,而後者則報以回瞪,明擺著不願走在陸境儀前麵。陸境儀見狀也不勉強,於是便自行攀上懸梯,隻留下紅發少年獨自一人站在原地。


    “……”紅發少年仰起頭,看著陸境儀那逐漸被黑暗的籠罩的後背,目光逐漸趨冷。


    他心裏很清楚,目前與這個男人的“和平相處”隻是特殊環境下的權宜之計,對雙方來說都是如此。一旦逃出生天,此人必然會通知其他靈禦台對他進行圍剿,到時候他的處境將岌岌可危。而此時此刻,這個負傷的男人身處懸梯,如果這時對其背後發動偷襲,對方將無處可躲,後續隱患也將徹底消除。


    既然你自己把要害暴露給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紅發少年想著,一根根利爪悄然伸出指尖。雖然此時的他狀態不可謂不糟糕,難以持續長時間的戰鬥,但隻要一擊即中,他就有把握順利脫身。


    “你們兩個,爬的時候要小心點哦,這梯子有點滑……”


    中年大叔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傳了下來,將少年的思緒打斷。後者微微愣了下,抬頭向聲音的方向望去。夜明珠的微光中,他看到中年大叔正探著身子,關切地往下張望著,即便身處險境,大叔的關注焦點依然在身後兩人身上,生怕負傷的兩人出什麽事。


    “……”紅發少年遲疑了,中年大叔那擔心的目光給了他無形的壓力,他忽然不想在這樣的目光下殺人,猶豫之間陸境儀已爬到梯頂,而少年卻始終沒有出手。


    “小娃娃,還愣著幹嘛?快上來吧。”


    大叔的聲音再次響起,紅發少年輕輕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收起了利爪,沿著懸梯向上爬去。


    「吱嘎……吱嘎……」


    簡陋的木質懸梯在攀爬下發出異樣的響聲,像是隨時要散架似的;陣陣陰風卷起洞內刺鼻的腐臭氣息,催動著少年心中的焦躁。少年強忍著異味與傷口的疼痛,一步一步爬著梯子,並將注意力集中在斜坡上的陸境儀和中年大叔身上,但就在此時,他卻忽然在這腐臭的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夾雜其中的不祥氣息。


    這個氣息是……!


    “小娃娃!快!快上來!”


    中年大叔的呼喊突然變得焦急,就在紅發少年轉頭的瞬間,一記刺耳的嘶吼突然從他身後響起!


    【吼——】


    下一刻,一道扭曲的人影出現在了岩洞後方。襤褸的壽衣,腐爛的頭顱,缺失一顆門牙的血口……此時出現在眾人麵前的,赫然便是先前曾與紅發少年交手的壽衣“行屍”!而此時已察覺三人氣息的“行屍”又豈肯善罷甘休,眨眼間便向著少年所在的懸梯直撲而來。


    “是那隻怪物!”


    紅發少年神色一凜,立即抓著梯子向上躍去!隨著一道破風聲飛過,少年下方的懸梯瞬間被撲來的“行屍”撕得粉碎。連環崩塌下,就連上方少年抓著借力的梯子也即將散架,但此時的紅發少年距離陸境儀兩人所在的斜坡還有一段距離,眼看著就要墜落而下!


    “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的胳膊忽然被猛地抓住,抬頭一看,發現抓著他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陸境儀。隻見此時的陸境儀大半個身體都探下斜坡,硬生生地衝到了能抓住少年的位置,而後方的中年大叔則全力拖著陸境儀的腰,拚命地把兩人往斜坡上拉。


    「滴答……滴答……」


    殷紅的鮮血沿著陸境儀崩裂的傷口,一滴滴落到紅發少年的臉上,但陸境儀卻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少年驚愕地望著這名神色堅定的長發男子,赤紅的眼眸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為什麽要……”


    【吼!!】


    刺耳的吼聲再次響起,一擊失敗後,那具“行屍”的第二波攻擊即將來襲。紅發少年見狀頓時顧不上多說什麽,連忙在陸境儀的幫助下咬牙攀爬,很快便被拖上了斜坡。


    “這怪物很快就會追上來,你們先走,我來拖住它。”陸境儀望著下方嘶吼著爬上岩壁的“行屍”,冷靜地說道。


    “不行,你傷得那麽重,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中年大叔拉著渾身染血的陸境儀,說什麽都不肯放手。“要走一起走!”


    “……這怪物的恢複能力不是一般的強,之前我砍掉了它半個腦袋它都死不了,你要是一個人對付他,遲早會被它拖死。”


    紅發少年看著陸境儀,突然低聲嘀咕了一句。比起先前,此時的他語氣中似乎少了些敵意。


    “嗬,既然它的恢複能力強,那我就用另一種方式料理它。”


    陸境儀望了眼岩洞中央那攤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黑色泥沼,忽然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要你們配合我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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